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染红樱桃 第二十章 横切

第二天，叶厂长叫丛爽去他的办公室，丛爽心惊肉跳，肯定是为昨晚进派出所的事，叶厂长对她肯定要一顿猛训。

丛爽来到办公室，门虚掩着，她的心扑扑乱跳。

她轻叩了几声。

“进来。”里面是个熟悉而深沉的声音。

她低头走了进去。

“丛爽，昨晚打架了，你没事吧。”

“叶厂长，我没事。”她低低的说，偷扫一眼叶凤才，见他脸上并无怒容，咚咚的心跳才缓和下来。

“没事就好，我听说当时啤酒瓶乱飞，你们女孩子正青春，细皮嫰肉的，万一那玻璃碴子划破了脸皮还得了。”

叶凤才将她上下认真打量了一下。

显然对丛爽面对面的上下打量这还是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肯定有过目光的接触，一厂之长，只有面对严重问题的责难才会长久地盯一个人，显然这样的机会很难落到一个女孩头上。

当然，对于迎面来一个漂亮女孩，长久地盯看是小公鸡们的事情了。老男人们知道，眼睛拿不走任何东西，但眼睛能让人走火入魔。

叶长厂立在那里，信目闲庭，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认真地看丛爽，而是让她看，这个女孩在看他，用贪婪深入的眼光在看，火辣辣的，点燃柴禾一样的目光看过来，所以呀，这个时候男人要有定力，一不小心就被点燃了，满满烧你一屋子。

刚进屋时是带着恐惧和陪着小心，那样的状态下女人的很多东西就要藏进衣角里去，那多可惜，明明是放火的地方，却像给鱼喂饲料，隔着一层水呢。

“丛爽，你很漂亮，要学会保护自己，我说的保护，不仅是防那些玻璃碴子，也要防比那些碎玻璃碴子锋利十倍的坏男人，你和李虎童那些坏孩子出去，你不晓得这些人离开这个厂门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叶厂长，我听你的。”

“有男朋友了吗？”

丛爽笑靥如花，并不回答。

“你们这些女孩子，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这个年龄也是恋爱的年龄了，女孩子美好的青春就这么几年，不要虚度光阴。秋桃和你差不多，为这事还和我闹别扭呢，苦大仇深似的。对她我这心肝肺可是全掏出去了。你说说看，这么个小祖宗，她生的娇弱敏锐，缺少你身上这种圆通，不会通时变，转乾坤。”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清水一潭，不是大花园，更可能是乱七八糟的，一团乱麻的，这反而是世界本来的面目。秋桃和她妈妈一样，把世界当成个清水缸，还说这缸清水被少数人搅浑了，她们口中的少数人可是包括我的。丛爽，你不晓得为这个厂，牛马没吃的苦我吃过了，牛马没受过的委屈我受过了。她们觉得我全是江湖上的那一套。你清高，你喝西北风去，她们是真不懂。丛爽，你要教教秋桃，你们是同龄人，思想靠得近，什么话都可以说，秋桃有什么想法，你也可以告诉我。丛爽，你是秋桃的好同学、好闺蜜，我不会亏待你的。”

“秋桃的灵性超过我，秋桃的内心比我深，秋桃是有思想的人，秋桃其实应该走到更高的地方去，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已经来到化肥厂了，她无法面对这个现实，她不能随遇而安，世界之大，又好像没有她的去处，她纠结在这里。叶厂长，我是瞎猜，你一定是想让刘河与她出双入对，刘河是个优秀的男人，可刘河是化肥催熟的花果树，秋桃怕是看不上刘河的。”丛爽说。

“我知道她想干什么，她是惦记那个小警察了，一个小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的。人最终还是要面对现实，一日三餐，丰衣足食、锦衣玉食。我领秋桃去过博物馆，看过一个青铜器脸盆，两千多年前大户人家给女儿的陪嫁，那个脸盆比金子还贵啊。你用个木头盆也能洗脸啊，这世界两千多年前就将金盆银盆木头盆分得清清楚楚，这个道理她就是不懂。”

“叶厂长，第一次听你教悔，真想和秋桃一起分享您父亲一样的爱。”

“这就好，这就好。”

“叶厂长，我以后单独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不叫你叶厂长，就叫你亲爸爸。”

“好，好，好。”

“亲爸爸。”

丛爽嗲嗲地叫了一声，叶凤才的骨头都要酥了，这是魔鬼制造出来的声音，勾魂摄魄，这次叶凤才的目光扫过来，做了长久地停留，火辣辣的，原来老男人的眼睛也能点一把火。眼睛也能拿走许多东西！

她想立刻扑到他的怀中，男人的怀抱是个洞窟，深不见底，而只有妖魅如仙的女人可以将那个无底洞填满。

但丛爽并没有扑向他，她朝叶凤才淡淡一笑，迅速退出他的办公室。

丛爽之所以退出来，是因为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今天一切来得太突然，本来以为挨一通训，每想到事情发展到差点投怀送抱，对此她并没有心理准备，或者说，面对人生如此重大的选择，尚需要有一些外围的布局和递送，因为就事情的性质而言，这无异于一场战争。

有两道坎要迈过去，方怡玲和秋桃。

对于方怡玲，这是女人间的竞争，成王败寇。

她知道，方怡玲不是个好缠的主儿，她作销售科长多年，一直是叶厂长的鞍前马后，甚至手中握有叶凤才的把柄，她的上位绝不能以牺牲叶凤才为代价。

而与秋桃之间就要出现新组合，过去与她可远可近，可高可低，或同学或姐妹或同事或丫环，进退自如，可这之后，就剩下一种关系，平分世界的关系，与男人平分世界，也与她秋桃平分世界。如果秋桃识时务会变通，这种关系是种双赢关系，不分彼此，亲上加亲，可秋桃这个人爱钻牛角尖，好日子不会过，金盆银盆她独爱木盆，她还会直接朝你脸上吐唾沫。

在县长面前都能大气磅礴的她，有些撑不住了，眼神闪烁游移，甚至远远躲着叶凤才。

当然不能露怯，也无怯可露。

为此这些天她每天都要换一套新衣服，人前人后地做作一番，以此引得众人评点夸奖。

每天都会有人点评有人夸奖。她故意穿到秋桃面前，请她点评。

当这天早晨丛爽浓墨重彩出场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不言，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丛爽第一次失去了观众，人前人后晃荡了几圈，没有引起丝毫的响应，她有些着急，甚至有些错乱，难道是我今天的衣服不好看，还是他们看出了我的心思？

不可能看出我的心思！

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她有些失落。

她再次风情万种地哼起小曲，高根鞋“嘟嘟嘟”响了半天，依然不能引起众人的注意，实在没有办法，就走到秋桃面前。

“秋桃，你看我今天这身衣服怎么样？”这时大家轰堂大笑起来，丛爽有些莫名其妙。

秋桃说：“得啦，都来夸夸吧，要不然我们的小美人可要憋坏了。”

丛爽这才知道这是大家的约定，秋桃参与了他们的约定，故意变着法儿来逗她。

青春真是个美好的东西，此随时都可能被某种情绪所感动，然后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那个枝头的等待采摘的果子，时时都在微笑着，这种微笑无需理由，只是表达一种美好到极致的感觉。

行了，要带着感觉去会那女人，就这份感觉了，采一份枝儿上的红果子的情调与骄傲，直接丢到那女人面前去。

丛爽径直来到方怡玲办公室。

早晚要出刀，就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了。

“方姐，叶厂长说要认我做干女儿，你说叶厂长这是什么意思？”

“方姐，中学时就知道，秋桃撞破了你与叶厂长的事，还用录音笔录了你们床上的事情。秋桃这是不懂事，感情的事情，刀枪不入，录音笔能管什么用？”

丛爽的眼前出现《新龙门客栈》的镜头，两股强人在争一只烤熟的兔子，就要打起来了，客栈女店主无奈，吼道：争什么争，一家一半。伙计越急越结巴，用手比划着，这样还是这样（横切还是竖切）？

她与方怡玲之间只剩下一个切割方式了。

“你什么意思？”方怡玲突然感到来者不善。

“方姐，人老色衰，这是自然规律。依叶厂长现在的风头，衣襟生风，随时都有一场艳遇，随时都有一个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如你将我送给叶厂长，这是一份大人情。方姐，我还是个处儿，又是秋桃的同学，其实这是人生游戏，你我姐妹的组合，将世界上该有的全组合进来，叶厂长心再大再贪，我俩一起上他，管他个够。方姐，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们共同应付一个男人，分享一个男人，不分你我。”

方怡玲想将一口唾沫啐到她脸上，但眼前这个女人显然做好了一切准备，昨晚刚进过派出所，所以一口唾沫肯定解决不了问题。

“方姐，你以为我走这一步需要你的引荐，我需要成为你手中的礼物之后才能躺倒在叶厂长怀中，不需要啦，我是秋桃的同学闺蜜，对于叶厂长的了解，我可能比你更深刻独到，不瞒你说，昨天叶厂长将我叫到办公室，与我谈了许久，差一点我就倒在他的怀中。如果你和我争夺这个男人，你会是我的对手吗？我会让你输得很惨，死得很惨，你再掂量掂量。”

“哈哈哈哈”方怡玲大笑。“果然名不虚传，漂亮！你做的事比你这个人还漂亮！好大一笔交易，成交！”

第二天，秋桃找到丛爽。

“丛爽，是真的吗？你与我爸爸，要上床？”

丛爽早有准备。“什么呀？秋桃，不要听人瞎说，我和你谁对谁？我怎么可能？一定是方怡玲那女人对你说的，那个女人真不是东西，她要拆散我们，我们要像亲姐妹一样团结起来对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