牛虎铜案 第五章

柳府大门口红灯高挂，前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

在富丽堂皇的花厅里，柳汉臣的龙凤胎柳雪龙和柳雪凤，身着大红吉祥装。柳汉臣亲手将一对玉佩，分别戴在了柳雪龙和柳雪凤的脖子上。

“雪龙，雪凤，”柳汉臣高兴地说道，“这对玉佩是用青玉雕琢而成，叫做蟠螭双劙璧，是汉代时期的文物，很有灵气儿。戴上它可以祛病避邪，逢凶化吉，一生吉祥如意。”

青玉蟠螭双劙璧在阳光之下，十分耀眼。它们佩戴在柳雪龙和柳雪凤的胸前，既显示了两个孩子在柳府的地位，更显示了柳府的显赫。

入夜时分，张灯结彩的柳府大院，充满喜庆的气氛。两个孩子在父母的呵护下，接受着众人的庆贺。临时搭起的戏台上，正在唱猴戏，柳雪龙和柳雪凤依偎在父母身边，高兴地直拍巴掌叫好。专门负责照看两个孩子的陈姨，侍候在一旁。从她的神态上看，似乎显得有点紧张和不安。

“陈姨，”苏筱宛察觉到了，“你有什么事吗？”

陈姨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夫人，没啥事儿，只是……只是……”

苏筱宛说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陈姨腼腆地说：“我……我这两天闹肚子，想去方便方便。”

苏筱宛说道，“这种事儿也忍得？快去吧！”

陈姨答应一声“是”，便匆匆忙忙地走了。戏台上，孙猴子耍得正热闹，谁也没有理会，陈姨竟趁人们不注意，直奔后花园而去了。

这时候，后花园的院墙外飞进一颗石子，“叭”地落在了地上。江湖人都明白，这是夜行人投石问路。俄顷，一个蒙面人的头从院墙上探出来，左右张望着。接着，只见那个蒙面人身形一跃，飘然落进墙内，倏忽之间隐入了树丛之中。

陈姨从不远处左顾右盼地匆匆走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冷不丁，一只大手拍在她的肩膀上，回头一望，正是那个蒙面人。

“老大，两个孩子看得很紧，一时难以得手。”

“你要是跟我耍滑头，你的儿子就活不过今天！”

“你总得叫我找到下手的机会呀？”

“你会有机会的，去吧！”

蒙面人说完，重新隐入了树丛里。陈姨不敢久留，便又沿着原路匆匆而回。当陈姨刚刚回到戏台前，便见黄秘书匆匆地来到了柳汉臣的身边。

“县长，”黄秘书低声说道，“洛阳专程赶来的客人到了。”

“快快有请！”柳汉臣赶忙站了起来。

黄秘书答应一声，转身匆匆地走了。显而易见，洛阳赶来的客人，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柳汉臣岂敢怠慢？

“筱宛，”柳汉臣说道，“快带上孩子一块过去吧。”

柳雪龙从椅子上跳下来：“我要撒尿！”

柳雪凤也从椅子上跳下来：“我也去！”

“筱宛，咱们先去迎接客人吧！”柳汉臣说道，“陈姨，你带少爷小姐撒完尿，马上送到花厅去。”

“是！”陈姨恭恭敬敬地答应着。

苏筱宛冲陈姨叮嘱着：“看好他们。”说罢，便随着柳汉臣连忙走去了。

陈姨领着柳雪龙和柳雪凤穿过走廊，走进了后花园。那个蒙面人的身影，一直在偷偷尾随着他们。不一会儿，陈姨便领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厕所门前。她先领着柳雪龙进了厕所，等柳雪龙小解之后，便叫他在门口等着，又领着柳雪凤去小解。

站在厕所门口的柳雪龙，忽然看见草丛间有一只兔子在蹦跳，他趁着陈姨和柳雪凤还没有出来，便偷偷地跑去抓兔子。追着追着，那只兔子钻进了树丛里。柳雪龙不肯舍弃，也好奇地追进了树丛之间。等陈姨领着柳雪凤走出厕所，却不见了柳雪龙，便领着柳雪凤到处乱找，可就是不去那片树丛。

“陈姨，”柳雪凤指着那片树丛说，“去那儿找找吧！”

“小少爷不会去那儿的！”

陈姨不由分说，硬拉着柳雪凤往别处走了。

且说柳汉臣和苏筱宛把从洛阳来的几位男男女女迎进花厅，彼此寒暄着，说一些吉祥话。在这几位官员和富商之中，最与柳汉臣交往过密的朋友，当属洛阳的大古董商李云鹤。这位年过四十岁的巨富，不但收藏着大量举世罕见的珍宝，而且是洛阳城里有名的鉴赏家。黑白两道，均有他的好朋友。李云鹤的如夫人年方十八，生得冰肌雪肤，美若仙姝，而且对珍宝古玩颇为通晓。李云鹤将云梦兰视为掌上明珠，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上她。

“柳县长，”云梦兰问道，“我们的两位小寿星呢？”

柳汉臣说：“去方便了，一会儿就送过来。”

然而，柳雪龙和柳雪凤却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洛阳来的几位客人，不免觉得有些扫兴。尤其是云梦兰，更是盼望见到两个孩子。

“小寿星怎么还不来呀？我们都等不及啦！”

“筱宛，”柳汉臣也等得有点不耐烦肆，“你去看看，两个孩子怎么还没送过来？”

苏筱宛答应一声，礼貌地起身而去。

柳府大院的上空，烟火依然在灿烂地绽放。观看礼花的人，谁也没有理会正在焦急寻找柳雪龙的陈姨。

苏筱宛迎面走来：“陈姨，客人都不耐烦了，你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陈姨一副急得火烧火燎的样子，说：“夫人，转眼的工夫，小少爷就不见了，俺正满处找他呐！”

苏筱宛埋怨地说道：“你是怎么看的孩子，他会不会跑回房间去了？”

陈姨哭丧着脸说：“找过了，没有！”

苏筱宛也着急了，冲观看烟火的下人大声吩咐：“都去找小少爷！”

佣人们闻听，赶忙乱纷纷地四处寻找柳雪龙。苏筱宛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匆匆地走进了花厅。

“汉臣，”苏筱宛俯在柳汉臣的耳边悄声地说，“雪龙不见了！”

柳汉臣一惊：“什么？他能到哪儿去？”

客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柳汉臣。

“诸位夫人、小姐，诸位仁兄，”柳汉臣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说，“小少爷淘气的很，老爱跟我们捉迷藏。请大家稍坐，我去去就来。”

苏筱宛也顾不得招待客人，紧紧尾随着柳汉臣匆匆而去。

后花园里，护院的家丁在黄秘书的带领下，打着灯笼在花园各处搜寻着。柳汉臣和苏筱宛急匆匆地走来，显得十分紧张和不安。

“找到没有？”

“县长，”黄秘书摇摇头说道，“柳府上下都翻遍了，连个影子也没有。”

柳汉臣急得头上直冒冷汗，说：“快……快去把警察局长薛芝峒给我请来！”

没等黄秘书去找，薛芝峒已经出现在了柳汉臣的面前。给县长大人的双胞胎过生日，这是溜须拍马的好机会，他怎么会轻易放弃？此时得知小寿星失踪了，他自然更要站在县长大人的身边了。

“县长大人，”薛芝峒说道，“我已经命令全警察局的人员，在整个县城搜寻令公子。”

薛芝峒说得没有错，他的确下令出动了所有警察搜寻柳雪龙。三五成群的警察和柳府的佣人，在大街小巷拉网似的寻找柳雪龙。呼喊声此起彼伏，惊扰了安静的孟津县城，行人们纷纷躲避着。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处大门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从里面露出了郑伯虎的脑袋。冷冰冰的面孔上，闪着一双令人难以捉摸的目光。

尽管出动了那么多人，却没有搜寻到柳雪龙的踪影。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就仿佛被蒸发了似的。柳汉臣失魂落魄地回到柳府，看见苏筱宛抱着柳雪凤站在大门外，心情越发沉重了。望眼欲穿的苏筱宛，多么盼望丈夫能给带来好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汉臣，还没有找到孩子？”

柳汉臣悲痛欲绝地摇了摇头，说：“府里府外，几乎是用木梳蓖子过了一遍似的，也没有找到咱们的儿子。我怀疑有人趁着给孩子过生日，潜入柳府绑架了他。”

“快！快去抓郑伯虎！”

柳汉臣猛然省悟，急忙带领着几个转身跑去。薛芝峒闻讯后，也马上召集全副武装的警察，将郑伯虎的房子包围了起来。

“搜！”

薛芝峒一声令下，警察立即破门而入，冲进了郑伯虎的院子。堂屋里的灯光亮了，郑伯虎从从从容容地走了出来。

薛芝峒厉声喝道：“绑了！”

郑伯虎大声地质问着：“深更半夜，你们凭啥抓我？”

然而，警察们不容分说，像饿狼似的一拥而上，将郑伯虎五花大绑起来。郑伯虎拼命挣扎着，吼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幕。

“快！”柳汉臣大声命令着，“赶紧搜查！”

顿时，郑伯虎的住宅被翻了个底朝上，结果也没有搜出柳雪龙。

“把他押走！”

郑伯虎被押进了警察局，在刑讯室里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过去，一盆冷水又把他泼醒了，泼醒了再用刑。如此反复，郑伯虎始终不喊叫一声。就连薛芝峒都含糊了，自他当上警察，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硬汉子。

“郑伯虎，”柳汉臣说道，“我不想难为你。只要你交出孩子，我保证放你一条生路。”

郑伯虎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柳汉臣，你杀了我的儿子，又想给我按个罪名斩草除根，你好歹毒！”

柳汉臣情知再拷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得放弃了审问。他回到柳府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苏筱宛一见柳汉臣地走进屋，便奔过去一把抓住他问：“郑伯虎招啦？”

柳汉臣摇摇头，说：“警察局什么刑法都用上了，郑伯虎就是死也不承认绑架了咱们的孩子。因为拿不出任何证据，只得把他放了。”

“汉臣！绑匪能把雪龙劫持到哪儿呢？”苏筱宛紧紧地抱着柳雪凤，哭喊着说，“你再去找！你再去找哇！一定要把雪龙找回来！”

柳汉臣颓丧地说道：“已经下令封锁了全县的交通要道，严饬一村一镇、一家一户地搜。唉，恐怕是徒劳一场啊！”

陈姨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说：“老爷，夫人，是我没有把小少爷看好，你们惩罚我吧！”

“亏你还张得开口！”苏筱宛恼怒地说道，“你侍候在小少爷的左右，竟然把他给看丢了，我要你还有什么用？去帐房结账吧，马上离开柳府！”

陈姨扑通一声跪在了苏筱宛的跟前，哭了起来：“夫人，我姐夫是个不务正业的人，您把我赶出柳府，他会把我卖进窑子里的。夫人，您看在我孤苦伶仃的份上，留下我吧！”

柳雪凤跑上去一把抱住了陈姨，冲着苏筱宛哭叫着：“妈妈！不要她走！不要她走！”

“筱宛，丢了孩子，也不能全怪她。”柳汉臣宽容地说道，“雪凤还需要人照顾，就把陈姨留下来吧！”

苏筱宛搂着柳雪凤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的眼泪，不住地滴在柳雪凤胸前的青玉蟠螭双劙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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