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章开始听墓窖深处的空气依旧冰冷污浊,却不再仅仅充斥着绝望。一种新的东西在弥漫——那是仇恨被压抑后酝酿出的、近乎实质的杀意。
半天的沉默整备,效率高得惊人。伤口被用雪水清洗,用烧焦的布条或能找到的干净布料重新包扎;
从铁民尸体上剥下的盔甲被分配到最需要的人身上,虽然大多沾满血污,尺寸不合,却提供了宝贵的防护;
唐纳带着几个打下手的青壮,用墓穴里能找到的最后一点金属和坚硬的木材,疯狂赶制出了三十多把简易但沉重的战锤,锤头大多是实心铜块或绑紧的石头,专为破甲和砸碎骨头而生。
信息的碎片也从外界艰难地汇拢而来。几个在不同时间、从不同方向侥幸逃入墓穴区或附近冰窟的幸存者,包括一个靠着猎人的坚韧、拖着断腿爬行了数里的老猎人,带来了如同拼图般的情报:
熊厅,莫尔蒙家族的象征,已被约五百名铁民精锐占据。里面传来持续不断的喧嚣和狂笑,那些掠夺者正在他们祖先的厅堂里肆意狂欢。
堡垒内部结构复杂,通道狭窄,一旦被占据,易守难攻。
主要码头由马伦葛雷乔伊亲自坐镇,兵力雄厚,约八百人。他们构筑了简易的工事,守卫森严,显然是铁民维持退路和控制海岸线的核心。
而最令人愤慨又稍感希望的是,那些分散在岛上各处主要居民点——
如寡妇湾、冻鱼村、深林矿场、苔原牧场——的铁民劫掠队,每队人数在三十到一百人不等。
他们大多沉浸在掠夺的快感中,要么在宿醉,要么正满载着抢来的财物和俘虏准备返回码头,要么仍在少数顽强抵抗的角落继续肆虐。
粗略估算,马伦部登陆时总兵力约两千人.
经过一夜激战,尤其是墓穴口的惨烈防御,铁民损失了约四百人(其中大半折戟于黛西和幸存者的决死反击),但仍有一千六百可战之兵,分散在岛上各处。
敌众我寡,形势依旧严峻。
然而,黛西昨夜那神魔般的爆发——怀抱先祖墓碑怒砸铁民队长的场景,已如同燃烧的传奇,在所有幸存者心中点燃了一簇无法熄灭的火焰。
那不仅是力量,更是一种象征,一种在绝境中爆发的、属于熊岛本身的愤怒。
此刻,围绕在黛西身边的,是一支在血与火中初步成型的队伍。
核心是一百三十名经历了墓穴血战、眼神凶悍决绝的战士,加上周边冰窟陆续聚拢而来、还能拿起武器的轻伤员和被救出的青壮,总人数接近三百。
他们装备混杂,有的拿着缴获的铁民斧剑,有的握着唐纳新打的铜锤,有的甚至只是绑着锋利石片的木棍,但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一种近乎虔诚的信任,投向那个站在石棺旁的高大少女。
另外约三百多名妇孺、老人和无法行动的重伤员(包括她的母亲梅姬夫人),则被妥善安置在墓穴最深处以及附近几个更为隐蔽、有水源的冰窟里,由少数还能战斗但伤势较重的人保护。
“我们不是困兽。”
黛西的声音因失血和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她蘸着地上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在冰冷光滑的石棺盖上,划出了熊岛简略的地形——如同一个侧卧的巨熊。
代表铁民三股主要兵力的箭头被清晰地标出:盘踞在熊厅(熊心)的精锐,龟缩在码头(熊口)的马伦主力,以及散落在岛上各处(如同熊身各处撕咬的伤口)的劫掠队。
“他们散开了,兵力分散,骄狂懈怠。”黛西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些代表劫掠队的血点上,“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我们复仇的利刃!”
她的计划随之铺开,如同冰原狼亮出的獠牙,冷酷、精准,带着一击致命的决绝:
1.肃清通路,聚沙成塔(斩断右翼尖齿):
利用对熊岛地形的绝对熟悉,以及铁民分散、骄狂、警惕性下降的弱点,以高度机动的小队形式,优先伏击、歼灭那些正在归途或停留在孤立居民点的小股铁民劫掠队。
目标是解救被俘的岛民,收编能战者,积累武器和物资,同时像剔骨般,一点点切断铁民各队之间的联系,让他们变成孤立的瞎子、聋子。
2.直捣巢穴,破心斩首(粉碎左翼熊爪):
在肃清外围、壮大自身后,集中所有精锐力量,以奇袭手段,雷霆万钧之势,收复熊厅!这
不仅是为了夺回家园的象征,救出可能被囚禁在里面的亲人(尤其是她的几个妹妹),更是为了极大提振己方士气,沉重打击铁民的嚣张气焰,并可能获得堡垒内储存的关键补给和防御器械。
3.最终怒潮,冰海葬敌(决战码头):
携收复熊厅的胜利之威,整合所有力量,直扑马伦葛雷乔伊坐镇的码头!
毕其功于一役,将这群入侵者彻底赶下海,或者埋葬在冰海之滨!
“行动要快如疾风,狠如雷霆!”黛西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重重点在代表熊厅的那块染血石片上,“现在,分头行动!”
“唐纳!”黛西的目光首先投向老铁匠,“你带一百五十人,其中五十人是经历过墓穴血战的核心,另外一百是刚加入、求战心切的新锐。
走猎人才知道的‘雪兔小径’和近海冻结的冰面。你们的目标是这里——”
她的血指划向地图上位于寡妇湾和冻鱼村之间的一处狭窄裂谷,
“‘嚎风峡’!那里是至少三股劫掠队返回码头的必经之路!
地形狭窄,两侧是冰崖。
给我在那里埋伏好,像打猎一样,吃掉他们!能打多少打多少,不要贪功,打完立刻向熊厅外围靠拢,与我们汇合!”
“是!小姐放心!老子要用他们的血,浇灌嚎风峡的冰!”唐纳眼中凶光暴射,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拳头狠狠砸在胸口简陋的皮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哈康!”黛西转向另一个身影。哈康石滩,熊厅前任守备队长,一个面容坚毅、眼神如同冻石般的汉子。
铁民突袭当日,他正巧带人在北岸追捕一伙偷猎贼,侥幸躲过了第一波屠戮,随后在广袤的冻土苔原上收拢溃兵,与铁民周旋,
直到不久前才带着几十名残兵与梅姬夫人汇合,他的经验和忠诚毋庸置疑。
“你带七十个人,要最机灵、最熟悉冻鱼村每一条街巷和地窖的人,包括几个刚刚被我们救出来的冻鱼村村民。
目标就是冻鱼村!情报显示,那里至少还有两股铁民在折腾。
你们的任务不是硬拼,是袭扰!
用火,用浓烟,制造混乱,虚张声势,吸引他们,拖延他们回援码头或熊厅的时间。能救出藏匿的村民就救,不能就立刻撤退,保存实力是第一位的!”
“明白!交给我!”哈康用力点头,声音因为激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他握刀的手稳如磐石,眼中燃烧着夺回家园的渴望。
“剩下的人,八十个,跟我。”黛西的目光扫过最后一批战士。他们中有满脸被煤灰和风霜刻满沟壑的老矿工,有眼神凶狠如海狼的渔夫,有脸上还带着稚气却已在昨夜战斗中见惯生死、目光冰冷的少年。
这是一支成分复杂却同样被仇恨凝聚起来的队伍。“我们去‘拜访’一下占了我们家的那些‘客人’,送他们一份永生难忘的‘归西’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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