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 第【四十三】章 【离开】

山哥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小手枪。那把与我身形匹配的小手枪，在他的手中就如小宠物一般听话，几下动作，它就散开。等着山哥给它检查身子，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对我说的话，更像是山哥下定的结论，而不是反驳我。

“你知道什么，我得了癌症，医生说我马上就要死了，不超过半年，我就要死了。”我绝不是要反驳他，只是他不屑一顾的神情，让我很不舒服。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他，仅此而已。

“那又怎样？要死的人就是亡命之徒吗？”山哥还是在忙手中的活儿，他的脖颈甚至不扭过来，朝我说话。

我对他的态度实在无法接受，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油然而生，直冲大脑。“你知道我买枪去做什么吗？”

山哥这个老东西抢在我前，回答说：“装装样子，吓唬吓唬人，这些罢了。不会是真杀人。”

“你放屁。”我脱口而出，全然不顾说出这句话的后果，要知道在我面前的人，可是真正杀过人的老头。若是他不高兴，我的下落会怎样，无从得知。可是，我当时真就被他的话冲昏了头脑。我气喘吁吁大声说到：“我是要去杀人，教育局的钱桧，胡里小学的校长朱百思。我要杀掉他们。”

山哥调转方向，终于转头看向我，说：“为什么？”

“我快死了，活不过半年。可是我的孩子还小，我看不到他长大。看不到他背着书包上学，看不到他青春期的叛逆，看不到他结婚生子，听不到他的孩子叫一声‘奶奶’。最近一次小学的入学，如果他能入学，我就能看到他背着书包上学。就算他的年纪不太够，就算这是一点点的拔苗助长，我也算看到他成长的样子。我去找胡里小学的校长，他却把我交给了一个禽兽——钱桧，让他把我强暴了。不过，他却给我提了个醒，我是快死的人，但是，我现在还是能欠账的人。我要把他俩都杀了。”我歇斯底里的说出原因，怒目圆睁看着山哥，仿佛是再问，我的理由到底够不够，我是不是一个亡命之徒。

“就是这样，把他们都杀了，没别的？”山哥的眼睛黢黑，看中他眼睛的人，藏不住没说的话。它是一个人工的验谎机，说的谎话，没说的话，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我索要五十万的事情说出来。转念一想，连杀人都不怵，为什么会羞于承认敲诈勒索。“我问钱桧要了五十万。”

“还不好意思说，是怕被钱玷污了你伟大的形象。”山哥说的话带着调侃，不是嘲笑，更像是说，我不争气。

我就站着不说话，看着他。

“要我说，五十万，太少了。再加一个零，五百万，刚刚好。”说罢，他回头，继续完成修理手枪的收尾工作。

“你必须先杀了我。”山哥说的声音很小，只有他面前相框中的人才能清楚听见。

“什么？”

山哥没有回我，还是在做手头的工作。不过一会儿，手枪就被修好了，他重新填满子弹，装好弹匣。起身朝我身后走去，我睡着他的走动转动身体，视线一直在手枪上面。

“砰！砰！砰！砰！砰！”手枪中的五颗子弹全部被射出，在枪声中，他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在我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枪声落下，我瞬间知道了他说的那句话。

随后的事情，只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眼中放映。山哥重新给手枪装好子弹，叫我在他站的位置上试枪，他在我耳边说着开枪的技巧。什么三点一线，什么枪支的后坐力。我在他的指导下，把手枪中的子弹全部清空。

“不出所料，初学者一只手开枪，准头是不好。没办法，谁叫你只有一只手。你还得多加练习。”

山哥拿着人形靶子，人形靶子上的枪口散落。

“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说你只有一只手，果然准头不好。”

“不是，你坐着时，说的。”

山哥把枪放回枪架上，带着我离开了房间。在离开时，他说到：“你必须先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不杀了我，你就不可能成事。今天就练到这里，等我备好子弹，明天晚上再来找我练枪。”

“为什么是晚上。”

“你难道想要很多人知道你来过我这儿。放心，我对你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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