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的江山 第二十八章 平康坊的邻居们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杨暜作息非常规律，每天早上看部曲们出门跑步去升道坊训练队列后，他也去薛道衡府上进学，放课后赶去升道坊对部曲开展体能训练。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自然是把他们操练的欲仙欲死，升道坊的宅院内被他逐步改造的越来越像是后世的战术训练场，还因地制宜建造了一个小型靶场，用来练习射术。部曲们的队列也开始逐渐有模有样起来，起码外表上看已经有了几分后世那支无敌之师的影子，下个阶段会开始学习军体拳和擒拿格斗技术，杨暜对部曲们的行走坐卧、整理内务、卫生要求都是严格按照新兵训练来执行，让他们无论几人出门都养成了按照队列行走的模式，让他有些不满的是这时候的衣服和鞋子质量太差了，才半个月的训练基本每个部曲都换了两套衣服，现在还没有条件改善这一点，好在现在每日都有雪花盐的大笔进账，让他不至于进入财政困难，但有个现实问题需要及早做准备了，三个月新兵训练之后，部曲们就要算正式入伍，每个月是要发饷的，现在的收入还不足以解决这个难题。

杨暜在升道坊这边院子里还让卓山开始搭建铁匠铺，为将来部曲们的武器装备提前做准备，这是个大工程，没那么快能开工，现在还在前期的基础建设后囤积原材料阶段，主要是还没有找到贩运‘石碳’的商贩，这个年月都还是以木柴为燃料，看不到煤炭的使用，杨暜也在想办法找到可靠的煤炭供应商。闲暇时间他还把‘武松打虎’、‘贵妃醉酒’等几个短篇故事写了出来让德华送去给舅舅让他按计划进一步造势。

‘盐帮’这些时日里也做出了动作，首先就是吕德华出去购入粗盐时遭到拒绝，连续跑了两市数家盐肆，对方看到他上门都是概不出售，但这种方式让杨暜嗤之以鼻，大兴城那么大，两市不卖多的是坊内可以买到的地方，现在他人手充足，只要撒开来四下去采购，对方并不能垄断全部货源，毕竟是百万人口的大城市，盐帮区区几千人，就算全撒开了又能看住几处，总不能每个坊都派人盯着吧，很多大户日常都会派人采买相当数量的食盐，在杨暜人手充足的情况下，雪花盐的制作销售丝毫不受影响，在对方主动挑衅下，他甚至准备扩大一些产量了，不过这件事他已经让吕德华联系了都会市‘胡商肆’的屈突掌柜约李丽珍先通气再说，还在等待李丽珍的答复。盐帮也不是没想过动他们升道坊的作坊，不过看到里面大批的青壮日日不断进行军事化训练，默默放弃了蠢动。

平康坊北里南曲甲六户，柳妈妈宅邸。

柳妈妈时年仅三十六，本是吴兴郡人，幼时齐、陈、周战乱不休，随其母辗转被掳至周国，其母被贬为宫妓，在她年幼时生长于周国宫廷之内，自小聪明伶俐精通音律，习得五弦琵琶、奚琴和轧筝三项绝艺，精擅《九部乐》，开皇元年得赦免出宫，十九岁的她衣食无着只得沦落风尘，以清倌人‘柳媚娘’名动旧长安，当时离任在京的前武阳太守、著名诗人卢思道对其大加称赞还委托自己好友年四十岁的薛道衡代为照应，薛道衡当时几次动心想要纳妾，但家中妻高氏极为善妒，并未能成，遂错过青春终身未嫁，年纪渐长后受‘天香楼’所聘教授舞乐，并拿出大半积蓄买下平康坊这座宅邸。

杨暜小时候正是柳妈妈对影自怜、黯然神伤的阶段，对这个经常翻墙来自己家玩的俊俏孩子也十分喜爱，谁知随着年纪渐长，杨暜竟越来越淘气，多次破坏柳妈妈的乐器和院中所养花草，加上他家中猥琐男仆时常站在墙上偷窥这边，逐渐不让他再上门来。最近一些时日柳妈妈发现不光杨暜不再设法偷入她宅院捣乱，连偷窥的男仆也不见踪影，前些天每天院子中烟熏火燎不知在做些什么，现今突然又多了大批青壮男子入住，不由有些害怕，毕竟柳妈妈家里伺候的全都是女子，时常还会有很多来学艺的小姐姐，看着那么多青壮男子早出晚归的跑来跑去，存在着极大的安全隐患，柳妈妈决定抽时间拜访一下，搞清楚杨暜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另一边史万岁的府上虽然被勒令闭门思过，还是有部曲外出采买日用物资，看到杨暜这边来了很多青壮，早上跑步出去，晚上跑步回来，精气神上逐渐演化出行伍气质来，各个都是摩拳擦掌，之前他们被杨暜训的那么惨，这些日子就算杨暜不再上门但还是被史万岁勒令训练继续，也是憋了一口气准备找机会好好报复一番，史万岁对这种情况简直是喜闻乐见，就盼着再过一段时间，陛下那边风声过去，让自己部曲和杨暜这些新兵分个雌雄。在他想来这些新兵无论如何也不是自己这些上过战场见过血部曲们的对手，他最初的计划也是由杨暜带着自己的部曲参加秋日点兵。看到杨暜收纳了部曲开始训练，他也期待着完全由新式训练法训练出的兵有什么不一样。

平康坊北里南曲甲九户。

院中一名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身着襦衫、长裙搭配，辅以半臂、帔帛及带饰，轻轻拨弄着怀抱的琵琶，从穿着质地上来看家里条件极为优越，实际上能在平康坊南曲置办宅邸的，条件都不会太差。若不是看到她紧蹙的眉头，真会以为她只是无忧无虑的豪门贵妇，她的丈夫柴慎出身将门世家，如今任正四品骠骑将军，自从今年丈夫为十五岁的儿子柴绍谋取了千牛备身，她就明白自己一家已经别无选择绑上了晋王的战车。如今晋王与太子之争如火如荼，已经进入刺刀见红的时刻，最终花落谁家还未可知，若是太子得胜，自己全家必死无葬身之地。这时候她正在思考要不要下一步闲棋，似乎朝中有一个人物出身名门，和陛下有姻亲，颇见影响力，且即将获重用赴任陇州刺史，现今正在这大兴城中任卫尉少卿，与自己的丈夫柴慎相交莫逆，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正与柴绍相配……。

就在这时，长相英俊，身材瘦长的柴绍走了进来，未曾见人先闻其笑：“难得见娘有雅兴。”一边伸手接过柴夫人手中的琵琶，一边把一只漂亮的珠花递给了她。“今儿路过都会市金银行，看到和娘相配就买了下来。”

“我儿长大了，知道孝顺为娘了。”柴夫人欣慰的笑道。

“娘亲知道甲五户那边住着一户杨姓人家吗？”柴绍随口问道。

“哦，可是柳妈妈相邻的那家？”柴夫人的琵琶就是学自柳媚娘，两人年纪相仿，正是闺中密友，自然听柳妈妈说起过一些。

“不错，娘亲和他打过交道吗？”柴绍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娘亲似乎真的知道一些那家底细。

“那倒是没有，那家户主是个和你一般大的少年，我都是听柳妈妈说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个绰号吗‘平康坊银枪小霸王’。”尽管是自己儿子，柴夫人脸上还是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

“哦，是他啊！这自然是听过的，哈哈哈，原来就是他啊。”杨暜名字虽然不出名，外号在平康坊可是人尽皆知。

“不错，就是那少年名号，听柳妈妈说过，他父亲曾是个七品武官，不过家里父母早亡，就只有个舅舅在利人市卖酒。”柴夫人回忆着。

“低级武官如何在平康坊买的起那样的宅子？”柴绍有些疑惑。

“你这么说，为娘也有些奇怪，就算他家里有舅舅卖酒的产业支撑，应该也是买不起这里宅子的。”柴夫人陷入沉思。

“不错，七品官六百石的俸禄，两百亩的稻田，二十亩的桑田，一年能有十缗钱结余就不错了，更何况十四年前就买了宅邸，那时候咱家也才搬来不久吧？咱家可是武将世家，几辈人的积累。”柴绍不解的说道。

“对了，柳妈妈说似乎杨大郎的父亲和太子家令高平是好友，他们能买这里的宅子，会不会是高平帮忙？”柴夫人想起了什么。

“哦？高平！那倒是有些可能，但高平十四年年似乎只是太子手下不知名的角色，如何有能耐帮别人买这宅子，不对，不对，这其中必有蹊跷！”柴绍思考着，一个念头，会不会和太子有关系？但想想又否定了，一个七品武官怎么能和太子牵扯上关系呢。太子身边的七品官怕是多如牛毛吧，若是每个都照顾，如何顾得过来。但是若是他父亲是为太子做什么阴私之事……然后子承父业……这么想还是有些牵强，毕竟他父亲十四年前就死了，太子无论如何也不会等十四年，他刚长大就立即启用，越想越觉得这杨暜的身份似乎还复杂了起来。

“怎么，这杨暜有什么不妥之处吗？”看到儿子这么重视，陷入冥思苦想，柴夫人连忙问道。

“那倒不是，娘你听说过雪花盐吗？”柴绍问道。

“哦，这几天你吃的菜没感觉出来吗？这雪花盐也是这个月突然在大兴流行起来了，听说是李家的产业呢。”柴夫人也是刚刚买到雪花盐。

“这雪花盐，不是李家的，是杨暜做出来的。”柴绍皱眉说道。

“啊？怎么可能？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如何懂得这制盐之道，他舅舅是个卖酒的，也没听说过卖盐啊。”柴夫人失笑道，本能的不相信。

“这一点不会弄错，京里食盐原本都是杨右仆射家的生意，盐帮就是他们豢养来操持盐业的。消息就是杨玄感亲自和我说的。”柴绍肯定的答道。

“那这少年可真了不得啊。”柴夫人咋舌。

“呵呵，儿子就准备会一会娘亲口中这‘了不得’的少年。”柴绍冷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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