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273章 萧默契

萧默契一声不吭，只是脸色变得苍白，嘴角向下拗出一道倔强固执的弧线，那眉眼之间，竟似含了一股一意孤行我行我素笑骂由人的冷傲之意。

这种冷傲之意，使得他的眼中含有一种讥嘲的冷笑神色。

这时，金难挡、燕影子也已赶来，出现在舱内，只是悄悄站在众人后面，静观变化。

见萧默契如此，金难挡冷笑一声道：“老三，你现在好威风啊！嘿，‘一人能敌天下势，一身能挡百万兵。’以前你所说的，这回可真做到了。”

燕影子看着曾多少次并肩作战的战友，现在竟与大家为敌，为的，既不是功名，也不是利禄，不过是为着袒护这个毒女人，不由大感不解，深为不值，痛心疾首地叫道：“老三，我知道你平时清心寡欲，‘黑灯禅’精修甚严，不犯女色。你一定不是真的为这个毒女人而鬼迷心窍吧？”

金难挡怒道：“你还这样说，他若不是为这个毒女人鬼迷心窃，还能是什么？难道这鬼女人还能让他升官晋爵，出将入相？或者这鬼女人肯拿出金山银山来供他花销？”

燕影子依旧向着萧默契苦口婆心地说：“难道，金老二说的是真的？你真是为了这毒女人，才作出这等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若真为了这个毒女人而这样做，那犯在你手上的那些采花盗们都要笑脱大牙了！哈哈，要让‘君子扇’柳子房、‘花中王’春随风、‘细腰蜂’高一飞那些采花淫盗，在九泉之下都要笑脱大牙了！他们一笑你竟会也落到好色败德，作奸犯科的犯花案的境地，原来与他们是一路货。二则笑你没眼力了！这毒女人有什么好？看她那德性，一步三摇水蛇腰，骨头跟都没有似的，那一双狐媚桃花眼睛儿，勾魂招魄，嘿，嘿，这种女人，一看便是水性扬花生性浪荡，惯于偷人养汉的淫娃荡妇！这种淫贱女人，你、你怎会喜欢上她？若要找妖娆女人，风流娘们，平康里，多的是。红倌人，清倌人，风流窈窕，体态温柔，风花雪月，琴棋歌舞，只要你出银子，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由着你挑？何必要为这样个贱货……”

“住嘴！”萧默契脸色铁青，向燕影子喝道，“你若再有一句话辱及温姑娘，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燕影子不由一怔，不认识地望着萧默契，怪声高笑一声道：“啊？动真了？你也不想想看，她还有那个暗器伤人的姓唐的相好，你们若上床干那调调儿可要……”

他那“可要小心啊”五字中的后三个字还未及说出，眼前陡地剑光一闪，如同一道闪电，一剑向他眉心刺出。

他急以绝顶轻功向后倒飘出去避招。

眼前白光一闪而过，萧默契已回到原地，收剑入鞘。

燕影子站定，向对面萧默契讪讪笑道：“我知你是假的，你不会真对老哥我出剑的……”

燕影子“的”字才吐出，陡觉头中间猛地一痛，鼻梁根处更是痛得椎心。

那痛，若一根针从头扎下：锐利，深刻！

然后他只觉鼻头有些热乎乎的堵塞，有小虫从鼻中爬出。

他用袖一抹鼻子，袖顿时湿了。

“你、你受伤了，出血了！鼻中满是血！”燕影子眼中的老搭挡金老二金难挡，脸上每个表情都写着“惊慌”与“担心”二字，以前三人并肩子上，去捕江洋大盗，面临悍贼剧盗，也没见金二金难挡如此恐慌过！

因为金难挡外号“霹雳王”，已习惯了打恶仗硬仗，习惯了流血不流泪的生涯。每逢恶战，总是金难挡受伤最多。

轻功卓绝的燕影子，是从不受伤的。

“黑灯禅”萧默契在打仗中即使受伤，也总是最轻的。

因为他懂得选择如何花最小的代价伤敌。他是三人中最聪明的也是读书最多的人，平日也最得师父“妙算神捕”苏无名欢心。

可能是自己流血很难看吧？燕影子到这时，还这样想。

他以为自己受伤不重。

但他感到头晕乎乎起来。

他感到整个船舱都在摇晃，旋转。

“怦”的一声，燕影子想站稳，还想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来，但他血流满脸，人如醉汉般摇摇摆摆，倒了下去。

人们惊回首时，惊见：燕影子的鼻梁骨根部，命相者称之为“山根”的低洼所在，在眉心略向上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被剑划出的血十字。

这一剑划得很轻、很浅。

然内力所至，伤得燕影子却极重！

这一剑若再重上一分，定然夺掉了燕影子那身经百战而不死的命。

唐十戒在旁看到这一剑之威，心里不由大吃一惊：这个姓萧的这一剑，竟如此厉害！这似乎是铁剑观一派中“天地之剑”师父所说的“天地无心之剑”！

——“天地无心”，始能无情无义无善无恶。一剑既出，百念俱灭。一剑既出，只有一剑，无人，无物，无一切相，无一切识。

而这一剑之出，似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像一条青龙从空中夭矫而出，一游而过，疾若闪电，翩若惊鸿。那一道弧线，吁，有些像，像女人前突的酥胸与后翘的美臀，柔美无方，一如“小雪仙”那侧卧在红绡被上玉体袒陈婀娜多姿的身段！

——那是一道波线，灵动婉转而双遒劲的波线！

——这一剑，深含天地至道，可寓乎书，寓乎画，寓乎阴阳之变，太极二仪，腾挪升化，妙意无穷！

这是萧默契一剑在张旭眼中一闪而过时兴起的想法。

张旭忽然觉得有种书意郁郁欲发。

这一剑一出，苏无名脸色也一变，目中不知是难过，还是欢喜，竟有泪意。一个声音在他心中阴阴地骂道：这不知高低的浑小子，终于让他开窍，悟了这一剑了。从此，他的剑又到一重境界了吧？电光石火，随机偶兴，乘意造化，无来无往。这段禅机，该叫天下禅和子要参悟多少年了吧？这一剑既成，谁若要在武功上剑术上拘他伏他，都得要花一番上天入地的功夫了！

这时，只听萧默契涩声说：“你们别再逼我。燕影子便是样子。若再出剑，我就不会这样留情了。”

他这一说，只听外面一人冷哼一声道：“癞蛤蟆打喷嚏——好大的口气。”

萧默契闻声，脸色一变，握剑的手不由一紧，道：“剑宗代宗主樊红叶？”

“正是在下。”樊红叶从外面走进，脸色阴郁，神情不善，目光冷冷射向萧默契，“你敢仗剑猖狂，在下便教你剑折人亡。”

萧默契看着樊红叶目光如冷，眼圈发红，布满血丝，带着一股煞气杀机，知这剑宗代宗主此时心里杀气正盛，其剑不可敌，便默不作声。

这时，苏无名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