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 第十七章：板栗

清晨，山林之间鸟鸣声声，阳光驱散了暮霭，温和的洒满大地，天地之间都被映成了浅浅的淡金色，极为美观。天地之间有几只飞鸟，掠过叽叽喳喳地叫着，又飞向远方。

“师父，你看。”江染走上前去用脚，把其中一个刺球踹到自己跟前，然后左脚踩住刺刺球，右脚也踩住刺球，用力的往两边掰开来。

随着她的动作，那个刺球被掰成了两半，中间露出了三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黑栗子，江染一边踩住刺球，一边向叶凝呼喊：“夫君快来呀，把它拿出来。”

叶凝看着她的动作，似是有些惊讶，听到她的叫声，连忙走上前来，弯下腰去轻轻地从那个刺球中间拿出那几颗栗子放进篮子里。

“做得好！”江染把那个刺球松开，一脚踹到一边去，看着师父把它们装进篮子里，嘴角露出一丝笑，“怎么样，夫君学会了吗？”

“别闹了，赶紧来吧！”叶凝看了她两眼，似乎颇觉无语，便从一边轻轻踢过来一个刺球，“赶紧点，不然中午就不用吃东西了。”

“好啊，不过夫君，你为什么不试试啊？”江染接住那个刺球，拦截住它的去势，“踩它很好玩的，你试试吧，不会扎到脚的。”

“阿染，我们不是在玩！”叶凝又皱起了眉头，“你不要胡闹了，赶紧点吧！”

江染踩住那个刺球，又踩出两个胖乎乎的栗子，叶凝便走上前去将它拾起放进篮中，两个人的动作配合的天衣无缝，片刻不滞。

“夫君，想不到你别的不会，捡这个倒挺厉害的。”江染看着篮子中越来越多的板栗，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么多，今天中午足够我们吃了吧，哎夫君，不如我带你吃个好东西吧。”

“什么东西？”叶凝头也没有抬，继续弯腰捡着板栗，“赶紧点，把那个弄出来。”

“知道了。”江染应了一声，顺着他的意思去把他指的那个板栗给踩出了壳，转回头道：“我小时候啊在江湖上，因为经常吃不饱饭嘛，就会跟几个玩的要好的孩子一起到附近的人家去偷花生玉米，还有板栗，把这板栗剥了壳穿起来，放在火上烤，又酥又甜，可好吃了。你想不想尝尝？”

“口腹之欲能免则免，干活要紧，中午再吃。”叶凝手上的动作不停，又指向另一个板栗，“快点，把它弄出来。”

“弄出来，弄出来，就知道弄出来，你自己怎么不去弄啊，老是支使我？”见他不答应，江染也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去把那个板栗也弄了出来，“干了这么久了，都半篮子多了，就不能休息一下吗？”

“别胡闹，快点干活。”叶凝没理睬她，继续弯腰捡着板栗，“说过了，中午再吃，不要着急。”

“不，我不要。”眼看着好言好语的是吃不到板栗了，江染便也换了法子，“我没力气了，我饿了，要再不吃板栗的话，我可没力气干活了。”

叶凝直起腰来，看了她一眼，“很想吃？”

“想啊，我当然想啊！”江染立刻应答，“夫君，干了这么久的活，我实在是累了，我们就吃点吧，好不好？”

叶凝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身往丛林深处走去，江染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一片空旷的地方，叶凝才停了下来。

“不是要带我去吃东西吗？你怎么把我弄到这儿来了？”江染四下打量了一番，“你什么意思啊？你该不会又在骗我吧？”

“一点长进都没有。”叶凝没有看她，却弯腰从四周捡起了些枯枝，这里地处山腰，山顶上有很多树，树枝树叶什么的便都掉在了这儿，“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过来捡柴火。”

“我哪里不劳而获了？”江染颇觉不满，“我的功劳很多好吗？这板栗可都是我踩出来的！”

“话这么多，我看你别吃了。”叶凝一边捡柴一边回答她，“还不快过来捡，不然一会儿我不介意让你吃生的。”

“师父你……”江染说不出话来，简直要被气死了，“你不讲道理。”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叶凝把柴火堆成一堆，上下看了看，“你到底去不去拾柴？你说再不去，等我捡够了，你一会就真的可以吃生的了。”

“好，我去，我去！”江染答应着，只觉被气的肚子疼，但是转念一想，好像……自从这次下山以来师父的确比以往要活泼多了，竟然还主动跟她开玩笑，这倒也是件好事，算了，看在你终于活泼些了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不过，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捡柴火？”江染也弯腰，把些枯枝败叶什么的捡成一堆，“就在刚才那烤不行吗？你带我跑这么远，锻炼身体啊？”

“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叶凝一边捡柴，一边头也不回的回答，“刚才那有那么多的树，枯枝败叶有许多，而且山下就是农田，你若是在那里生火，一个不小心，岂不把整座山都点着了？上回烤鱼的经验教训，又忘了？”

本来前几句，江染听得颇觉受教，正想感谢师父的教导，然而最后一句话，却让她刚刚产生的那点感激之意烟消云散，她跳了起来，“你又取笑我？”

“我何时取笑你了？”叶凝把两人的柴火堆成一堆，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柴也够了，坐下吧！我说的不对吗？你上回烤鱼，选择的是枝林叶茂的树丛间，你以为那里很隐蔽，可以遮住火光和浓烟不被发现，结果却不小心点着了树林，还差点烧了整座梦桦山，你忘了？”

“你……”江染说不出话来，只觉一股气憋在心口，“有你这么评价自己徒弟的吗？我在你眼里头脑就那么简单吗？”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头脑竟如此简单。”叶凝唇角带着笑，颇带调侃之意，“有点像我所知道的一种动物。”

“动物？”江染愣了一愣，“什么动物，你才是动物呢！”

“豚兽。”叶凝笑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的确是挺像的，都说豚兽吃过一次亏不长脑子，我看你也差不多。”

“什么？你竟敢嘲笑我是猪！”江染的眼睛瞪的斗大，“你才是猪呢！”

“好了，快坐吧！你不是说要烤板栗给我吃吗？火都生好了，快点吧！”叶凝收敛了笑意，指了指旁边的一块石头，“快做吧。”

“做什么做啊？”江染瞪大了眼，“你嘲笑我是猪，还想吃我做的东西啊，你该不会是在做梦吧你！”

此话一出，连她自己都怔住了，江染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敢这样跟师父讲话，不由得心里有些担忧，便悄悄地抬起眼睛去看师父，却见叶凝目光柔和，并无责备之意，这才送了口气。

“那好，我做。”她答应一声，在石头上坐下来，“夫君，我们先剥皮，待会儿再去找几根硬点的树枝好穿起来。”

“好。”叶凝看着她，目光里尽是笑意，“随你。”

“夫君，给板栗剥个皮，你总该会吧！”江染剥出了一个栗子，“就像这样。”

“会。”叶凝点头，也从篮子里拿起一个，“不就是这样吗？”

他说着话，用手在板栗的中缝轻轻一掰，然后他掰的位置不对，裂开的板栗皮没上江染那样掉到地上，而是恰好扎到了他的手里，流出了几滴鲜血。

“哎呀，你就不能小心点吗？”江染只觉心里一痛，仿佛那针不是扎在师父的手上，她习惯性的想要去撕衣襟给他包扎伤口，然而手放到衣服上，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此刻穿的是蓑衣，远不及丝绸柔软，也不像仙门的衣袍，有止血符咒，哪里能用来包扎伤口？

江染抓住了他的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办法给他包扎，可是那伤口又在不停的流血，她又实在想不出办法。

“你有这么……，剥个栗子还能受伤？听说那些刺球是有毒的，也不知道这栗子的壳有没有毒。”江染忍不住开口，“这下好了，我拿什么给你包扎？”

在江染从着急到抓住他手的过程，叶凝一直在看着她，目光很是柔和，此时回过神来，连忙把手从她的手里抽回来，“我没事，不必担心。”

“这怎么能叫没事呢？”江染只觉得着急，也顾不得问师父愿不愿意，一把又拉过她的手，俯下身，便将嘴唇贴在了伤口上。

两个人都猝然睁大了眼，尤其是江染，在嘴唇碰到师父的手时便突然清醒过来，想要将头抬起，却突然发觉，自己若是此时抬头，两人必会更加尴尬，到时候该怎么跟师父解释，所幸叶凝只是睁大了眼，却并未开口阻止，也没有把手抽回来。

江染按照小时候所学的，将嘴唇凑在那伤口之上，慢慢的把流出来的血吸干净，这是江湖中人惯用的疗伤办法，在没有绷带也没有药物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治疗办法，据说可以有效的防止伤口恶化，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也不知道。

“好了，你看看还疼吗，也不知道有没有毒，要是有的话也被我吸出来了，可以放心了。”良久，江染把脑袋从他手上抬起，那伤口已经止住了血，“是不是已经好了？”

“……”叶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抽回手，转身在石头上重新坐下。

天呐，我是不是真的闯祸了这次？见他这般模样，江染只觉得心里发毛，唉，自己真是……，太胆大包天了，怎么能这么不顾礼仪呢，何况师父是仙门的人，这种江湖上的疗法，他肯定是瞧不上的吧，天呐，他不会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