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游之熊岛女帝 第5章 补西墙（2）

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外面铁民惊疑不定、带着恐惧的叫喊。

墓穴内，所有人都像是被石化了，呆呆地看着那个傲然挺立的黑发少女，看着她脚下那染满红白污迹、仿佛还在嗡鸣的古老墓碑，

看着她脸上溅落的、属于敌人的鲜血。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外面铁民的狂热，也惊醒了熊岛人的麻木。

老铁匠唐纳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浑浊的老眼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仿佛看到了传说中降临凡间的战士。

他猛地举起手中刚刚锻打出来、还冒着灼热青烟的青铜矛头，用尽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发出炸雷般的、足以撕裂一切绝望的咆哮：

“缺口在西边！补西墙！快他娘的给老子补西墙——！”

“补西墙！”

这声嘶吼，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激起了惊天动地的反应！

这并非什么高深的军令，而是熊岛流传了百年的俚语，源自无数次抵御铁民、野人掠夺时，

修补木堡西侧那道总是最先被攻破的薄弱围墙的血泪教训。

它早已融入了每一个熊岛人的骨髓，象征着最危急时刻的抵抗、团结与不屈！

此刻，这简单的三个字，化作了凝聚所有人意志和勇气的战鼓！

“补西墙！”一个断了腿、靠在墙角奄奄一息的老渔民，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抓起地上的碎石，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通风破口上试图探头窥视的铁民。

“补西墙！”一个抱着婴儿、瑟瑟发抖的妇人，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勇气，尖叫着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抵住一面被撞得摇晃的青铜盾牌。

“补西墙！”还能动弹的男人们、女人们全都红了眼睛，怒吼着，如同被注入了狂热的勇气，操起手边一切能用的东西：

断裂的长矛、烧火的粗木棍、甚至是地上散落的、足够坚硬的先祖遗骨（如果它们能砸碎敌人的脑袋）！

他们疯狂地涌向那个还在簌簌掉土、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通风破口！

用身体！用盾牌！用捡来的碎石和泥土！用牙齿和指甲！不顾一切地封堵那个带来死亡的通道！

绝望，被一股惨烈而悲壮的求生意志取代！

“守住！给老子顶住！用矛捅死他们！

”唐纳的咆哮还在回荡。他丢下石锤，抓起一把刚刚淬火、边缘还散发着暗红热量的青铜短矛，像一头发了狂的老熊，亲自冲到破口下方。

一个铁民试图从上面探身，用长矛向下捅刺。

唐纳怒吼一声，不退反进，用青铜短矛自下而上，狠狠地逆刺而去！

噗嗤！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和金属刮擦骨骼的刺耳声音，滚烫的鲜血从上方洒落。

通风口的争夺战，进入了最惨烈、最血腥的阶段。

上面，是铁民疯狂地砸、砍、捅，试图扩大缺口，更多的人想要挤进来；

下面，是熊岛的幸存者们用血肉之躯、钢铁般的意志和临时能找到的一切东西，死死封堵、反击！

石块、断矛、滚烫的灰烬，甚至是唐纳从熔炉里扒拉出来的、烧红的炭块，被男人们、妇人们不顾一切地向上抛掷、捅刺！

每一次成功的阻截，都伴随着劫后余生的短暂喘息，以及更加疯狂、更加整齐的“补西墙！”的嘶吼声。

这吼声连成一片，汇聚成一股不屈的洪流，甚至压过了外面的风雪和铁民的叫骂。

黛西站在混乱的中心，剧烈地喘息着。

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掷，几乎抽空了她大半的力气，手臂和腰腹传来阵阵撕裂般的酸痛。

但那股狂暴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里奔涌冲撞的余韵仍在，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掌控力量的渴望——

渴望用它撕碎所有来犯之敌的喉咙！

她弯腰捡起了那个铁民队长掉落在地上的战锤。

锤柄冰冷，沾着粘稠的血污和脑浆。

她一步步走向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通风破口，走向唐纳咆哮战斗的身影，走向那用血肉和意志筑起的、名为“西墙”的最后防线。

她的加入，如同给沸腾的战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看到她的身影，幸存者们眼中的光芒更加炽烈。

寒风依旧在墓穴外凄厉地呜咽，卷着冰碴和雪花，拍打着古老的石壁。

墓穴内，火光摇曳，映照着先祖们沉默的石棺，映照着地上蜿蜒扩散的暗红血泊，

更映照着那些堵在破口处、面目被烟火和血污熏得扭曲、声嘶力竭地吼着“补西墙”的，活着的、挣扎的、属于熊岛的不屈脊梁。

战斗，从深夜持续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当东方天际终于透出一线惨淡的灰白，风雪似乎也疲倦地小了些时，墓穴内的喊杀声和撞击声渐渐稀疏，最终停了下来。

通风口的破洞，已经被尸体、碎石、泥土和破碎的武器彻底堵死，只能从缝隙中透入微弱的天光。

外面传来铁民惊慌失措的呼喊和远去的脚步声，他们显然被这顽强的抵抗和莫名的恐怖吓破了胆，选择了撤退。

黎明惨淡的光线，透过缝隙，照亮了墓穴入口附近如同屠宰场般的景象。

二百多具铁民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通风口下方、通道内外以及外面的雪地上。其中近半，死状极其惨烈，被重物砸得筋骨断折。

墓穴内，幸存者们相互搀扶着，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彼此身上凝固的血污和疲惫不堪的面容，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亲人的悲痛交织在一起，化作无声的泪水与哽咽。

这一夜，“补西墙”的吼声，和那个抱着先祖墓碑横扫千军的少女身影，将永远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