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 第二十五章:身世

惊雷一道比一道响，炸的江染都有些微微茫然了，她紧紧抱着叶凝，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所以，我身上的毒解了，是因为师父把毒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不然呢？”黑衣人冷冷的笑着，“你还真是个傻丫头，他的灵力这么久了都没有恢复，你难道都没觉察出什么端倪吗？”

江染愣愣的坐着，心里五味杂陈。如今看来，自己是真的傻，师父这段时间从未让她触碰过自己的脉搏，也没有再教她什么新的法术，若放在以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自己竟然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师父有所异样。

况且，师父醒来之后，她曾问过他是怎么带自己脱离那个地方的？师父当时说掉下了悬崖，可是那里明明是一条平坦的小路，怎么会有悬崖呢？愚钝至自己，竟然直到现在才想到，师父不过是在安慰她罢了。

肩膀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痛，仿佛有万千只蚂蚁在噬咬，血不停的滴落，撒了师父一身。

自己只受了这么一点伤，就如此疼痛，那师父在用下舍身咒的那一瞬间遭到反噬，该会有多疼呢？

江染握紧了拳头，却是无可奈何。都怪自己平日里修炼不精，此刻，便只能束手待毙，看来她和师父注定都会死在这儿了，那他们没有完成的事情，又有谁能去做呢？

“小丫头，你一定想不到，今日到集市上去给你师父买生辰礼物，会给你们招来杀身之祸吧？”王妃笑了笑，手里的长剑已经滑落了血珠，变得干干净净，“你去的那个典当铺子老板是江王府的人，见到上面有帝君亲赐的印记，自然是不敢乱收，便交给了王府，说来也巧，恰好你父王又不在，这发钗便落到了我手里，我一看这不是你的发钗吗，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了吧？”

她一边笑着，一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玲珑剔透的金钗，正是江染白日里当给那个典当铺老板的。

难怪师父从来不许她私自去集市上，原来他早就料想到，这集市上会有许多的眼线，想必也正因知道如此，为了不连累婆婆，师父才会在自己灵力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就提早要离开吧。

江染愣愣的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背后又有风袭来，仿佛是又有一把长剑刺向她的心口，她没有动，甚至都没有闪避一下，躲开了这一击又有什么用呢，下一剑还是会刺过来，凭着她那点修为，同那些人对招，根本毫无取胜的可能，原本唯一能给他们带来一线生机的舍身咒，却也因为对方提早有了准备而变得毫无用处，此刻，她若也使出舍身咒，除了给对方造成一点小麻烦，也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了，即使如此，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呢？

长剑凌空下击，半空中传来长剑刺穿肉身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这具身躯，不是江染，也不是叶凝。江染回头去看时，却见一个人横挡在她和那把长剑之前，心口被那把剑正正贯穿，血顺着穿过她心口的剑锋滑落，滴滴答答的连撒带溅，弄了江染一身。

“婆婆！”江染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一半是心疼，更多的却是惊讶。这个原本说是到刘财主家去领工钱的婆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又为何要替她去挡这一剑？

“孩子……”婆婆的声音低沉而颤抖，“小心……”

长剑被抽了回去，背后传来王妃的低骂，“是你？你这个贱人，你竟还活着！”

剑一抽回，婆婆的身子在半空中晃了晃，便颓然的倒下，江染连忙伸手接住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然而，越是在这种时候，江染的脑子竟是莫名的清醒，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开口道：“慢着，你认识她？”

“废话，我当然认识她！”王妃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没想到这贱人竟然还活着，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让你活着离开王府！”

王妃说着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意，突然又是一剑朝着婆婆刺来，“既然天不亡你，那今日便由我来杀了你！”

“住手！”见到长剑又刺过来，江染目呲欲裂，然而，一手抱着师父，一手接住了婆婆，片刻之间，竟无法腾出手来捏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锋芒森寒的长剑再次指向婆婆的心口。

当的一声，半空中响起一声金石撞击之响，仿佛两把长剑相击，迸裂起一串刺眼的火花，耀眼的火光中，江染勉力抬眼，竟是发现在他们和王妃之间竟然隔了一道无形的结界，王妃的那一剑正砍在这结界上，被弹出了老远。

王妃被惊住了，约么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本是砧板鱼肉的江染能使出这样的咒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

不光王妃愣住了，就连结界之内的江染也吓了一跳，这又是什么情况？他方才明明没有捏诀啊，这结界是哪来的呢？师父如今重伤昏迷，婆婆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这结界是谁造的？

江染抬起头，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在她的头顶，结界的正上方，有一道圆环状的光芒最为耀眼，正不停的旋转着，维持着四周的结界。

江染心下了然，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右手腕，果然，卓玉华已经从她手腕上脱出，正悬在半空中维持着结界，方才这道性命攸关的结界竟是它筑起来的。

不愧是一等一的法器，其中蕴含的能量倒是比她这个主人还要强的多，江染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合时宜的惭愧，然而没等她惭愧多久，怀里的婆婆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婆婆的身子颤抖着，嘴唇已经毫无血色，她的一只手干枯而褶皱，微微打着颤，伸向江染的脸庞，“孩子……”

“……”江染不知说什么才好，下意识的想要躲开这只手，但是看到婆婆的样子，又觉得躲开不太合适，便停在原地没有动，任由婆婆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孩子，你和你母亲长的真像。”婆婆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抚摸着她的脸，“这眼睛，这睫毛，几乎和她一模一样。”

江染浑身颤了一下，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些酸楚，又有几分温热，“婆婆，你认得我的母亲？”

“孩子，我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婆婆还在笑着，指了指江染腰间那块刻着个染字的玉佩，“想当年你身上的这块玉佩还是我亲手给你戴上的，没想到一晃你就这么大了。”

“你知道我是谁？”江染这次才是真的怔住了，“你说这玉佩是你为我戴上的？那你究竟是谁？”

“想当年，你刚满月，长的那个可爱啊，我给你带玉佩的时候，你两条小腿蹬啊蹬的，别提有多招人喜欢了。”婆婆喘了几口气，说话也明显有些吃力，“你是江王的独女，对吧？”

“你真的知道？你到底是谁？”江染只觉得有一个沉睡了百年的秘密将会被揭开，有些焦急的问。

婆婆又喘咳了几声，这才道：“还记得我为你讲过的我早年的经历吗？我那个被人陷害的女儿，和那个从小被人逐出王府的外孙女。我原本是清华王朝的长公主，我的女儿是曾经江王的正妃，他们年少相识，恩爱有加，生下了一个孩子，我给她取名江初染，希望她能像那莲花一样，虽然从小长在权势当中，却不要被权势蛊惑，能够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后来王府里来了另一个人，便是刚刚要截杀你的这位，她本是许家的长公主，从小便爱慕你父王，但你父王却无意于她，她强行纠缠，最后也只得到了侧妃之位，嫉妒之下，她便对我女儿下手，诬陷她要毒杀王爷，才使得王爷将她打入冷宫，流放了我。”

“我是帝君的胞妹，他从小就很是宠爱我，得知我被江王如此对待，盛怒之下要出兵灭了江府，然而，当时皇室本就势微，如此一来，更是得罪了四部王室，当时的帝君被逼退位，才有了如今这个好吃懒做的纯乐帝即位，这便是清华王朝历史上的纯德之变。”

“再后来，我的女儿不知因何缘故，在一场大火中，命丧于江王府。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是彻底崩溃了，再也没有想过要为她报仇，只想一生一世，孤独终老罢了。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我遇到了你，孩子。”

一口气叙述了这么多，婆婆也像是累极了，连续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接着道：“你会落到这里来，我的确没有想到，但看到你腰间的玉佩，我便认出了你，所以我才不顾一切的要照顾好你。”

江染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一切仿佛是梦一般，瞬乎缥缈，如同天上的浮云，根本无法相信。

“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你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纯德之变？”江染哑然片刻，终于开口，“清华王朝的史记上也没有记载。”

婆婆叹了一口气，“唉，当时为了掩盖这件事，四部王室协定再也不对后世提起这件事，想必也是为了掩盖吧，王爷给你改个名字，去掉了中间的初字，为你取名江染。”

“所以……那个在大火中葬身的女子，就是我的母亲？”江染喃喃的说着，几乎不可置信，“而你，其实就是我的……我的……”

婆婆沉重的点了点头，“是的，孩子，这些话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你现在过的很好，要是知道一些太多的恩怨过往，怕是会影响你今后的生活，但是今日她要对你出手，我觉得这些事情还是该让你知道，让你有些防备之心。”

江染只觉得不可置信，也有些是不愿意相信，她只知道那个为了救他而陷身于火海的女子对自己有恩，却从未想过她为什么要来救自己。

个中的原因，她竟然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她会救自己，对自己这么好的原因，竟是因为她就是我的母亲。

而那个曾经被我叫做母妃的人，竟然是杀害我母亲的仇人，她不仅害死了我的母亲，竟然还要来害我和我的师父。

此时此刻，她再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发生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