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2年,11月4日,苏州,
忠王府!
随着李秀成远去,忠王府的人气紧跟着就消散下去了,只是这一天,谭绍光聚苏州将领来此一宴,霎时间忠王府又热火朝天起来。
倒也没人指责僭越什么,
谭绍光一是李秀成的心腹,二则是人家的女婿,可以算作忠王府名正言顺的半个主人,
苏州城,人口不下五十万,
所谓江南龙头重镇,繁华绝不亚于燕京,放眼全国都是排名第二的大都市,论富有还要在天京之上,不是现在的上沪能够碰瓷的……
该说李秀成治理的2年,还是让江南某些城池恢复了些元气的,
忠王府内外,人头攒集,摩肩接踵,
城中重要的人物都来了,不止太平军王候,一些城中有头有脸的豪商也齐齐到场,毕竟眼下关头谁也躁动的静不下心,清妖愈发逼近,而苏州的形势日益紧迫,有些人是看在心里急在心里。
是战是退?
战又是怎么战,退又该怎么退,总该有个交代!
纳王郜永宽、康王汪安钧、宁王周文嘉是结伴而来的,龙行虎步,威武不凡,腰间都挂着利器,后面都跟着亲信守卫,
没人拦,也没人敢拦。
越过了一个个呈酒上菜的婢子,几人终于走到了正堂,
“纳王,康王啊,等你们好久了啊,来,坐。”谭绍光露面了,挥了挥袖袍,让人给诸位看座;此时座中已是座无虚席,郜永宽微微扫了一眼,制王秦权、会王蔡元隆都到场了……
包括,
郜永宽又看到某个角落里独自倒酒畅饮的人影,静王楚河也在,心中隐隐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他微微抱拳,不卑不亢道:
“让慕王千岁久等了!”
“言重了,言重了。”
“不不,忠王临行前特嘱告我等,苏州之事,以慕王千岁马首是瞻。”郜永宽笑出声,此话一出果然在座的都微微点头:“慕王的命令,我们是不敢不从的。”
“对,没错,我们可都听你慕王的。”
“慕王千岁你就别自谦了。”
谭绍光略有触动,闻言他低头端起一盏金杯,咕咚咕咚几口入腹,放下酒杯深深的看了列座的一眼:“既然如此,那谭某就却之不恭了。”
“来,开席!纳王来晚了,可要自罚三杯。”
“自然,自然。”
席内气氛渐佳,侍者出入之间,桌上皆是江南颇有名气的菜肴;列座之人拿起筷子吃了几嘴,喝了几杯,一番和谐的场景。
真是列座皆王候啊,大大小小的王总共30几个,
楚河垂眸扫了一眼,
说起来,
天京的洪教主也是急昏头了,这两年局势每况愈下,为收揽人心,洪教主一口气封出了3800个王,不为别的,就是意在激励全军奋战到底保卫天国。
3800个王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整个华夏大地常用的汉字也才3000个,洪教主封王封到最后已经封无可封了,不是土地封无可封了,而是实在想不到该起什么王名了。
从生僻字里找,从字眼里扣,最后,干脆开始学仓颉自己开始造字了!
太平天国,太平天国,从大家都是王候,都是天兵天将这方面来说,似乎还真的是既太平又天国,实现了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教旨。
可叹,
而又可悲!
楚河想到这嗤笑了一声,端起一杯酒,酒水中映照出他平淡至极的面容,
这一点上,对面也好不到哪去。
这些年,清廷也不固收传统的哪一套了,只要肯卖命镇压太平军,什么手段都施上了,北面蒙古的几个大部首领都封了王,青藏高原上的喇嘛们也被封了王安抚人心。
汉人也是能用即用,什么总督巡抚道台,随便你!前几年咸丰还在世时,甚至还喊出了“先复金陵者,王!”的口号,殷勤鼓励曾剃头,把曾剃头激动感动的三拜九叩拍着胸脯说要替陛下收复江南。
双方都到了筋疲力竭的地步,
只是,
明眼人都看了出来,太平天国是输了一筹的……
郜永宽放下筷子,转头面向谭绍光:“千岁,眼下忠王殿下救援天京。不知,他临走时可留下了什么旨意,不知慕王千岁可否提点一二?”
来了,
闻言,席内僵住了一瞬,不少人都停下了筷子看向主位的谭绍光,
谭绍光迎着各方视线,
“忠王命我坚守苏州,死守!”
郜永宽点了点头:“不错,苏州乃我太平天国仅剩的重镇。安庆已经丢了,如果苏州再丢,天京受两面包夹,可就陷入死地了啊。”
谭绍光叹了口气,
“可是,固守苏州太难了啊。东面,是李鸿章的淮军和西方杂夷的常胜军(洋枪队),列位兄弟都与他们交过手,知道他们的火炮犀利,不是好对付的。”
不少人垂下了眼,点了点头,
“更不妙的是,浙江的左宗棠也来了。你们也知道,他更是个狠茬子,麾下的楚军骁勇善战,无往而不利。一左一李,两面受敌,再加上忠王又带走数万大军,我寡敌众,清妖气势还正盛,若想守住苏州,实在不容易啊!”
席内死寂,一个个哑口无言,这也是他们面临死局之所在,
守不住!
这苏州……大概率是守不住了。
城中只有3万人,而楚军与淮军相加总得有10万人吧,且武器占优,气势又受北面天京之围激烈而旺盛无比,这拿什么来赢?
“慕王千岁意下,该如何行事?”
郜永宽眼色微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其他人的脸色,
谭绍光正色道,
“我意,舍苏州而退常州,那里还有护王的3万大军,我两军会师在常州整顿一番,尚可与楚、淮有一战之力。”
“今日诸王回去后典齐财物,把该带的都带上,三日后我们奔常州而去!纳王,你觉得如何?”
话音一落,
宴席间顿时嘈杂一片,诸王再也按耐不住,七嘴八舌的争执起来,一些人漏出不满多数却是露出喜意,
退常州?这倒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郜永宽心里却有声音在叫——他想跑?谭绍光想跑!?
他强撑着笑意:“这,这不妥吧。刚刚千岁你也说了,忠王命我等死守苏州,如果退了,忠王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众将又看向谭绍光,
只是下一刻出声的不是他了,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笑,众人齐齐望去,只见楚河悠悠道:
“忠王一入天京,怕是再难回来了,还谈什么怪罪不怪罪的。”
“嗨,老五家的,你怎么说话呢!”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不满的叫道,乃是会王蔡元隆:“你对忠王再心存不满,那也是咱们的岳丈,你这有点过分了啊。”
楚河微微躬了躬身,乐呵呵道:“二姐夫,教训的是,我失言了。”
没错,
蔡元隆也是楚河的姐夫,娶的是李秀成的二女儿,乃是和楚河的妻子一母同胞的姐妹。
郜永宽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脸色了,
“慕王千岁、静王、会王,你们都是忠王的贤婿,我本不该多嘴的——只是苏州如此之重要,倘若轻易放弃,是否有些……”
楚河轻哦了声:“纳王的意思,是要守苏州咯?敢问纳王有何良策。”
视线纷纷传来,
郜永宽头皮发麻,只好硬上:“良策倒也谈不上,但是列位都是我天国的精兵猛将,苏州城三面环水,只要我众志一心,3万大军据城而守,便是李、左二人齐至又如何?”
没人响应,
楚河拍了拍掌,“好,好一个众志一心,我倒是希望众志一心。那纳王爷能否仔细说说这封信的来历呢?”
信?
众人微微抬颔,
楚河从袖口掏出一张信纸,扔到了空中,郜永宽勃然变色,
“信?什么信?”
“自然是向清妖输诚,出卖兄弟,换取苟且偷生的信,事到如今不会是想咬死不承认吧?”
楚河淡淡的挑了挑眉,
郜永宽脸色涨红,看着一张张脸:“你这是捏造,捏造!诸位不要信,我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我杀的清妖不比任何人少,我与清妖不共戴天,怎会作出这种事!!”
“慕王,我知你与静王乃姻亲关系,我也不想再说什么……告辞。”
拱了拱手,郜永宽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谭绍光叹了口气,
楚河勾出一丝冷笑,手一挥:“动手!”
哐当,
忠王府大动,四方人影暴出,脚步声盔甲声如同炸弹,轰然在赴宴的人心头炸响,很快忠王府的各个门口都被堵死。
“你们竟敢谋我!!楚河,谭绍光!”
郜永宽双眼充血,明白了,他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彻底落入了别人的局中,
黑,真黑啊!
他们竟然下手比我还要早,还要快!
谭绍光脑子没这么灵敏,
想出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郜永宽目眦欲裂,
“是你,楚河!!你到底想做什么?大敌当前,你想火并我?你,无耻!”
一个个视线惊骇欲绝的盯着那个发号施令的青年,那俊秀的面庞此刻显得狠辣而绝情
“我只是,把你想做的事提前做了,郜永宽!”
楚河对着自己的手下吩咐道:
“郜永宽,汪安钧、周文嘉等人勾结清妖,意图颠覆苏州,此等吃里扒外,出卖兄弟之徒,罪无可恕,杀!”
一声令下,枪炮轰然响起,
郜永宽还想跑,可来不及了——
一朵朵艳美的血花热烈绽放,不肖一会,地上就多了十余具尸体,
楚河默然,看着地上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已如坚铁,掀不起任何波澜!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姑且看在以前一起杀清妖的份上,给你们留个全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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