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笔谈 第四章 一点梅花挑春雪

祭天游灯会结束后，算是新的一年开始了，姑苏镇也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场雪。

今年姑苏镇的雪比往年晚降临了些许，漫天的飞雪洋洋洒洒，四处飘散。

月湖亭上，陈小宝身上穿着一件不算厚的鲜红长袍，肩上披着一件玄色披风，伸手接住几片飘零的雪花，任由其在掌心缓缓融化。

屋檐上都铺上了一层雪白，几片雪花落在湖边树梢，化作了一片霜。

不同于前世人看见雪的欢喜，人们扯着自己的衣衫保暖，时而愁绪的望向天空中的雪，口中呼出阵阵白气的叹息。

陈小宝看着银装素裹的姑苏镇。

不知不觉间，确是十六年已过。

这十六年来他虽然一直居住在姑苏镇，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模样，但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那传来的丝丝寒意。提醒着他，这一切确实都是真的。

恍若隔世。

这是他现在的感觉。

上一世，身为南方人的陈小宝，倒是很少能看到雪景，故而每逢雪天，都会在月湖亭上待上很久。

“陈哥儿，你呆在上面干什么呀，月湖亭年数久了，承受不住你的重量的，小心别摔了。”师青篁的声音在亭下响起。

陈小宝向下看去，看着站在雪中的师青篁，几片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发鬓。

嘴角露出了一丝淡笑，陈小宝翻下了月湖亭。

落在了正嘟着嘴的师青篁面前。

伸出手，拂去了她头发上的一片雪白。

“陈哥儿，你……你干什么？”

师青篁被陈小宝突然的动作弄得一脸绯红。

看着近在咫尺的陈小宝，与之对视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一汪秋水，眼神清澈，如星空璀璨而动人，令人不自觉想要沉迷于其中。

想到这，她的脸上又是一阵发烫。

陈小宝拍了拍她的头，看着她单薄的衣裳，笑着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你可不像我们这种武人，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

“嗯……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师青篁摇了摇头，想散去脸上的红热。

陈小宝回首望着半空中的飞雪说道：“姑苏的雪真大啊。”

“是啊，今年的雪比往年都要大，话说陈哥儿，你在想些什么呢？”师青篁看着发愣的陈小宝问道。

“哦，没什么，雪太大了，飘进眼里了。青篁，我想舞剑，你想看吗？”

“好啊！”陈哥儿舞剑最是好看了。

陈小宝身上没有携带佩剑，便就地取材折了一枝湖心亭的梅花。

“嘶——”

梅花破空挥舞，梅香飘逸，飞雪四散。微寒的枝条粘上了雪，凝上了一层薄霜。

当真是姑苏初雪，月湖亭梅花甚好，少年花下舞剑，那时白雪茫茫无尽，梅花艳丽如妖。

雪中，梅花浮沉，忽而似被雪淹没，忽而又似昙花乍现。

人影翩翩，带着几分孤独，又有几分飘渺。

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让人担心他就如这雪，一碰，便会消融。

“嗡。”

木质的梅花枝发出了金属般清脆的剑鸣，一朵梅花挑起了一片晶莹的雪。

刹那，确似被定格。

三日后。

雪依旧在下，消融的雪使空气更添几分寒冷。

“镇长，大家，我要出发了。”

姑苏镇的青年到了16岁算是成年了，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经过镇委会的考核便可出去探索这波澜壮阔的世界。

“嗯，外面的世界凶险万分，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为主，江湖不光是打打杀杀，更重要的是人情世故。如果想家了，就常回来看看。”镇长叮嘱道。

几位小伙伴站在一旁挥手道：“陈哥儿，等过段时间我们通过了考核，便来寻你。”

“好，那你们可得用功了，不能再吊儿郎当的了。”

这时，叶良辰牵着一匹白马而来道：“陈哥儿，这是我亲自饲养的汗血宝马，就送你当践行礼吧。”

陈小宝看去，好一匹膘肥体壮，光鲜亮丽的白马，马身上几条淡褪的伤痕，无不在彰显它是一匹有故事的马。

陈小宝心喜道：“有劳叶叔费心了。”欲伸手去牵白马。

白马却打了一个响彻的鼻鼾，看了陈小宝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轻蔑。

“追风，听话！”叶良辰喝道。

白马这才安静下来，乖乖的走到陈小宝身边，眼神幽怨的望着叶良辰。

陈小宝这时却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捆鲜嫩的马草，晃到白马面前。

白马虽眼带轻蔑，但在马草芳香的气味中，还是低下头把陈小宝手中的马草咬到了嘴里。

看着白马吃了马草，不再对他有攻击意图，陈小宝才笑道：“既然叶叔叫你追风，那我也这样叫你可好。”

追风灵性的点了点头。

叶良辰：“好了，陈哥儿一路保重，有追风在，就算遇到危险，打不过还是可以逃掉的。”

陈小宝在一一道别后，迎着洋洋洒洒的飘雪便踏上了人生的旅途。

“雪下地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

躺在追风的背上，陈小宝嘴中哼着欢快的小调。别说，追风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也是相当的稳，宽阔的后背，使人内心充满了安全感。

心中盘算着以后行走江湖的依仗，自身现在命火境炉火纯青的境界，也算可圈可点。

所谓命火境，是此方世界的第一阶段境界，据传是太古时期人族先行者——薪，自逆境中开辟出的修炼道路。也是从此人族从平凡跨越到了超凡。

以及自身所修炼的《清风流云剑诀》，这是秀之叔教他的。

说来陈小宝并非姑苏镇本地人，在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刚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居然成了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同时还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

那个男人就是陈秀之。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满身伤痕的他抱着自己，跑的比导弹还要快，好似一抹流星眨眼间就掠过了大片的山野、平原。

秀之叔像是在和黄昏赛跑，并在夜晚降临前来到了姑苏镇。

在这之后的事，秀之叔似乎和镇长他们说了些什么，但陈小宝并不清楚。不过从此，他们就在姑苏镇定居了。

直到他八岁那年，秀之叔突然间消失了，镇长告诉他陈秀之死了时，陈小宝是崩溃无助的。

明明昨日还正常单指吊打他的秀之叔，怎么今日就如旧日的泡沫烟消云散了呢？

那之后陈小宝在自我的世界中封闭了许久才走出。

这《清风流云剑诀》算是秀之叔留给他唯一的念想。

这门剑诀是本残篇，除基础剑法外，总共四式，陈小宝习得的残篇中只包含了其中两式。

施展这门剑诀，无需佩剑，换言之，天地万物皆可为手中之剑。当然，这更主要是陈小宝觉得目前没有帅气的佩剑，用寻常之剑，倒不如摘花弄叶。

旭日逐渐升起，陈小宝左手支撑着身体，从马背上坐起，看着前方已经能模糊看见的地平线，对比了一下手中从姑苏镇带出来的地图。

陈小宝欣喜的拍了拍马儿道：“追风，我们旅途的第一站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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