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顾青州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短发利落、眼神像刀子一样的女警。
她的脸上还挂着雨水,瞳孔里映着审讯室惨白的灯光,也映着他狼狈的身影。
是什么人?
一个能听见文物哭喊的人。
他当然不能这么说。
他只是垂下眼帘,看着自己那双被烫得一塌糊涂、又沾满泥污的手,用一种近乎疲惫的语气说:“一个懂点老东西,又恰好不想让它们蒙冤的修复师而已。”
这个回答显然无法让沈惊鸿满意,但她敏锐地察觉到,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这个年轻人身上像是罩着一层雾,看似单薄,却怎么也看不透。
她收回审视的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案子上。
周砚之被收押,但他死不承认杀人,只承认为了掩盖账目问题,一时冲动纵火。
而那支作为关键证物的明代银簪,因为沾染了“怨气”,除了顾青州,技术科的人一靠近就头晕心悸,无法进行更细致的物理痕迹提取。
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
“这支簪子,能暂时留在我这里吗?”顾青州提出了一个要求,“它的状态很不稳定,放在证物室,我怕还会出事。”
沈惊鸿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点了头:“可以。但你人也得留下,在案子查清之前,你不能离开警局。”
这正合顾青州的意。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离这支怨气冲天的簪子太远。
夜色渐深,警局的喧嚣慢慢沉寂下来。
顾青州被安排在一间临时的办公室里。
他借来了修复室的钥匙,取回了自己的工具箱。
他反锁房门,将那支被命名为“苏晚晴之怨簪”的银簪小心翼翼地放在工作台上。
没有了外人,簪身上的阴寒之气愈发浓烈,几乎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他按照《万物补天录》中浮现的“净秽符纹”,取出刻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早已受伤的指尖划开一道更深的口子。
鲜血滴落,瞬间在冰冷的簪身上“滋啦”一声,冒起一缕微不可察的黑烟。
他忍着剧痛,以指为笔,蘸着自己的血,飞快地在簪身上刻画符文。
血光与银光交织,一笔一划,都像是在与一股无形的、阴冷的力量对抗。
就在最后一笔完成的刹那,簪身猛地爆出一团浓郁的黑气,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红衣女子虚影从中缓缓踏出,长发遮面,声音空灵而怨毒:“夺我簪者……皆该死。”
器灵,阿绾。
顾青州头皮发麻,识海中古书自动翻页,几句残缺的《镇魂篇》口诀浮现。
他不及细想,脱口而出:“……魂归来兮,无怨无尤……”
红衣虚影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和一双浸满血泪的赤红眼瞳。
她没有攻击,只是抬起苍白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幅流动的画面在顾青州眼前展开。
一间老旧的民宅,死者,也就是那个公寓里的男人,正带着几个地痞,粗暴地从一个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老人手中,抢走了这支凤尾簪。
老人气急攻心,当晚就投了井。
而在那些地痞的身后,一个穿着素雅长裙的年轻女子静静站着,眼神阴冷。
画面拉近,那张脸清晰起来。
苏窈。古董店“栖梧阁”的那个学徒。
画面消散,顾青州立刻拨通了沈惊鸿的内线电话,将看到的细节转述。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只传来一句:“知道了。”
半小时后,沈惊鸿的消息发了过来:监控已锁定,苏窈名下的栖梧阁,近期确实多次低价接收死者转卖的“货”,都是些来路不明的古董。
深夜,顾青州独自去归还已经净化完毕的证物箱。
凤尾簪的煞气被暂时镇压,恢复了银质的本色。
刚走到走廊尽头,应急灯幽暗的光线下,一个纤细的身影让他停住了脚步。
苏窈。
她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站着,仿佛等了很久。
看到顾青州,她缓缓走近,月光般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顾先生。”她声音很低,“你修得了簪,修得了人心吗?”
话音未落,她怀中一只残缺的汝窑笔洗,突然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一道全新的裂纹骤然蔓延开来。
一股阴风凭空卷起。
顾青州瞳孔骤缩,《万物补天录》赋予他的【阴瞳】被动触发,视野瞬间褪色。
在黑白的世界里,苏窈那宽大的衣袖中,赫然藏着另一支凤尾簪!
一模一样,只是簪尾处,隐约刻着四个细小的篆字:九器同祭。
顾青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平静地将证物箱递给迎上来的警员,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然后朝苏窈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转身离开。
走出警局大门,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他没有打给沈惊鸿。
对警察说自己看到袖子里有第二支簪子?
怎么解释?
说自己有透视眼吗?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短视频导演陈导的电话。
“陈导,帮我个忙。”顾青州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声音压得很低,“我想让你帮我找个由头,做一个探访民间手艺人的节目。”
他顿了顿,补充道:“第一个要探访的人……就从一个叫‘栖梧阁’的古董店开始吧。”
陈导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下午,一段用手机偷拍的视频就传了过来。
视频画面有些晃动,但内容却让顾青州脊背发凉。
栖梧阁店内,陈列着好几件残损的古董,一件战国铜豆,一件宋代哥窑盘,还有几件玉器,都碎得厉害。
它们的摆放位置看似随意,但顾青州一眼就认出,那是一个简陋的星宿法阵。
法阵中央的香案上,供奉着一尊无面的黑色陶俑,底座上刻着的图纹,和城南那口古井井壁上的星宿图纹一模一样!
更关键的是,陈导的镜头佯装无意地扫过柜台上一本半开的账本,上面一行字迹清晰可见:“周砚之,订金五万,收甜白釉线索。”
沈惊鸿带着人冲进栖梧阁的时候,苏窈正在给那尊无面陶俑上香。
面对突如其来的警察,她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在被戴上手铐时,哭着说她爷爷是被那个公寓死者逼死的,她只是想讨回公道,没杀人。
直到警方从她卧室搜出第二支凤尾簪时,顾青州识海里,阿绾的器灵突然发出一声尖啸:“假的!那是引魂桩!”
顾青州猛然醒悟。
真的凤尾簪已经被自己净化,这支是苏窈用秘法仿制的“替身煞器”,一个徒有其形、却充满死咒的引子,专门用来引动龙脉支眼暴动!
审讯室内,面对苏窈的矢口否认,王法医也对顾青州所谓的“器灵说辞”嗤之以鼻。
“沈队,这太荒谬了,靠一个……一个器灵的‘证词’来定罪?”
顾青州没理他,只是看着沈惊鸿,一字一顿地说:“让我单独接触两支簪子。”
在众人或怀疑或好奇的注视下,两支凤尾簪被并排放在审讯桌上。
顾青州闭上眼,【阴瞳】全力催动。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两点幽蓝色的微光骤然亮起!
刹那间,审讯室的白墙上,死者临终前的画面如立体投影般浮现——
他面色青紫地倒在地上,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徒劳地抓挠着地毯。
他的耳边,一个阴冷的女声如同诅咒般低语:“九器归位,龙醒之时,便是你们偿命之日。”
画面戛然而止。
王法医吓得踉跄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文件柜上,眼镜“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这不可能……”他看着墙壁,又看看顾青州,满脸都是颠覆世界观的惊骇。
沈惊鸿脸色铁青,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远超想象。
她连夜下令,将全市近半年所有非正常死亡悬案全部调出。
结果触目惊心——共有七起死者的身份都与文物走私或造假有关,而他们的死亡地点在地图上连成一条诡异的直线,终点直指城南那口古井!
“她在凑齐‘九罪之人’,用他们的血来祭祀,激活龙脉支眼。”顾青州站在地图前,声音冰冷,“她想引动地煞,反噬所有和她一样,掠夺过华夏文物的人。”
苏窈被正式收押。
在押送的路上,她经过顾青州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只是做了你爹不敢做的事。他当年没修好玉璇玑,就是因为他不敢杀那些该杀的人。”
顾青州浑身一震。
暴雨再至。
顾青州一个人坐在警局的天台上,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
他拿出那枚残破的玉圭,试图用它的图鉴之力感应全城文物的动向。
突然,揣在他怀里、那枚老赵给的青铜钥匙,毫无征兆地自行发烫,烫得他胸口皮肤一阵刺痛。
那股灼热感像一个指针,明确无误地指向了城市的东南方。
那里是林婉任职的嘉德拍卖行,地下库房的所在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沈惊鸿快步冲出来,手里举着手机,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刚接到线报,周砚之在看守所里,通过律师秘密向一个境外账户转了一大笔钱!”
顾青州猛地回头看她。
沈惊鸿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念出手机上的信息:“转账备注——永乐甜白釉,尾款。”
尾款?交易还没结束!
周砚之只是销毁证据的执行人,背后还有买家。
而林婉是唯一知道“甜白釉”秘密的活口!
苏窈要凑齐九个人,现在死了七个,周砚之被抓,那第九个人……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同时脱口而出:
“林婉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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