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359章 万人敌

张画眉闻言，手中戟一振，道：“若以李十二这手闪电快剑，放对剑宗代宗主樊红叶，该当如何？”

剑宗最高剑法，当是驭剑之术，飞剑一击，有死无生。傅白眉心中一凛，只觉有股杀气随张画眉此言而暗生，应在百步之内。他不由运目向外张去，搜索动静。

傅白眉明白，剑阁论剑大会虽未开成，但论剑之势一旦形成，非上届武林盟主雪了上人寥寥数言可解。从铁剑观无情、胜天道人所为来看，他们固然是为铁剑观内一剑之尊而争，但这何尝不是武林之势在铁剑观内的反映？想那些大帮大派，武林宗主，一方大豪，挟雄心壮志而至，志在一决高下，扬威天下，如何便被一个已故的少林方丈数言所拘？纵南方武林悉听“侠王”雷震之话不战，剑宗弟子俱受樊红叶约束不斗，江湖群雄凛遵“绿竹令主”“绿竹令”而不争，那阴山派掌教子桑尸闯荡武林化名“玉剑子”与“玉剑秀士”，经营有年，岂得甘休？崆峒掌门寒武子、昆化洪炉派掌门洪炉公俱是西域武林宗主身份，向不受中原武林盟主所拘，如何肯有备乘兴而来、扫兴而回？树欲静而风不止。各派没在“剑阁论剑”上闹成的，只不过稍加押后，还是按捺不住，发作起来了。李白与铁剑观主之战，还只是个开端。

而那兴乱之人，等的，就是这一时刻吧？

傅白眉心一旦收起绮念情思，顿变得耳聪目明，心思敏锐，警觉异常。作为一个一流剑客，虽在负伤之后，内力大损，还是一遇警讯，放出了百丈剑气，感应敌踪杀机，以应变化。

“洛阳五眉”若只解儿女情长风花雪月，早在出现之初，便遭江湖凶劫了，还能生存至今？

何况，五人中毒在前，还有一人落在敌手以为人质，祸在旦夕！五人之危，还待李白能及时赶去化解呢！

傅白眉正以剑气搜敌之际，却见一人轻笑一声，越众而出，站在了李白对面。

那是一个身材不起眼、中等身材的灰衣道士，论身高倒与李白相仿佛。

乌鸦道人眉一皱，白眼一翻，嘎然发问：“这位小道长也想为尊师出头么？报上名号？”

他话音才落，眼前星芒暴现，一剑如电，钉向喉头！

乌鸦道人怪叫一声，急拔剑应敌。

但他剑才拔出一半，敌剑已停在自己喉头。

那灰衣道人一剑逼住乌鸦道人喉头，另一手向后一扬，一件灰色道袍扔向身后，身后一个也不知是胜天道人还是无情道人门下的弟子，忙接过了扔出的道袍。

这灰衣道人竟已成一个青衫之人。

他在出剑的同时，以极快的手法，脱袍扔出，已表明其身份。

见到他这一身青衫，方展眉最先悟到，叫道：“你、你莫非就是大闹益州府衙的‘青衫客’？”

在益州大都督府行刺的敌人中，除“暗唐”、“明唐”、“鬼城”高手外，还有一个铁剑观胜天道人无情道人门下剑客，一身青衫，人称“青衫客”，以一手极高明的剑术，逼退了“暗唐”高手唐云青，连益州府第一高手柳正谊也没能奈何得了他，被他全身而退，扬长而去。

但因“四大名捕”与李白等出现及时，“青衫客”也未能如愿，把劫持的“苏相公”带走。

方展眉在“反刺苏之役”中，被分在散花楼应敌，未与现身在益州大都督府的青衫客朝过相，他只是见这灰衣道人亮出一身青衫，想起那青衫客也自称是胜天道人与无情道人弟子，便不由自主地把两人想到了一块。

他这样问，只不过是猜上一猜，以应心中一个疑虑。

却听这青衫道士一声长笑，应道：“不错，我就是青衫客，专会‘白衣郎’的‘青衫客’！”

青衫客说完，眉一扬，张向李白，看他如何应对自己挑战。

这青衫客，细身材，身材不高，却挺拔如亭亭青松，浑身上下，骨肉停匀，形神自束，肩委如刀倒垂，眉张似箭在弓，脸白睫黑，双目黑白分明，亮如银星。

李白看着青衫客骄傲而挺直的鼻子与下巴，觉得鼻子与下巴，俱有一种异样的秀清，清如冰玉，偏又带着一缕俏俊之意。

李白不由一笑，仰脸向天漫声，语含狎意道：“青衫会白衣。很好，很好。只是不知你是以衣相会、还是与剑相会？若是拿一把铸得不牢，被一阵风都可吹折的断剑来比剑什么的，那是拿自己的性命来玩儿啦！”

李白说到这里，也不知是他身上鼓起一股真气，化为一阵厉风吹来，还是正好有一股西风带着寒意吹至，人们只觉脸上一凉，有风飒然而过。

这风飒然而过时，只听呀的一声怪叫与当的一声，却是乌邪道人身影一闪，已退向李白身后，发出嘎然怪笑：“哈哈，好剑，真是好剑！”青衫客脚一跺，把眼向李白一横，恨声道了声：“你！”然后身形一闪，向后退去，闪回后面人群中，竟是背向而立，肩膀微微抖动，含了一份激动之情。

在原先乌鸦道人与青衫客对峙之处正中，躺着一截一尺多长的断剑，断口整齐而斜向，显是为神兵利剑所削断的！

――不用说，这剑被削，该是李白出的手。

但刚才青衫客出剑惩乌鸦道人傲慢无状问他名号之过时，青衫客出剑极快，人们只见星芒一闪，剑已到乌鸦道人喉间。至于李白什么时候出剑收剑的，大家竟都未及看到！

却见青衫客身子忽一静，一挺，冷冷道：“‘其掠如火，其击如电，来如雷震，收如电闪，目不交睫间剑出千回而人无一见，是名神剑。’铁剑观主的‘灭影剑’，果是天下一绝！厉害！厉害！”

李白道：“君子之出剑，必也堂堂。夫击剑之道，正面而向，拔剑郑重，候双方气齐，然后各守其候，攻守相间。或奇或正，各用机心。或搏剑招，或斗气机，或争势变，或伺敌隙。――而适才之变，实因君奇袭道长，含怒出剑，杀机甚重。剑气呼应，令我剑按捺不住，夺鞘而出，与君剑一逢。剑器相逢，剑质利钝有差，钝者易折。我之短剑，为古之神兵，徐夫人之铸。锋锐捷利，割玉如泥。两剑相逢，君之吃亏在剑器不利，非干人事矣！”

青衫客淡淡一笑，道：“人们都道‘白衣十二郎’清狂傲世，实不知清狂疏放乃其表尔，其实却温厚细致。明明是自己剑技不凡，却推说是对方剑质有差，以为对方掩饰，好作下台之阶。”

青衫客说至此，霍地转过身来，目光若炬，射向李白及场中诸人，傲然一笑：“但这样，未免把区区给看轻了。想我铁剑观胜天、无情道长门下，虽有唐十戒之不肖，但也并非都是厚颜无耻之党。胜就是胜，负就是负。胜负本兵家常事，又何必讳忌？你若如此，不但把我看得低了，也显出你气度不够，太着眼于区区胜负了。”

青衫客说至此，一顿，扬眉道：“适才是你胜我一剑。但你我之战，这只是引子，整套大曲，现在才算开场！白衣十二郎，你闯，我拦，若要知究竟谁能代表铁剑观剑术，就看你能否闯过在下这口拦门剑！”

青衫客说完，手腕一翻，已从腰带中抽出一把软剑，迎风一抖，抖得笔直，复一抖，软剑如一道银光闪耀的灵蛇，夭矫多变，圆屈如意而一弹弹出，遒劲非凡，剑尖顺势抖出五朵剑花，如铁干梅枝，花开五点，聚簇一处，却是全凭内力所束。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李白见状，不由动容，“铁剑观练气法门中的‘金顶梅花’，台端算是练成了。但我铁剑观剑术，祖师爷传下来‘天’、‘地’、‘人’三门剑道，未知台端已修至什么境界？”

青衫客说：“天地人三剑道，天剑之道，玄妙无方，地剑之道，幽深难测。我大师父胜天道长所修，为人剑之术中‘万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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