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光计划 瞎猫碰上死耗子

沈辰虽然是开玩笑说出来的后半句，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神冰冷的可怕，紧紧的盯着何向东的眼睛。

何向东原本放松的斜倚在椅背上，突然迎上沈辰冰冷而压迫的视线，整个人心里一慌，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伸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企图坐正和沈辰对峙，但却发现这个姿势自己根本使不上劲，不想让沈辰看出来心里的慌乱，何向东只能状似随意的坐直了身子。

殊不知他这拙劣的演技被沈辰尽收眼底。

何向东扬着下巴，斜视着沈辰的眼睛，嘴皮子却不慎利索，“你你……你谁啊！”

沈辰并没有理会他，修长的手指蜷起，关节轻轻叩着桌面发出声响，一声一声的好像敲在何向东的耳膜上。

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左右，沈辰停下动作，在何向东的注视下，缓缓的抬起手。何向东见他伸手猛地一抽，竟然喊了出来：“你要干嘛！警察打......打人可是犯法的！”

沈辰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好笑，不紧不慢的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你还挺了解法律。只可惜我不是警察。”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尾音带着一声不易察觉的上挑，“那么你觉得把人推下海去，犯法吗？”

何向东额头上的冷汗汇成一滴，缓缓顺着脸颊向下流。沈辰的目光虽然略有嫌弃，但脸上仍旧维持着那副冰冷的表情。

正好刑天浩派人将电脑送了进来，何向东见沈辰的视线移开，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暗自深呼吸几下调整心态，目光也死死锁定着沈辰的动作，生怕他又故技重施。

陆知阮看着沈辰接过电脑回到原位，竟然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刚刚他的气势实在是过于凌厉，就算他并没有针对自己，她也感觉到后背隐隐发凉。

沈辰看着电脑上的内容笑了笑，伸手将电脑屏幕转向何向东，细长的手指按动按键，视频开始播放。

正是何向东和段佳发生争执，导致段佳落水的那段。

何向东看见视频后瞳孔猛地收缩，身体离远了几分，“你们！这视频！”

陆知阮仔细观察着何向东的神色，趁热打铁的赶忙追问：“你可别告诉我，视频里的人不是你。”

何向东看着视频里的内容呆滞的摇着头，低喃道：“怎么可能……”

沈辰再次伸手轻敲着桌面，节奏十分规律，何向东的心脏好似都跟着他的节拍在跳动。

当然，效果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何向东的面色惨白如同陆知阮手里的白纸，半晌后，沈辰起身开口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替你来说。”

说着沈辰起身，在审讯室内缓缓踱步。他慢慢走到何向东身后，又绕回面前。何向东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开始颤抖，就连瞳孔也剧烈的开始抖动。

“当天，你约段佳来到思南区的码头。和视频中一样，你们并没有谈的很融洽，后来你……”

沈辰一顿，此时他也恰好来到了何向东身后，他单手撑着何向东的椅背，在何向东头部正上方停下。

何向东浑身一震，紧张的吞咽着口水，看他的样子仿佛沈辰真的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

沈辰见他的反应笑了笑，又缓缓开口：“冲动之下？又或者……蓄谋已久？把她从码头的栏杆处推了下去。我说的，对不对？”

“我没杀人！”

何向东突然神色激动，他不停的扭动身体想摆脱沈辰的控制，面色涨红如同猪肝。

沈辰听后松开了手，又缓缓在室内走动起来。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并没有看何向东，而是闭着眼睛不紧不慢的走着。仿佛就是老师提问学生，却不满意得到的答案一般。

何向东此时只觉得喘不上气，嗫嚅着说道：“我走的时候她明明还活着......”

说着，他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沈辰和陆知阮的反应。

沈辰并未开口，只有脚步声清晰可闻。陆知阮则是一脸“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的表情，他只得悻悻的垂下头去，继续说：

“那天，她约我去思南区的码头，说有事要和我说。”

“因为那件事，我被学校停职，我本来是想找她报……谈谈的。但是也想着这事要是能协商解决，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我就去了。但是没想到那娘儿……那姑娘不但不打算善终这件事，还打算拿着证据来正式报警，我这一激动，就……”

何向东说到这又掀起眼，观察着两人的神色。却见沈辰已经停下脚步，正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我不相信。

见这情况，何向东忙坐直身子，神情恳求的直视着沈辰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她没死，真的！我看到她爬到岸上我才走的！真的没死！”

沈辰并不着急给予何向东什么回应，他看着何向东干着急的模样，半晌后才开口问他：“具体时间呢？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

“前天……前天晚上八……七八……七点？”

“到底几点？”陆知阮敲着手中的笔，有些不耐。

“我我我想想！七点，七点吧？”

沈辰听后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

何向东见沈辰的表情，以为他又误会了什么，连忙有些慌乱的支起了身子，但是下半身又被椅子上带的小桌子限制住了行为，只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着沈辰。

陆知阮见状，趁热打铁：“你说是她约的你，怎么约的？短信？还有，你之后去哪里了？”

“她写的纸条，放在我家门口。”

“纸条呢？”

“我......我扔了。”何向东低着头，语气虚浮，又翻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陆知阮和沈辰的表情。

只见陆知阮已经被气到失语，何向东又连忙解释道：“我......我就是不想被调查......”

“这么说，你承认网上所说的事情了？”陆知阮话锋一转，现在在网络上发酵最严重的新闻就是段佳早些时候发在网络上指认教师何向东猥亵学生的视频，当时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突然爆火，包括当时陆知阮和安子皓所乘坐的大巴车上播报的就是这个事件。

“我只是说我们之间有些隔阂，再说，也没证据证明我干过那种事不是吗？”何向东却忽然醍醐灌顶一般，耍起无赖。

说着，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浮现出来。

何向东这副模样，让陆知阮的心沉到谷底。其实她和沈辰进来后不久就知道，这次的审讯不过是沈辰在诈何向东的口供。

虽然一开始证据链齐全，两人也的确占了上风。但是眼看着何向东慢慢理清了其中的逻辑，本应该在他身下的热锅，好似转移到了陆知阮身边。

陆知阮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那之后呢？之后你又去哪里？”

“去学校了，学校临时开会。”何向东语气轻松，眼神又恢复了轻佻的感觉。

“几点？”

“九点半。”

陆知阮敏锐的察觉到他话里的漏洞，质疑道：“你花了两个小时去学校？”

何向东不再言语，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看来，倒是我们证据没搜集全。”

沈辰听完两人的对话，慢慢回到座位上，笑着叹了口气。相比于陆知阮此时的焦灼，他倒是异常的冷静。

何向东一脸无奈的摊开手，语气挑衅，“那就等你们找到了，再来找我吧。”

他了解段佳家里的情况，相信沈辰他们也调查清楚了——段佳和父母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家里想必一定没有可用的线索。

段佳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有证据可以让何向东去坐牢，可是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尸体，即便是有线索，也不能指望一个死人开口指认他吧。

单向玻璃后的刑天浩目睹了三人的完整对话，不自觉收紧了拳头，问身边的警员：“拘留申请什么时候能下来？”

“昨晚提交上去，最早明天早上。”

“明天早上？明天早上他何向东从这个门迈出去就都他妈玩完了！去催，快点！！”

警员被刑天浩突然的怒气吓了一大跳，一边忙不迭的点头，一边慌乱的跑走了。

审讯室内的沈辰看着笑意越来越浓的何向东，竟然也跟着扬起嘴角笑了起来，“我猜，段佳应该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吧，女孩子嘛，都有几个要好的闺蜜。”

何向东听后嘴角笑意慢慢收敛，警惕的看着沈辰。

沈辰看着他的反应，暗暗意识到自己这还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审讯室内，只听到何向东声音颤抖的问：“你......你到底是谁？”

沈辰并没有回话，转头示意陆知阮可以出去了。陆知阮见后点头离开，但心里还是泛着嘀咕，难道这就是大神的世界他们凡人理解不了吗？

而沈辰则走了两步后突然站定，侧过头去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说道：“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之后便继续向前走去，留下何向东在原地，也只能颓然的揣摩着沈辰话里的含义。

见两人走出房门，刑天浩快步迎了上来，“我已经派陆沥川去何向东学校了解情况了。”

“现在怎么做？”沈辰点点头，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转眼剩下十二个小时。

“我们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找不到何向东猥亵段佳的直接证据。只要那家伙一直咬定自己没有做这件事，我们就得一直僵在这。”刑天浩分析道。

陆知阮的眉毛拧在一起，“他似乎对我们找不到证据这件事很有信心。”

“我也觉得很怪就诈了他一下。看来段佳的确是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的。”沈辰想了想，推测道“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刑天浩思考沈辰话中的含义：“看起来有必要去一趟段佳家里了，现在最紧迫的任务是让她父母尽早同意解剖，顺便再看看她家里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他说着开始联系李梦和段杰，转过头来又对陆知阮说道：“知阮，打个电话过去给安子皓让他联系小宋去码头处取证。你去趟段佳家里再看看。要是陆沥川那边还没结束，就先去学校帮忙，七点回局里集合。”

“收到。”陆知阮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市场，“那沈教授你呢？”

沈辰思索片刻，“找线索这种任务想必也不需要我一个门外汉，学校那边还有点交接任务，晚一点我直接过来。”

刑天浩本来已经走出去一截子，又想到什么急忙转了个弯转回身，却一下没站稳，有些狼狈的扶住墙站稳，又爱面子的假装摇了摇头。

陆知阮抿着唇强忍着笑意，站得笔直等着他的吩咐。

“要是找不到段佳她家的具体位置就联系小宋，昨天她的人去取过一次DNA样本。”刑天浩说着，这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最好再做做她父母的思想工作。”

随后几人便兵分多路，陆知阮也在路上给安子皓拨去了电话说明了刑天浩的意思。

安子皓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在电话那边声嘶力竭的大喊：“什么？让我和那母老虎一起去？老刑咋想的？”

即使陆知阮在说完后，很有先见之明的把电话拉离耳朵，却还是清楚的听到了安子皓的咆哮声。

“对啊，你快联系她。”

电话筒里，安子皓不安好心的、殷勤的声音传来：“我......知阮啊，你这昨天刚搬到这边行李是不是还没来得及收拾，要不......”

“打住！不劳您大驾啊，我昨天收拾好了。”

“那......那你是不晚上来不及吃饭，一定来不及，对吧，我请你.......”

“停！”陆知阮没忍住翻个白眼，“安子皓，咱大学同学四年，就你这铁公鸡？请我吃饭？”

“哎呦，我哪是那种人啊。”

陆知阮听着安子皓谄媚的语气，一个恶作剧的念头缓慢诞生，语气也刻意软下来几分，“想让我和你换啊？”

“嗯嗯。”

“没门！”陆知阮说完，根本不给安子皓再次开口的机会马上挂断了电话，连刚刚沉重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不过另一边的安子皓却只能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

“天要亡我啊......”

他翻出宋辜晚的电话，心一横摁下拨通键。

“你好。”宋辜晚清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礼貌的疏离。

“哟，还挺有礼貌。”

宋辜晚听后皱起眉头，把电话从耳边拿下，盯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看了看，并没有立马回复。

安子皓听对面半天没动静，生怕宋辜晚把电话挂了，连忙像倒豆子一般说道：“喂？现在出发去思南区码头取证，别迟到啊，小爷可不等你。”

“安子皓？”

“不错嘛，还能听出小爷我的声音。”这边的安子皓晃晃脑袋，完全一副欠收拾的样子。

另一边的宋辜晚嘴角抽搐几下，“是啊，你这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印象还挺深的。”

安子皓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迟到我可不等你。”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