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诗剑录 第144章 褚三清

元丹子长臂真人耶律角轸本与剑罡子率两大剑阵与释法舟与净无明主持的十八罗汉棍阵相斗，听到子桑尸下令，长臂真人持剑向南霁云直扑而去。但这时眼前一道灰影一闪，顿有十几个大脚底向自己面门上印来——却是释法舟以一双大脚飞脚迎上了他。

释法舟本在全场飞行若风，扑击鹰翎箭士与“铁星雨”马弩武士暗器高手向场内少林僧众与群雄发出的弩箭暗器。在一心扑击阻挡那些弩箭暗器时，那些弩箭暗器在释法舟眼前都成了“空”，有的射到身上如射金铁而跌落，有的还未射到他身上即被他身上所带的劲气荡开，还有的，被他的似有千手百臂的分光捉影妙手捉住，随接以甩手箭甩出，把另外射在空中的箭打落，并反射刀弩武士、鹰翎箭士与暗器高手。在别人眼里，释法舟已不是一个人，而是若老天生下的一只专扑弩箭暗器的怪鸟，一具逢弩箭暗器射来必“吃”的飞行怪物。释法舟还在鹘起鹰落的飞行若风的飞扑之间，拳打脚踢，打倒了不少发箭的鹰翎箭士，令不少吐蕃箭士、西域武士心胆俱寒，竟不敢再发弩箭、暗器，即使还敢发弩箭、暗器者，也已心慌意乱大失准头。由于有释法舟在，黑月牙与马重英虽令众鹰翎箭士与“铁星雨”刀弩武士、暗器高手发出无数弩箭、暗器，除了赤胆朗杰被药箭暗算受伤在前，除了轧荦山中了箭被惊吓得狼奔豕突地逃命，场中再无一人被此辈箭士、武士所伤。

释法舟本是在全场专神掠阵，为众人护法押阵的，见子桑尸下令长臂真人对付针毒发作、摇摇欲坠、正在九死一生的危急中的南霁云，当下飞身拦截直扑向南霁云的长臂真人。情急之下，释法舟一出招便是其武功修为精华的“大般若波罗蜜多千佛千幻腿”的一招“千江有月”。

长臂真人见释法舟一现身即使出如此奇妙无方、后变无数的神腿杀着，大吃一惊，当下向后一仰，以“斜插柳、大弯腰”的身法避过。在长臂真人斜弯身倒仰避招之时，一人厉声喝道：“贼秃休狂，接剑！”随着喝声，一人从旁向释法舟扑至，一道剑光直取释法舟面门，却是与长臂真人号称阴山派“拳剑双雄”的霜眉道人剑罡子，忿于曾遭释法舟奇袭，要报释法舟甫一出手便把自己给一把掷出如同掷一只小狗小猫的奇耻大辱。剑罡子挟风雷万里之威、严霜寒冰之厉，一剑直刺释法舟！

长臂真人乘释法舟应付师弟凌厉的剑术，顿时如得大赦般吐了一口气，得此空隙，毫不犹豫，再度向南霁云扑去。

长臂真人扑向南霁云时，南霁云已坐倒在地，正自与毒针之毒苦苦抗争，全身发抖，震动得周围的大地也动了，牙关被咬得格格发响。长臂真人看着南霁云脸上青红二色相互追逐，阵青阵红，急剧变化，而一股死灰之色绝命黑气正自眉心隐隐上升，根本无暇应付身外之事，更遑论对敌了，当即大喜，展开他掌功绝学“九阴绝户搂魄拘魂天罗抓”，向南霁云当头抓落。这一抓乃是抓石留洞、抓铁留痕的抓功绝学，若抓实了，南霁云必因这一抓而头裂而死。

但就在长臂真人这一抓快要抓到之时，一道剑光几道寒影带着激锐厉啸之声随一道青色人影疾若闪电般向长臂真人背心射至。长臂真人若不顾背后一切还是向南霁云抓下，他固然夺得了南霁云的命，令南霁云丧生其“天罗抓”下，但他自己也必被这奇袭之剑与暗器夺去性命。

长臂真人无奈之下，只好以保命为先，闪身避开袭来宝剑与射来的几道暗器，转身一抓向来袭者抓下。这一抓之下，与来袭者打了一个照面，不由一惊：来者一袭青衣道袍，难掩秀色，乃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道士，星眸皓齿，风鬟云鬓，正是七星观观主神人焦炼师门下弟子褚三清。

褚三清右手使剑，左手持着一样奇形暗器，却是一支银梭。见长臂真人向自己抓来，褚三清把梭尖对准长臂真人，一按银梭道：“请再试试我‘碧海青天七巧回环银河子母梭’的高明！”说话声中，原先射向长臂真人的三道暗器在射出落空后已倏地一声飞回梭内，另三道暗器带着厉啸锐气，呈品字形向长臂真人双目与眉心“印堂”处射来！长臂真人一身修为虽高，但也无奈褚三清这神出鬼没、收发自如的奇兵利器。想对褚三清下煞手，又顾忌她师父神人焦炼师超凡入圣的神功玄法。以焦炼师的神术奇功，取他长臂真人元丹子耶律角轸的性命委实是易如反掌。不要说他长臂真人不行，便是阴山派掌教师兄子桑尸本人，也对那个又臭又硬的老虔婆无可奈何。因此，遇到褚三清，只好以“三十六着，走为上”的行事方针，避之为吉。再说，反正南霁云身中针毒，毒已发作，必死无疑。也犯不上为了让南霁云早死片刻，搭进自己性命。长臂真人意念飞闪，想通此节关节，心意一怠，便向一旁闪避开去。

褚三清一逮着机会，便飘身而进，插入长臂真人与南霁云之间，以免长臂真人能伤害到南霁云。她长剑奇兵，银光闪闪，对着长臂真人，以为防范，再回头看南霁云时，见南霁云已是生命垂危。

“南大侠！南大侠！”褚三清叫着南霁云，南霁云并无回音。褚三清脸上不由怒色一涌，望向长臂真人。长臂真人怕褚三清找自己麻烦，一退三尺，摇手道：“他中毒针，不关贫道事。”

褚三清狠狠瞪了一眼长臂真人，蹲下身子扶起南霁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粒红色药丸塞入南霁云嘴里，一托南霁云下巴，让南霁云把药丸咽进肚里。褚三清做这一切，手法干脆利落，显然是平日习惯于救死扶伤之道。褚三清为南霁云喂完药后，随即盘腿坐在南霁云身后，为他灌输真气。仗着师门威风，全神贯注为南霁云疗伤，并不把一旁的长臂真人放在眼里。

长臂真人当年曾是威风八面纵横武林被人尊捧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风光人物，（其实那时郭元振武功比他高出许多，所谓“天下第一高手”云云那是别人吹捧他。）自天后武则天过世后他回归阴山派，从此二十来年未履江湖，在武林默默无闻。现在见这个秀色妙龄女道士褚三清对南霁云这样崇敬爱戴，视自己为无物，心里不由又妒又气，一股无明火与邪恶之心油然而生。

长臂真人心里盘算再三，最后心里还是决计动手杀了南霁云，掳褚三清去西域。他看褚三清乃是只身一人前来，并无同门同行，心里断定是褚三清私返回来要救南霁云，与七星观焦炼师无关。只要此行大功告成，杀了在场的少林和尚与一从人众，掳褚三清西行，谁知失踪的褚三清是他长臂真人带走的？西域苦寒之地，冰天雪地，大坂冰川，不毛之地，人烟更稀。风雪咆哮天寒地冻的环境，即有妇女也大都是肤色粗糙，容颜黯黑。而眼前这妙龄女道士，冰骨玉肌，眉如远山，眼若秋水，又正值风华青春，体态窈窕。长臂真人看得不由心神一荡，原先被压抑的邪念忽炽，若星火燎原，再也不可收拾，片刻间已由星星之火转为满山遍野的野火熊熊！而这邪念欲火，又转为深深杀机、重重杀心。

长臂真人在旁先干咳一声，见褚三清并无注意、防范之意，把手中剑一挺，从后一剑刺向南霁云后脑。这一剑刺出，无声无息，把剑上内力全然凝注剑身之上，若给刺中，剑上真气在南霁云体内爆发，南霁云必当场丧命。南霁云一死，长臂真人有把握在全场混战局面下，迅即掳走褚三清而无人能阻。

但长臂真人这一剑才刺出，忽听一人幽幽一叹，身若虚幻的背影挡在长臂真人面前：“你要杀人，就先杀我吧。”

长臂真人见这人一身黑衣披着长发，似曾相识，但出言荒诞而凄凉，满含死寂绝望之意，而虽是说求死，这样站在他面前，从武学上看，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无一破绽，这一剑若再行刺去，这人只消一举掌便可夺下自己的剑来。但这人竟什么也没做，一双手自然而然地垂在两旁，令人莫测高深。这是一种什么武功，竟高明至此？全无他的主意显露，令人一下子不知他说的是反话还是真话，不知他是含怒故意反言，还是真的已绝望弃世，心中了无生趣？但觉这人说话刻板而平平静静得不带一点人间烟火气，又显得鬼气森森冷绝人寰。这使他感到诡异之至。长臂真人心里没来由地慌了一慌、虚了一虚，像真见了鬼一般。

“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看到你的背影那样熟悉？”长臂真人不敢造次，压下心头怒火与惊慌之意，高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