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道方兴 第十章 众望所归

这剑去势极缓，欺的就是武克敌那双瞎了的双眼，让他无法听声辨位，同时也告诉了众人，他是一个卑鄙之人。

我和李晴溪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卑鄙！”

因为离得太远，我此时掏出剑再过去挡住这一剑已然来不及。只听得李晴溪不断出声提醒着武克敌如何小心刘桂的剑，刘桂听闻李晴溪出声提醒，不免着了急，这剑便化缓为急，剑锋寒起，声急势厉。此时武克敌便能听声辨位，轻巧躲过这一剑，但刘桂却不给武克敌喘气的机会，我看得出来他要仗着自己年轻力盛，也仗着武克敌先前与苏于南打斗消耗的力气，要对武克敌快攻猛攻。

苏于南也算机敏，趁着武克敌躲闪的工夫，跳下了石头，捡起了原先自己松掉的那柄剑，也朝着武克敌猛攻而去。

他们的剑在我眼里算不上快，但毕竟武克敌使的是他的一双肉掌，我想，不出多久武克敌便要处于下风。

我掏出腰间的铁剑，奔向那块石头，一剑刺向苏于南右肩。苏于南为了化解我这一剑便要停下对武克敌的猛攻，他收回剑来要挡住我这一剑，我看他攻势已停，便剑锋一转刺向刘桂的左胸。刘桂见我剑来得快，便往后急退，但他原先剑势去得极沉，这一退更为着急，他整张脸涨成了紫色，向后便倒，吐出一口鲜血。

“多谢英雄相救！”石头上的武克敌对我拱手道。

我想他虽然看不见，但听出了我这柄剑的存在，让他周身的剑停住不发了。

我刚想回答他，一旁的苏于南已经提剑向我刺来。他的剑没我快，我总是在他出招之后，将剑刺向他的右肩，以攻对攻，逼得他不得不停下攻势，来防下我这一剑。如此十数招之后，他便停下了手中的剑。

苏于南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刘桂，呸了一声：

“废物！亏你也是帮中长老！”

苏于南喝住了想搀扶刘桂起来的帮众。

我说：“他好歹也是你们青鱼帮的长老。”

苏于南怒目看向我，对我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帮中之事？”

武克敌大声道：“青鱼帮里尽是你们这些卑鄙之人，这位英雄管不得，我可偏要替孙帮主管管。”

青鱼帮帮众里有人问道：“孙帮主？”

武克敌哈哈大笑，道：“那当然是孙爵孙帮主了！”

青鱼帮帮众里又有人问道：“孙爵长老什么时候当上帮主了？”

武克敌认真道：“昨晚苏震折腰而死之时，把帮主之位传给了孙爵，现在苏于南却要带你们杀了孙爵，夺这帮主之位，我只好把孙爵藏起来了。”

青鱼帮帮众里哗然一片，苏于南没有好语气道：

“谁再敢出声我杀了谁！我爹是把帮主之位传给我了！”

武克敌大声道：“你们的孙帮主现在被人追杀，你们作为青鱼帮的帮众，要怎么帮他！”

武前辈不愧是青鱼帮的前长老，这句话中气十足，加上语气慷慨激昂，颇有鼓动之意，加上他此时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我想青鱼帮帮众里应该会有很多人呼应他。没想到青鱼帮帮众却无人回应。

武克敌停留片刻，挥起拳头，又继续大声道：“苏震用卑鄙手段当上了帮主，你们的孙爵长老人品正直，武功高强，帮主之位，众望所归！”

我入世未深，被他如此鼓动，不禁脱口而出：“众望所归！”

武克敌听闻我出声附和，再次大声道：“众望所归！”

但青鱼帮帮众却仍然不为所动。

“武长老”，石头上跳上了一个人，站在武克敌边上，正是孙爵，他那怪异的语调令人印象深刻，“你不必为我出头。”

“孙帮主来了！”武克敌拍手笑道。

武克敌咳了几声，低沉了声音继续道：“前面这位呼应我的英雄，出剑极快，你们都看得到吧，连我这个瞎子也能听得出来他的剑法高超。他都说孙帮主是众望所归，更何况是我们武功不如他的呢？”

原来他在说我。

武克敌顿了顿，继续道：“苏震当年为了当上帮主，陷害了你们的副帮主冯大成，而就在昨天，冯大成得知此事杀了苏震，可谓是因果循环！自从苏震接手青鱼帮，我便不当这长老了，你们知道是为何？”

青鱼帮帮众里有人出声了：

“为何？”

“因为苏震卑鄙无耻！他创立了‘鱼税’！他喜欢马屁功夫高的人当长老！”武克敌大声答道。

听到“鱼税”二字，青鱼帮帮众里开始有人在武克敌的鼓动之下躁动起来，一时之间，我满耳皆是“孙帮主众望所归”，“取消‘鱼税’”诸如此类的话。

我转头看向孙爵，发现他也正看着我，只见他脸上肌肉一动，露出和昨晚一样的笑容来，他向着我拱了拱手，嘴唇动了一动，虽然我听不见他说的什么，但能看得出来说的是“多谢”两字。我随即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青鱼帮帮众的话语我听得烦了，便站回李晴溪和李观止的旁边，台上武克敌说着什么我也记不得了。只看得到人群涌动了起来，他们的拳头挥向了空中，又同时放了下来，往复几次。我瞥了一眼人群之外，苏于南正搀着刘桂灰溜溜地沿着湖边走去了，他们却都没发现。

李晴溪看着我，道：“这就是众望所归么？”

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也喊了这句话。”

我在这时突然恍然大悟，孙爵昨天和今天一共三次的拱手谢意，是在多谢我们让他当上了帮主？

此时夕阳已经下落，恰如昨天的黄昏时分。

李晴溪看了眼远处的夕阳，又转头看向湖面，幽幽地道：

“夕阳无限好…”

她也和昨天一样，还是念着这句诗，但我和昨天不一样了，我想起了另外的诗句。我学着她惆怅的样子，幽幽地道：

“断肠人在天涯。”

李晴溪转头白了我一眼。

李观止道：“走吧。”

我问道：“去哪？”

李观止道：“找那人。”

我问道：“那人？”

李观止不像勿辩师叔那样不回答我，他告诉了我，他的答案：

“青鱼帮送去雁荡山的那人。”

我恍然大悟，道：“就是你们抢的人。”

李晴溪神色有些奇特，嗔道：“什么抢不抢，什么这人那人，你们讲话真奇怪，人家也是有姓名的。”

李观止转头看了李晴溪一眼，道：“溪儿，那人姓甚名谁？爹眼下可忘记了。”

李晴溪道：“爹，你又来戏弄女儿了。我…我才不知道。”

李观止笑了笑，不说话了。

我看着李晴溪，示意我想知道。

李晴溪再次白了我一眼，道：“到时候你们问问不就知道了，我知道了也不跟你们说。”

我笑了笑，不说话了。

李观止迈步往前，我和李晴溪跟在后面，没走几步我就察觉这是往南了，而雁荡山就是往南的方向。我想他们抢走了这人，这人此时肯定不会在雁荡山上，而往南也未必是去雁荡山，那便是是我想太多了。

想着这些我的脚步便不免稍微停滞，有些许慢了。

“叶少侠，你有什么疑惑么？”李观止问着我，看来什么事情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我还没答话，李晴溪却开口了：

“他早就不在雁荡山了，他现在在湖边。”

我问道：“哪个湖？”

李晴溪笑道：“你刚刚学我学得挺好的啊，那唐诗宋词你知道多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一点点。”

李晴溪拉长了声音道：“淡妆浓抹总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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