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 第十八章:闯祸

“师父……那个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江染有些慌乱，忙不迭的开口解释，“对不起啊，我……”

叶凝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手放回身侧，江染看着他的脸色，揣测不出他的心意，便只能在心下惴惴不安。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而冷静，仿佛并不在意她方才的唐突之举，“没事，我已经升好了，赶紧烤栗子吧。”

江染松了一口气，太棒了，看来师父这次没生气啊，想必也不会罚我了，不过我为什么看到刚刚他眼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光闪了一下，是我的错觉吗？

“阿染，还不快做？”叶凝看着呆呆站在一边的江染，拂袖在一旁的石头上重新坐下，微微笑了笑，“怎么，难道要我来做吗？”

“哦，不用不用不用。”江染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几步也在他旁边坐下，“我来吧。”

江染拿起几个栗子，边剥皮便悄悄打量着师父的神色，颇觉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自从下山以来，师父好像就变得怪怪的，不管我怎么胡闹，他好像都没有生气，那是不是再胡闹胡闹也不会生气啊？不对不对，想什么呢我，私自下山的这笔账，他还没跟我算呢，不如就趁现下多讨好讨好他，他一高兴兴许就能放过我了吧。

江染把板栗剥了皮，又起身去拾了些树枝，把栗子一个个的穿上去，就架在火上开始烤，边烤边道：“师父，我小时候啊，特别喜欢吃这个，虽然吃的都是没完全熟的，但也可好吃了。只是那个时候是到别人家地里去偷，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偷到之后也要悄悄躲着吃，因为一旦被发现，便会招来一顿拳打脚踢，跟我在一起的好几个孩子都被打的断了腿，或是断了胳膊，老可怕了。”

“即便知道危险，你们还会去？”叶凝看着她，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口腹之欲而已，难道比性命还重要？”

“师傅，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那些生活在底层的平民百姓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口腹之欲啊，去偷那些东西吃，也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因为不吃便会被饿死，去偷吃的话，可能还能活着，任谁都会去偷吧。”江染摇了摇头，“毕竟在生和死之间，谁都会选择生，自然也就会去冒这个险了，何况栗子一般在不成熟的时候是没有人摘的，所以那个时候去偷还是比较安全的。”

“你小时候经常去？”叶凝看着他把几个栗子在火上不停的翻滚，突然问道，“那你有被抓到过吗？”

“那还用说，当然有啊。为了活命，只能去偷。”江染快速的翻着那几个栗子，好让它们受热均匀，一边回头回答着他的问题，“这种事干多了，早晚会被抓到的吧，不过那些地的主人一般都会养狗什么的，所以我小时候印象最深的便是被狗追。”

第一串栗子烤好了，江染把它从火上拿起来，轻轻的吹了吹，便递给了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叶凝，“师父，烤好了，尝尝。”

叶凝接过的那串栗子，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江染看着他的动作，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叶凝把最上面的一个栗子整个的咬进嘴里，轻轻嚼了嚼，便咽了下去，“尚可。”

“那就是好吃了呗。”江染笑了笑，也拿起一串栗子，塞进自己的嘴里，边嚼边叙述，“有一次啊，我和大概七八个孩子吧，一块儿到板栗地里去偷板栗，我记得那天好像是在下雨，因为雨天很少会有人出来嘛，所以我们几个那天打算多摘一些带回去存起来，留着冬天的时候吃，所以那天去的时候就每人背了两三个从街上拾来的破麻袋，打算摘个几麻袋带回去，谁知道我们刚进去摘了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狗叫声，等我们把脑袋从板栗树底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怒目圆睁的板栗地的主人，手里还牵了三条狗，我是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养那么多狗，又为什么会在下雨天出现在板栗地里。”

第一串吃完了，江染便又从火上拿起一串，“然后啊，我们几个人见被发现了，拔腿就想跑了，但是又舍不得冒雨采了半天才采来的半袋栗子，就每人背着自己的半个麻袋往板栗地外面逃去，师父，你想啊，那是三条又高又大的狼狗，那个牙雪白雪白的都像是刀一样了，别说背着麻袋了，就算是徒步跑，我们也是比不上它们的，但那个时候人小，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呀？只记得背着麻袋拼命跑那三条狗，就分开从三个方向去追我们。值得一说的是啊，那块地是靠山的，要跑也只有三个方向可以跑，正好又有三条狗，我们我们那几个人分成三组，都被狗追的屁滚尿流的，不知道是不是天意那三条路，就只有我选择了往东跑的那一条，所以实际上追着我的那条狗，只是在追我一个人，我背着半麻袋栗子，根本跑不快，还没跑出山，就被它逮到了，然后狗扑到我身上，张嘴就咬我，我当时都给吓呆了，也压根没反应过来，就那么倒在地上，闭着眼等着狗来咬。”

江染说着，好像是又勾起了那些恐怖至极的回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我那个时候啊，都闻到狗嘴里的那股腥臭味儿了，整个人也都吓呆了，我那时候就想着，完了我指定得被狗咬死了，然后啊，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江染停止了叙述，也停止了啃板栗，抬起头看着坐在一边，一直在咬栗子的叶凝，“你猜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猜不出来。”叶凝摇摇头，“但你一定没有被狗咬到，对吧？”

“这倒的确，狗没有咬到我。”江染点点头，“师父，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在冰天雪地里给我灌了几口酒的小公子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啊，我在那一瞬间感觉有一道白影一闪，恍惚中就觉得有一朵花在我眼前掠过，好像是梅花，那个人的身形挺像以前救过我的那个小公子，然后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除了旁边一条死狗，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说到这里，一旁一直在默默听着的叶凝，却突然顿住了动作，“你是说，那个玉公子？”

“是啊。”江染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人就是他，好像是他身上的味道或是气息，让我觉得很熟悉。”

“原来是这样。”叶凝点点头，“然后呢？和你在一起的那几个孩子，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啊，遇到的情况跟我一样。”江染仔细回忆着，“这就是最奇怪的，他们都说也是看到白光一闪，然后追着他们的狗就死了，我觉得这一定是那位小公子在保护我们，但当时为了避免他们问，我没敢告诉他们，我以前见过那位小公子。”

“这样啊。”叶凝应了一声，“所以你们是那样逃脱的？”

“那次的确是逃过一劫，却没能逃脱。”江染叹了一口气，“我们那次偷的呀，是那个地方一个很厉害的财主的板栗地，又害死了他的狗，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然后我们就被他追着给赶出了那个镇子，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正因为被赶出了那个镇子，我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被父王发现，然后带回王府的。”

“哦。”叶凝点了点头，“那……”

“哎呀，二位，你们这是在？”就在他们二人吃的开心的当，他们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

江染顺着声音回过头，这才发现原来是一直照顾他们的婆婆不知何时找到这儿来了，又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串栗子，赶紧递过去，“婆婆，你要不要也尝尝？挺好吃的。”

婆婆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栗子，脸色反而是更加不好了，“小姑娘啊，你惹大祸了，这板栗怎么能随便吃呢？”

“这有什么，板栗不就是给人吃的吗？”江染不以为意，“何况我们只吃了这么几个，不要紧吧？”

“哎呀，姑娘，这可怎么办啊？”婆婆念叨着，在地上急得几乎要转圈了，“这可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啊？”江染没听明白，还以为婆婆是没吃过栗子，便站起身来，把那栗子塞到婆婆手里，“婆婆，这个能吃的你尝尝，很甜。”

婆婆不敢去接她手里那串栗子，脸色发红，似乎是要哭出来，“姑娘啊，这板栗是张财主的呀，听说是要供给江老爷的，我们只是给他摘下来，哪能随便吃呢？”

“这里是江家的地界啊？”江染突然清醒过来，“你怎么不早说啊？放心吧，既然是给江老爷的，吃了便吃了，不要紧的。”

“哎呦，姑娘啊，你别开玩笑了。”婆婆几乎急哭了，“虽然你是……是身份高贵，但这块地是我承包下来的，这张财主要是怪罪下来，可该如何是好啊？”

江染原本还想再安慰安慰她，然而不等她再开口，三人的身后便传来了一声雷霆怒喝，“好你这个贱婆子，我让你给我摘栗子，你竟敢私自吃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