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305章 散花楼上

成都东城，锦江之畔，散花楼上。

远处游人看着楼上凭栏处的官员，指指点点，谈说见闻。说这为首的著金冠紫袍的是苏尚书苏大人，著大红袍戴玄冕的是柳司马，穿绿袍的是益州府里官居七品的判司们，司户杨玄琰杨大人，司兵韩昱韩大人等。而穿着白雪也似的日本锦裘的，则是来自东瀛扶桑的日本客人：学富五车的吉备真备与英气勃勃的朝臣仲满。

散花楼在柳司马指挥下，防范严密，苏大人与日本客人，携手同游，指点江山，谈笑风生。

散花楼清楼之后，闲杂人员严禁靠近，若有那刺客想不利于苏大人，进入楼中都不可能，更不用说近苏大人身边，行刺了。

“苏大人，这‘成都’城的名字，可有什么来历吗，从什么时候叫成都府的？为什么它又叫‘锦官城’？”吉备真备请教道。

“噢，这是用‘周太王从梁山止歧山，一年成邑，三年成都’的典故。晋人左太冲《三都赋》中有《蜀都赋》，其写成都城‘既丽且崇，实号成都’，这该是文人定名成都之名的肇始。”苏大人从容说，“至于它叫‘锦官城’，是因为汉代成都织锦业繁荣，成为朝廷重要赋贡来源，朝廷遂设置锦官这官职以管理，并在城西南筑‘锦官城’作为锦官的衙门府第。后世遂以‘锦官城’指成都，或者简称为‘锦城’。”

吉备真备感叹一声道：“苏大人学问诚如江海汪洋，在下唯有望洋兴叹而已。”

苏颋微微一笑，正想谦谢，却听有急促的脚步声上楼而来。

苏颋眉一轩，望向楼口。

却见留守府衙的张参军气喘吁吁地奔上楼来。

苏颋皱了一下眉，以责备的目光望向张参军：“何事如此慌张？”

张参军禀报道：“发现了吐蕃奸细！”

此言一出，众人神情俱一肃。

苏颋神情不变，冷静问道：“奸细呢？”

张参军说：“因事情紧迫，我把他们带到楼下来了，请大人定夺。”

苏颋问：“奸细是如何发现的？他们有何图谋？”

张参军说：“奸细是由成都城外郊野的‘解剑山庄’抓获的。据他们初步审定，奸细图谋行刺大人，引吐蕃大军内寇剑南。详情请大人再审。”

苏颋沉吟道：“‘解剑山庄’……？”

柳正谊闻言解释道：“‘解剑山庄’庄主是武林名宿百了翁。百了翁不关心世事，只是爱与人切磋武学。百了翁的结拜兄长就是蜀中武林有名的‘讲武老人’。”

柳正谊说到这里，问张参军：“‘解剑山庄’押送吐蕃奸细前来的，都有谁？”

张参军说：“山庄总管萧鼓琴，山庄账房先生金哂余，山庄护庄武师首领阳海棠连同七个武师。他们押着吐蕃水军首领烛龙水念青、还有与吐蕃勾结的天鹰堡武师符刘、虞万支。”

“天鹰堡武师符刘、虞万支？”苏颋重复着张参军所述，若有所思。

司兵韩昱在旁提醒道：“大人忘了，这天鹰堡主是葛天风、黄飞鹰，葛天风的儿子葛腾蛟不是强抢民女，被你关入大牢时，他们两人曾来求情，被你驳回的吗？”

苏颋眉间怒纹一现，叫道：“派人，把葛天风、黄飞鹰给我传来，一并审问。”

张参军说：“他们两人知道堡中武师被抓，也闻讯赶来了。”

苏颋长眉一展，沉声道：“好，把他们一起带上来，就在这里，马上审讯。”

张参军答道：“是。”说完转身去传令。

柳正谊阴声叫道：“且慢。”

张参军站住，问：“柳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柳正谊说：“把人犯、证人带上来前，要搜身，以免身上藏有凶器。带上来后，先带到这个楼上的西厢房，由我验明正身后，再押来由长史大人审问。”

“是。”张参军应道，随即下楼而去。

苏颋望向那个穿着彩袍的高长汉子，叫道：“葛天风？”

那高长汉子，突眼短眉，暴牙薄唇，脸长带青，闻言应道：“小的在。”

苏颋又望向那个五短身材的黑褂老者：“黄飞鹰？”

那黑褂老者，目射精芒，鹰鼻阴鸷，闻言，淡淡道：“草民在。”

苏颋说：“你们竟敢纵容属下勾结吐蕃叛我大唐？”

两人“扑通”一声跪下道，哀声道：“这两个畜生背着我们行事，我们委实不知，还求大人明鉴！”

苏颋冷笑一声，道：“是不是知道？待审过便知端的了。”

苏颋喝道：“带吐蕃奸细、吐蕃水军统领烛龙水念青，叛贼、天鹰堡拳师符刘、虞万支，证人、‘解剑山庄’总管萧鼓琴、山庄账房先生金哂余，及山庄护庄武师首领阳海棠。”

不一会儿，一干人被押进来，循例跪下，每个人身后是两名刀剑出鞘的亲兵护卫。

苏颋向下看了一眼，叫道：“哪位是‘解剑山庄’武师首领阳海棠？”

跪在最后面的一人低头叫道：“小的就是。”

苏颋道：“抬起头来。”

那人抬起头，却见是一个双眉入鬓的俊目汉子，唇红得艳烈，眉浓得鸦黑，太阳穴高高隆起，一身内功修为显然极为高明。

苏颋点了一下头，又问道：“哪位是山庄账房先生金哂余？”

又一个人应道：“敝人在此。”

苏颋望着那应话之人，看到是一颗圆乎乎的后脑，后脑肥得都皱成一个有劲道的三道横肉，恰构成“乾”卦的卦象，让人想起“脑肥肠满”四字成语与“牛项虎头”的相师评格。

“抬起头来。”苏颋淡淡道。

顿时，一张圆笃笃的四方脸进入苏颋的眼帘，那张四方脸给人很有厚劲的感觉，脸作金黄，一张嘴角上翘的笑呵呵的嘴，一双透着机警精明的环眼，看他眼棱带着紫芒，脸上透着淡淡的金辉，显然是有玄功傍身的武林中人。

苏颋点了一下头，又点名道：“山庄总管萧鼓琴！”

跪在最前面的一人，吐字清晰：“草民萧某在此。”

苏颋说：“你抬起头来，把捉到奸贼经过详尽给本官道来。”

那人道：“是。”

那人抬起头来，苏颋在心里赞道：好一个萧鼓琴！但见他修眉凤目，五官清秀，五柳长髯，相貌清奇，俨然是名士风范。

萧鼓琴道：“在下为城郊‘解剑山庄’总管，平日代庄主迎来送往，接待武林朋友。这一日，也就是大前日，‘天鹰堡”拳师符刘、虞万支带了这个吐蕃人前来……”

“禀大人！”外面一声响亮的禀报声，打断了萧鼓琴的陈述。

苏颋目光向门外威严地一横，淡淡道：“你不见本官正在审犯人吗？”

外面之人说：“知道大人在审犯人。但孟捕头回来了，还带了刑部名捕‘铁伞捕神’凌北斗凌大人前来参见大人！”

苏颋闻言，回嗔作喜，朗声道：“好，好，他们来得正好，快有请凌大人！”

柳正谊在旁提醒道：“大人不必过分客气。那凌北斗不过是刑部五品吏员，与都官郎中品秩等同。就是苏无名，原为湖州别驾，入朝为京官，也不过是特赐四品的刑部官员，位同侍郎，如何与贵为相公的大人相比？”

苏颋一怔，随即笑骂道：“这扯的哪门子的淡？本官虽久在朝中掌执机枢身列宸禁，为万岁近臣，但私下平生最佩服的为官为吏者，除了以‘救时贤相’著称的足智多谋的姚相爷和现今执政刚直贤明的宋丞相外，就数‘四大名捕’中苏先生与凌捕神了。苏先生之智，凌捕神之勇，若得简拔，便出将入阁，也是良臣名将。”

苏颋说到这里，只听外面一人朗声笑道：“相公谬奖下官了！”

随着说话声，“铁伞捕神”凌北斗与益州捕头孟神指，进来向苏颋见礼：“下官特来叩见相公！”“卑职见过大人。”

苏颋指着那跪下的人犯，笑道：“凌捕神，可是为这两个案犯来的吗？”

凌北斗目光罩向跪在那里低着头的三个人犯，问道：“他们是——？”

柳正谊冷冷说：“是吐蕃奸细、吐蕃水军统领烛龙水念青，叛贼、天鹰堡拳师符刘、虞万支！”

凌北斗闻言，目光炯炯，锁定三个人犯，向苏颋抱拳请求道：“请大人允许我辩认一下这三个奸细叛贼面目。”

苏颋微笑道：“凌大人请便。”

凌北斗大踏步走向三个人犯面前，先抓起一人头发，将他头抬起看了一眼，点头道：“不错，正是吐蕃水军统领烛龙水念青。”

苏颋讶道：“凌捕神见过他？”

凌北斗冷笑一声，道：“这个烛龙水念青，在三峡之上，被我们捉住过，后放他走的。想不到，他竟跑到这里来了！”

凌北斗说话之间，又把另两个人犯之头，一手一个，抓住发髻揪起，抬起他们的脸来认看。

这一认看，凌北斗神情一振，喝道：“真是你们！”

“不是我们！”

那两人顿时脸如土色，推道。

凌北斗出手如风，把两人加点了三处穴道，然后放声大笑，笑声中长身而起，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三人，我还真以为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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