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道方兴 第十八章 首恶之徒

我看着眼前齐老六的这副模样，实在猜不透他为什么如此高兴。而一旁的楚老七和秦四娘的反应则告诉了我，他们虽是大奸大恶之人，但还是会顾念师徒之情。我琢磨着我该再说哪些“恶事”好让眼前这齐老六的期待得到满足。

秦四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齐老六，眼里尽是不屑：

“老六你不妨说说你对你师父做了什么，好让这小恶人开开眼。”

齐老六放声大笑，道：“小兄弟，你不听师父的话，违背他的意愿，可见你和我是同道中人。就算是我四姐，她杀人无数，作恶多端，眨都不眨一眼，却也不敢对她的师父不敬，这就是我齐老六比她厉害的地方了。”齐老六说这话时，语气中大有亲近之意。

秦四娘哼了一声。

我看着齐老六的大嘴一张一合：

“小兄弟，你猜我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

齐老六笑道：“小兄弟，你且猜猜看嘛。”

我说：“你做的事情肯定比我严重，你是不是经常对你师父撒谎了？”

齐老六连连点头，一脸欢喜道：“撒谎那是自然，我瞒着我师父，把我师父家眷全杀了。哈哈，哈哈。”笑声中得意非凡。

我张大了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齐老六看到我这副神情，便停下了笑声，道：“怎么了小兄弟，难道你还有做的比我更过分的事情么？”

我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索性不回答他。我想我还是看错人了，这齐老六终究还是一个恶人。

“六哥，这小恶人哪能比得上你。这世上能对师父做出比你更过分的事的，怕是只有老九了。”楚老七道。

“那倒也是”，齐老六叹了口气，“老九本来在恶人这条道上前途无量，只可惜眼下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我又睁开了眼，看了看附近，确实一直没注意燕老九在哪。

我问道：“燕老九呢？”

楚老七淡淡地道：“废人一个，丢在树林里喂狼了。”

秦四娘轻笑了一声，道：“老九瘦瘦小小的，怕是喂不饱那些狼。”

我说：“我虽然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但这也没要他的命啊。你们把他丢在树林里，那不是要他的命么？”

秦四娘道：“他连恶事都做不成了，我们管他干么?”

我不禁默然。

齐老六看了看我，道：“小兄弟，你既然不爱听你武当师父的话，那就跟我们混吧。虽然你的坏根比老九差了些，但你的剑这么快，老大他一定会很喜欢，到时候他倾囊相授，假以时日你必能赶上老九，超过老八，甚至超过我。”

他说这话时一脸真诚，只可惜说的不是什么人话。

我此刻只恨自己手足被缚，不能亲手使剑杀了这三个恶人。尽管我平生没杀过一个人，但我想杀一个恶人，便能拯救许多好人的性命，那就有理由杀之。我开始后悔自己在树林时，为什么放过他们？是因为恶有恶报，时候未到么？是因为我太饿了么？还是因为那时我根本没有杀他们的心？总之我想我做错了，师父若是知道了，他大抵会说我做错了，如果是计师兄和李晴溪，又或者是那白衣书生，我想他们都会说我做错了。

齐老六见我不说话，又开口问我：

“小兄弟，你的剑这么快，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昂然道：“你杀了我吧。”

齐老六连连摆了摆手，道：“我们怎么会杀你，我们得等老大…”

“老六，住口。”秦四娘打断道。

楚老七脸上突然一喜，道：“老大来了。”

我凝神听了听，却听不见什么声音。我转头看向齐老六和秦四娘，他们的脸上出现了和齐老六一样的喜色。

我挣扎着想坐起，却被齐老六一推，又倒在土坡上。

“人呢？”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响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来的，我都没听到他的脚步声。而话音刚落，他已站在齐老大面前。我想他们口中的这个老大，脸上应该是只有一道疤痕。我躺在土坡上，头往右一歪，看向他的脸时，心下不免一惊，只见这人白发苍苍，满面红光，却是一脸戾气。脸上的确是有一道疤，不过我没想到他这道疤却是从额头中间往下，直直划过眉心，鼻头，人中，嘴唇，到达下颌。

“老大，他在这后边儿躺着呢。”齐老六往我这指了指，一脸恭维。

那老者看了齐老六一眼，嘴唇虽没怎么动，但那低沉苍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当我是瞎了么？我问的是老八和老九他们两个。”

齐老六急忙跪倒，脸上惶恐起来，眼神却是往秦四娘方向射去，只听得齐老六颤声道：

“我和老七老九在这守了多日，这才抓到这人，这人剑法高超，老九他…他被这人杀了。至于老八，得问四姐了。”

那老者看了看楚老七和秦四娘，楚老七和秦四娘也跪了下去，脸上都出现了惧色。

楚老七的声音也颤抖了：

“是，六哥说的没错。”

秦四娘断断续续道：“我和老八杀了…杀了武克敌和孙爵，老八他吃了…吃了一掌，不幸身亡。”

那老者缓缓点了点头，道：“老八和老九虽死，但也算得上鞠躬尽瘁了，也不枉我一番心血。你们都起来说话吧。”声音稍显柔和。

这青面九恶的老大明明是个年岁已高的老人了，但在他们面前却有着皇帝般的威严。我转念一想，他能当他们的老大，可见其手段更加残忍，做的恶事更加多。

秦四娘、齐老六、楚老七站起来身来谢过，脸上登时褪去了一片惶恐惧色。

那老者缓缓朝我走来，他眯着眼看了看我，问我道：“你是姓计，还是姓叶？”

我哼了一声，心想我要豁出去了，于是正色道：

“我姓倪。江湖中人都叫我倪大爷。”

我看了看齐老六，他鼓起腮帮，嘴巴紧闭，不敢笑出来。我想这老者应该要怒发冲冠了。

哪知这老者却装作没听见我的话，神色未改，道：“我不认得你，但自然有人会认得你。四娘，喂他吃颗三喜药丸。”说罢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红色药丸形状的东西递给了秦四娘。

秦四娘接过，便蹲了下来，一脸坏笑地对我道：“老大赏你的，你真有福份。”

我紧紧闭住嘴巴。

那秦四娘用手捏住我的脖子，用力一掐，我嘴巴不自觉张开，那红色药丸便落进我的喉咙里。

我想我这下真要受制于他们了。没想到我叶方兴才离开途云庄没多久，眼下便要离开这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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