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要上天 第8章 月上柳梢头，宜钓王八

许林他们是入夜之时才将将赶到东山的。

与山下的不良人交接。

被分派到了东山脚下绕山而行的一条名为惠水河的河畔浮桥处。

惠水河宽近两百米，河面宽阔波光粼粼。

众人扎营背河面山，前方密林森森。

三百人被分成了十队。

每一队有三个正式京营兵带着他们三十个待选军士，沿河扎营于河滩，相互遥遥相望，每一队又被分成两班，轮班值守警戒放哨，许林被分到了下半夜。

许林特别注意了一下，一二号院被糅合到了一起，分成了两队，但完全没有三号院的人与他们掺杂在一起，这不由让许林心中暗沉了一下。

因为这样的分队结果有心的情况下真的很容易干那种屠戮掉整队的情况，完全不必区分谁该杀谁要留着，特别方便。

“兄弟想啥呢想那么入神？”

正在许林坐在篝火旁忧心忡忡的盯着不远处的河面，心想这河的水流不急，恰正适合半夜潜水摸进营中趁夜火攻，到时火烧连营趁势掩杀，定能让他们统统有来无回，正想着呢，就见韩文龙凑了过来，坐在他身边碰了下他的胳膊递给他半个烤熟的番薯。

“嘶，我在想这河水流速不急里面的鱼怕是不小。”

许林接过番薯啃了一口却没想到还挺烫，烫到了上颚，忍不住吸了口气，才顺嘴瞎编了个想法道。

“那可不一定，这河水是表面看着流速缓慢，下边尽是暗流漩涡。”

韩文龙闻言不由摇头道。

“你怎么知道它下面都是暗流旋涡，你下去过？”许林低头吃着番薯，闻言心中一动心道莫不是老徐头都给他们叮嘱好了，到时火光一起便赶忙往议定之处躲避，留下他们这些茫然未知的便好噼里啪啦一顿好杀，正好砍个干净。

“我家就是东平县的，就在这对岸不远，我小时候就经常在这河边玩，怎可能不知道呢。”韩文龙闻言笑道。

“对岸不远？对岸不远可只有一个庄子，你是绿…那个庄子出来的？！”

当时篝火旁还有其他人，开口是分在他们三十人队的三个军兵之一，是他们小队的队正，姓杨，个不很高，但特别壮实，好像是因为练武功的缘故，一般军兵都比普通人要看起来壮实许多，当时只见那队正听见韩文龙说他是河对岸的，不由就吃了一惊的样子。

“就是绿柳庄啊，一个庄名字有什么可不敢说的，又没人规定不能说。”

韩文龙闻言满不在乎的模样随意道。

绿柳庄，红饭堂，东平无冕有双王，一王家住绿柳旁，一王门前亮堂堂。

许林闻言不由脑海里就想起了一段流传在帝京城的顺口溜，不由大吃一惊。

东平是京兆府的附郭县，在东平敢称无冕之王，那岂不是就等于是在大唐帝京称王？当时就对老徐头说韩文龙关系硬有了个特别直观的印象。

选军司里也大多都知道韩文龙关系硬，但也都是鲜少知道韩文龙的关系到底有多硬，今天听他一说，也是顿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肃然起敬。

这关系何止是硬，这关系简直就是踏马的特别特别硬啊！简直就是坚硬！

“这可真是我等失敬了，没有想到小少爷竟是绿柳山庄出来的公子。”

杨队正闻言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的样子，赶忙正经给韩文龙插手行礼道。

“绿柳山庄的公子？你看我这像公子的样儿吗？”韩文龙闻言大笑。

“那您是…”杨队正闻言忍不住问道。

“队正你想打听绿柳庄里的事情？”韩文龙闻言反问道。

“额，不敢！”杨队正闻言顿时一个激灵，急忙摇头道。

在东平乃至在帝京，绿柳庄都是个忌讳，很神秘，你说几句闲话没事，但你非要去打听绿柳庄里的是非，就很可能会出事，反正就是个很牛皮的地方。

“行啦，不说绿柳庄了，就说这个惠水河吧，这惠水河里有三宝你晓得不？”韩文龙胳膊创了沉默坐在一旁的许林道。

“那不晓得。”许林见韩文龙也不知为何非要找他说话，就只好摇头顺便搭腔问一句道：“是什么？”

“王八白鲢红菱角，知道我为什么资质这么好吗，就是打小就吃这些玩意儿吃的，养气血。”韩文龙道。

“惠水河白鲢确实是难得的灵物，在帝京城里一条斤把重的白鲢就得好几两银子，不过这个王八红菱角倒是没有听说过。”杨队正似很想跟韩文龙搭茬，坐下后闻言就忍不住插嘴道，本来他还想恭维韩文龙说莫非是绿柳庄的特产灵物，只是突然一想这好像是变着法的打听绿柳庄里的事儿，就又没说。

“那是你们没有见识，惠水河的王八往往都是年深日久的老王八，那熬成汤喝一口，保准你过了三天身上还暖洋洋的。”韩文龙一副流口水的样子道。

过了三天身上还暖洋洋的？那会不会是你身上穿的棉袄比较厚？

许林闻言忍不住怀疑的心里嘀咕，什么玩意儿你就三天效果还没下去，生产队的驴熬出来的阿胶都不敢有这么冲的味儿啊！

“猜猜我带了啥。”韩文龙见许林沉默，就又胳膊创了许林胳膊一下道。

“你带了啥？”

许林闻言很纳闷儿，不知道韩文龙这是闹哪样，他跟韩文龙就做了回交易，甚至都算不上熟，怎么这货老往他身边凑？难不成这货跟他交易一回还交易出感情来了？只是这货浓眉大眼的壮小伙子胸比屁股都大，看着也不像是个女扮男装的样子啊，这货该不会是个基佬吧？

许林对韩文龙莫名其妙接近他心底暗生怀疑。

韩文龙闻言顿时就神神秘秘的样子从怀里先摸出了个小罐子，又摸出了一卷鱼线，似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你要钓王八啊？”

许林见状就随口问道，你钓王八你就钓啊，你没事儿老跟我搭什么茬呢？

“我要钓一种叫做乌背金线鳖的王八。”韩文龙道。

“哦。”许林并不晓得王八都有啥品种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得，就敷衍道。

“惠水河里有乌背金线鳖？怎么可能！”

杨队正闻言顿时又忍不住插嘴惊讶道，不过看他那样子估计是这花壳王八挺稀罕的，估计又是啥灵物吧，许林是这么觉得的。

韩文龙闻言却没有理会杨队正，继续挨着许林道：“知道我为啥要钓这乌背金线鳖吗？”

“为啥？”

许林闻言意识到也许这大概就是韩文龙莫名其妙接近他的原因。

“因为我认识个老头，他说如果我帮他钓到一只乌背金线鳖，他就传我一门真正的神功。”韩文龙道。

“所以呢？”许林追问，他传你神功你接近我干嘛？

“但只教一天，能不能学会要看我造化。”韩文龙热切的看着许林道。

“所以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学？”许林闻言却并不激动，被老徐头阴过之后他就反省了，这世界阶级壁垒森严，人与人的关系远比他想象的现实，他不能再以前世人与人打交道的心态来看待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了。

尤其这种看上去对自己百利无一害的好处，尽量不要去奢望，上次他奢望了一回就被老徐头阴掉了一千多两银子，再来一次也许要付出的就不止是银子那么简单了。

“对啊，你天赋那么高，看一遍都能完全学会，我要带上你那不就也肯定能学会了吗？”韩文龙闻言连连点头道。

“那我要付出什么呢？”许林问道。

“你就学会了好回过头来教我啊！”韩文龙道。

听起来似乎是很公平的交易。

韩文龙付出一次让他一块学习的机会，他付出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

但问题的问题是这中间忽略了这个事情之中真正最重要主角，那个老头。

武功是那个所谓的老头的，他教韩文龙学他的武功，凭什么会允许韩文龙一块儿带上他许林呢？他允许韩文龙带自己在身边的代价又是什么呢？这个代价最终又是需要谁来付出呢？是韩文龙，还是他许林？

这些韩文龙可一个字都没有提。

所以许林见韩文龙对这些问题都避而不谈，装傻似的，就也不戳破，也不说答应的话，也装作很天真的样子道：“那你这乌背金线鳖好钓吗？”

“不好钓，我已经钓了快十年了还没钓上来。”韩文龙闻言顿时苦着脸道。

“那你要好好努力啊。”许林给他加油鼓劲儿道。

“这么说你是答应我啦？”韩文龙开心的样子问许林道。

“先等你把那花背王八钓上来再说吧，十年你都没钓上来，万一再钓十年呢？”许林敷衍道。

“说的倒也是。”韩文龙倒是也没有非逼着许林就答应他，因为没有那花背王八也确实什么都无从谈起。

“你们都不知道吗？乌背金线鳖是北海特有的一种灵物，朝贡我大唐皇室的贡品，正常的应该叫乌背灵鳖，只有那种至少两百年岁以上的灵鳖才会背生金线，而且那金线生长也极为缓慢，有百年生一线十年长一寸的说法。”杨队正闻言终于又忍不住的样子插嘴道：“那老人家让你在惠水河里钓那怎么可能钓的到呢？”

“皇室贡品？这么珍贵？！”

许林是真不知道那花背王八这么稀罕，闻言顿时不由惊讶道。

“我当然知道那是皇室贡品。”韩文龙不以为然的道。

“那你为何还要在惠水河里钓呢？”杨队正不解。

“因为他在这惠水河里放了一只啊。”韩文龙道。

“惠水河长三百余里，只有一只这希望也太渺茫了吧？”杨队正无语道。

“不然怎么配得上他传我神功呢？”韩文龙不以为然道。

“什么神功能这么珍贵？”

杨队正忍不住道，这么渺茫的希望这得啥级别的神功才能配得上？

“九天十地八荒六合天地乾坤诸天无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神功！”

韩文龙闻言顿时一脸神圣的样子道。

你这玩意儿是认真的吗？

饶是许林心中警惕听见这样的名字都忍不住额头直冒黑线，还大神功，大你妹啊，怎么听怎么像瞎扯淡，许林很怀疑韩文龙那孙子是在戏弄杨队正。

杨队正显然也有这感觉，闻言也是一脑门黑线的样子，只是毕竟人家韩文龙是绿柳山庄出来的，他虽然是队长也不敢轻易得罪，就只好勉强的样子笑道：“呵呵，那听起来还是蛮厉害的。”

“是吧。”韩文龙骄傲的样子一抬头道。

“啊是是。”杨队正也不晓得该怎么接话了，就只好干笑着敷衍。

“来，有会作诗的没有，我要下钓钩了，谁给来首诗，钓到了神功我传你一招。”韩文龙吆喝着道。

当时篝火边除了许林杨队正韩文龙其实还有几个，闻言纷纷一脑门黑线，都不想理那孙子，你特么钓个王八还想让人给你做首诗，你这是侮辱诗呢还是侮辱人呢？

“都没有人会作诗吗？”韩文龙见大家都不理他，就目光乱扫的样子。

最后又转回到许林身上，就胳膊又创了许林一下道：“来兄弟，做首诗，壮壮手气。”

“这个真不会。”许林摇头，你特么钓个王八还想让我给你作诗，你咋不让你家王八给你…啊呸，你有能耐咋不自己做呢？

“别谦虚啊兄弟，你看你这长的秀气的跟个书生似的，一看就是有学问的！来一首呗。”韩文龙跟许林磨叽道。

来你妹，滚！

许林闻言心中忍不住暗骂，但脸上却表现的十分平静摇头道：“真不会。”

“那…算了，我自己来吧。”

韩文龙见许林不肯跟他瞎扯淡，只好自己给自己助兴，站起身目光四下扫量着看见月上树梢，就高声道：“那个月上柳梢头…”

许林闻言不由眉头一挑，目光不着痕迹的认真扫量了韩文龙一眼，心中隐有期待又不很期待的等着他的下一句。

当时只见韩文龙憋足了气势才又说道：“宜钓王八！”说完，下饵，抛钩。

没有看到被他雷的风中凌乱的许林。

神你妈宜钓王八啊！生产队的驴作诗都没尼玛这么扯啊！

许林被韩文龙雷的外焦里嫩风中凌乱，心中那点期待瞬间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