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刑讯室里,遍体鳞伤的郑小虎被绑在老虎凳上,已经昏死过去。一盆冷水兜头浇在头上,他又惚惚悠悠地醒了过来,并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怒目圆睁地冲郑小虎吼叫着,恨不得要将他撕碎似的。
“说!你的同伙还有谁?”
“只有……秦三儿!”郑小虎无力地摇了摇头,“俺不去,他就硬逼着俺去……”
“我叫你小子还不招!”
说着,那个大汉又在郑小虎的脚底下,恶狠狠地垫了一块砖。只听郑小虎一声惨叫,疼得他又昏死了过去。这时候,从刑讯室外走进来一位文质彬彬的官员,他就是新上任不久的孟津县长柳汉臣。在他的身后,跟着肥胖的警察局长薛芝峒。
说起柳汉臣,孟津县的百姓对他颇有好感。他出身于官宦人家,是个喜欢做学问的人,尤其对青铜器有很深的造诣。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对于柳汉臣来说,也不例外。他上任伊始,就颁布了一系列的仁政。希望在自己的任期内,即使不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要让孟津百姓安居乐业。而今,就在他要大展宏图的时候,闹出了盗墓大案,他自然非常重视。况且,作案人竟然是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孩子,更令他感到吃惊。
可怜的郑小虎,又一次被冷水泼醒了,他呆呆地看着柳汉臣,痛苦地喃喃着:“真的……真的只有秦三儿……是他硬逼着俺去的……”
柳汉臣站在郑小虎的身边,温和地说道:“孩子,你真的全招了吗?”
郑小虎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县长大人,这怎么可能呢?”薛芝峒说道,“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他的父亲叫郑伯虎,是个出了名的大盗墓贼。我们早就想办他,可都没能得手。郑小虎去盗墓,郑伯虎不会不在现场。只要郑小虎吐露出一个字,我们马上就把郑伯虎抓起来。”说着,他转身冲那个大汉一摆手,“接着用刑,不怕他不招!”
柳汉臣摇了摇头,说:“薛局长,不要再用刑了,看来他说的都是实话。”
薛芝峒不情愿地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机会,正好整治郑伯虎,怎么可以轻易地放他过去呢?”
柳汉臣说:“那只会屈打成招。”
“县长,”薛芝峒说,“单凭郑伯虎的绰号叫‘邙山鬼盗’,就不难想到他盗了多少古墓。即便郑小虎屈打成招,也不会冤枉了郑伯虎。”
柳汉臣微微一笑,说:“我可不希望警察局用这种办法对付江洋大盗。”
薛之峒见柳汉臣的态度挺坚决,只好冲手下一挥手:“把他押回牢房去吧!”
两名大汉架着郑小虎,像拖死狗似的走出了刑讯室。
“薛局长,”柳汉臣说道,“保护地下国宝,是每一个炎黄子孙神圣的责任。尤其对于一名执法者来说,更是义不容辞。我想,是不是可以利用郑小虎的案子,开展一次严厉打击盗墓的犯罪活动,让所有的盗墓贼都心惊胆战。”
薛芝峒随声附和地说:“只要县长下了决心,我们警察局坚决照办就是了。”
这时候,一名警察走了进来,说:“报告局座,郑小虎的父亲要求探监。”
“县长大人,”薛芝峒故意将球踢给了柳汉臣,“郑伯虎要求探监,您看怎么办?”
柳汉臣颇显得宽容地说道:“郑伯虎是以父亲的名义探望儿子,从情理上也讲得过去。说不定他们这是生离死别,就网开一面吧!”
“好吧!”薛芝峒点点头说,“不过,郑伯虎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警察局,会不会助长盗墓贼的嚣张气焰?”
柳汉臣笑了,说:“眼睁睁自己儿子的性命都难保,他还嚣张得起来吗?”
薛芝峒也由不得笑了,便对那名警察说:“允许郑伯虎探监,但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那名警察答应一声“是”,便走出了刑讯室。
薛芝峒十分尊敬地向柳汉臣打了一个手势,说:“县长大人,这刑讯室里有一股血腥味儿,您千万别沾染上,咱们还是早点离开吧!”
于是,柳汉臣和薛芝峒一起走出了刑讯室。
别看薛芝峒对柳汉臣唯唯诺诺,但是他的心里很不痛快。做为警察局长,薛芝峒对孟津县的治安负有很大的责任。但是他要办郑伯虎的动机,却另有隐情。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官匪一家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在薛芝峒看来,以郑伯虎的能耐,不知从地底下摸上来多少价值连城的国宝,可是他从来就没有给警察局长上过供。所以,他一直憋着火要整郑伯虎,却苦于抓不住把柄。眼下,天赐良机,正是他逼着郑伯虎吐血的时候,而柳汉臣却不准对郑小虎搞刑讯逼供。
其实,对于薛芝峒难以启齿的心思,柳汉臣的心里十分清楚。为了保护地下文物,他并不反对将郑伯虎绳之以法。但是,严刑拷打一个孩子,他实在于心不忍。柳汉臣从来没有见过郑伯虎,也不想知道那个浑身沾满尸气的盗墓贼,长得是个什么样子。今日走进刑讯室,完全是个例外。他本想跟郑小虎好好聊一聊,想弄明白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孩子,为什么会对盗墓产生那么浓厚的兴趣。可是一看郑小虎被打得惨不忍睹,根本无法进行交谈,也就只好放弃了来刑讯室的初衷。
郑小虎被押回牢房,戴着沉重的刑具,蜷缩着身子躺在阴暗的角落里。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沉重的牢门打开了。借着窗口射进来的微弱光亮,他看清了进来的那个人,正是自己的父亲郑伯虎。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甚至忘了身上的疼痛,迫不及待地爬到了郑伯虎的跟前。郑伯虎站在那里,不错眼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郑小虎,脸色阴沉地一言不发。他实在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自己含辛茹苦抚育长大的儿子,如今竟然被打入了死囚牢房。
“爹,你说句话呀!”
“你叫我说啥?我又能说啥?”郑伯虎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叫刽子手把刀磨得快一点儿。”
“爹,俺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不能见死不救哇!”
“混帐东西!”郑伯虎劈手给了郑小虎一个耳光,恨恨地说,“我不是没有警告你,秦三儿是个奸诈小人,千万不要跟他一块鬼混,你偏偏就不听!”
“俺还不是想给你露一手?”
“可我要你去读书,去做官,去混个人样儿!”
“那你咋不早说呀?”
“小畜生,这还用得着我说吗?”郑伯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跟你娘,哪一天不是把你捧在手心里。三伏天怕你热,三九天怕你冷。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护侍着,你到底还是闹出了事。”
“秦三儿哄我说,只要能摸个大坑,能捞上一件宝器,我就是个英雄。爹,我盼着这一天,完全是为了你和我娘啊!”
郑伯虎闻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了。想当年,他在江川李家山,为了逞强斗胜,从古滇国王的陵寝里冒死盗出了牛虎铜案。那时节,他是多么的自豪,觉得自己是个能够穿越时空的英雄。然而,就是为了这种自豪,搭上了老父亲的性命。十六年啊,眨眼的工夫过去了。时隔今日,曾给郑伯虎带来希望的儿子,竟然为了当所谓的“英雄”而步他的后尘。当年,他成功地盗出了牛虎铜案;而今,他的儿子却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报应”吧!想到这里,郑伯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失神地向牢门走去。
郑小虎爬过去一把抱住了郑伯虎的腿,哀求地哭着:“爹,救救俺吧!”
郑伯虎默默地望着郑小虎,一句话也没说。那张充满稚气的脸,曾经给他带来多少欢乐和遐想。如今,心肝宝贝被锁在了阴暗潮湿的死牢里。儿子身上的斑斑血渍,让他看了心都在哆嗦。他终于狠狠心,硬是撇开郑小虎,头也不回地走了。
“救救俺吧!爹……”
郑小虎扑到关闭的牢门,大声哭喊着。那渴望活下去的痛苦而凄惨的呼救声,在恐怖的牢房里震颤着。
此时此刻,郑伯虎心如刀绞一般。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救自己的儿子。如果可以交换的话,他一定会毫不吝惜地献出自己的生命。然而,郑小虎那凄惨的呼叫声,却一直萦绕在郑伯虎的耳畔,令他心神不安。
郑伯虎离开监狱之后,直奔秦三家。尽管他十分清楚,秦三肯定已经逃窜了,但他还是一脚踹开了街门,直奔上房。郑伯虎眼见得房间里一片凌乱,已是人去屋空,他怒不可遏地大叫一声,将房间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柳府里年轻的女佣陈姨,听说姐姐家里出了事,便急急忙忙赶来探望。她见街门洞开,不免有些慌乱地走进了院子。当她听到上房里传来砰砰乱响的声音,赶忙奔上台阶,只见郑伯虎正在砸东西,一下子愣住了。
郑伯虎抬头看见了陈姨、便大吼一声:“秦三呢?”
陈姨慌乱地摇着头,转身就跑,却被郑伯虎几步赶上,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并将冰凉的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说!”郑伯虎怒不可遏地喝道,“你姐一家跑哪儿去啦?”
陈姨吓得流下了眼泪,声音打颤地说:“我……我真的不知道!”
郑伯虎咬牙切齿地说:“你姐夫害了我的儿子,抓不到他一家,我就先宰了你吧!”
陈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央求道:“爷,我还有个喂奶的孩子,你杀了我,我的儿子也活不了啦!我求求你,叫我做什么都中,就是别杀了我呀!”
郑伯虎这才收住手,说:“好吧,我且留你一条性命。日后有用你的时候,你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就拿你儿子开刀!”
“是!是!”陈姨连连答应着,“我一定听你的,爷!”
郑伯虎松开了手,厉声喝道:“滚吧!”
陈姨仿佛一只逃脱猎鹰追捕的兔子,一阵风似的逃跑了。郑伯虎恨恨地一拳砸碎了八仙桌,也抬腿迈出了秦三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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