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明珠 第九章 护着小七

转瞬间，到了陌小七应试的日子。

李婉儿早早起床，发好了面团，蒸出一屉饱满的白面馒头，并熬制了一锅鲜美的野菌汤。

这些野菌是她在山中采撷而来，先前采的已经吃完，这次是昨日新摘的，还剩下不少，她计划稍后拿到集市出售。此外，她还采集了木耳，但新鲜木耳含有毒素，必须晒干才能食用。

在等待早餐的过程中，李婉儿回屋服下了药物。手腕和后脑勺的伤口已经无碍，药也快用完了，倒是那支药膏耐用，还有大半未使用。

与此同时，陌小七也已起床准备。

李婉儿知晓他昨晚又熬夜苦读，早上并未去打扰他，然而他依然早早就起身了。

李婉儿将碗筷摆放好，为他盛了小半碗野菌汤，这是为了避免他在考场期间频繁上厕所。然而，不知是否错觉，李婉儿总觉得陌小七投来的目光略带一丝幽怨。

考试将持续一整天，李婉儿特意为他打包了馒头和水，想了想，又往包袱里塞进了十个铜板。

陌小七看着她放铜板的动作，眸光微动，却没说什么。

李婉儿把准备好的行囊递给他：“车钱我已经付了，并且和车夫打好招呼了，会直接把你送到学院附近。”

“嗯。”陌小七接过包袱，拄着拐杖出了门。

李婉儿望着他蹒跚的身影，忍住了送他到村口的冲动，料想他也不会愿意。

当陌小七走到村口时，刘大叔赶着牛车早已停靠在老槐树下，车上坐满了携带自家农产品去镇上售卖的村民。

村民们看见他，都笑着向他打招呼。

陌小七身为读书人，虽然平日看上去冷漠，但并无架子。村里谁家要读信、写信都会找他帮忙。尽管李家的大儿子李木强也是读书人，但白天李木强在私塾教书，晚上回家还要继续刻苦攻读，所以乡亲们很少去找李木强帮忙。

牛车上只剩下一个空位，显然是留给他的。

正当陌小七准备上车之际，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挡在他身前。

对方一手按住牛车，一手搀扶身后另一人：“强子，你快上车！”

来者正是李家大房赵氏母子。

赵氏以身体挡住了陌小七的去路，完全不给他上牛车的机会。

一位大娘坐在车上提醒道：“强子他娘，是小七先来的。”

李木强登车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扭头看向陌小七，只见陌小七眉目清冷，神色淡漠。

赵氏毫不在意地嗤笑道：“我强子也要参加考试！他先来怎么了？先来就能耽误我强子考试吗？”

村里的人都知道李木强是有出息的孩子，不久前考上了县学，成为了秀才，据说见到县太爷都不必下跪行礼。

虽然陌小七也是个不错的青年，但在众人眼中，终究没有李木强的前途重要。如果李木强将来飞黄腾达，不仅会给李家增光添彩，连整个青石村也能跟着沾光。

面对此情此景，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这时，“那个……”刘大叔尴尬地说，“小七他……也是去考试的。”

原来昨晚李婉儿来找刘大叔时，就已经详细说明了陌小七要去参加翰墨学林的考试，因其腿脚不便，特地叮嘱刘大叔务必将他送达目的地，并多给了两个铜板作为补偿。

刘大叔心中疑惑，原本与陌小七不太和睦的李家小女儿，言行举止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当得知陌小七也要去考试，赵氏压根没放在心上，觉得陌小七的考试怎能与自己儿子相提并论。

而李木强则惊讶地望向陌小七：“你也……是去翰墨学林考试吗？”

“是。”陌小七淡淡回应。

自陌小七初来乍到就已是童生，那时李木强也是童生，后来李木强晋升为秀才，而陌小七还是童生，因此李木强对陌小七便不再那么看重。

“你半年没去私塾……”李木强摇头，言下之意是陌小七不可能考上。

本来打算劝说哪位乡亲给陌小七让个座位的刘大叔，见状只好默默把话憋了回去。

既然考不上，那就没必要折腾了。

刘大叔取出钱袋。

去集市一般收费两个铜板，稍微远些的地方则是三个铜板，李婉儿多给了两个，总共五个铜板。

刘大叔正要把这五个铜板退还给陌小七，而此时，李木强已被赵氏推上了牛车。

可就在李木强尚未坐稳之时，一只瘦削而有力的手臂突然从他背后伸出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瞬间将他拽下车！

李木强比陌小七年长两岁，今年十九，正值青春壮年，却被这一拽弄得趔趄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赵氏被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上前扶住李木强。

“是谁啊！”赵氏怒不可遏地回头张望。

随后，所有人一同看见了娇小瘦弱的李婉儿。

李婉儿眼神冷冽，流露出一种不羁而凛冽的气息。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

“李婉儿你发什么神经！”赵氏原以为是谁胆敢如此放肆，一看才发现是这个平日里痴傻的小女儿。

“铜板还给我。”李婉儿并未理睬赵氏，而是冷冷地看向手停在半空中的刘大叔，蹙眉不耐烦地道，“这辆牛车我昨晚就预订好了，你现在想反悔也可以，把所有人的车费都退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氏质问道。

“字面意思，今天陌小七上不了牛车，那谁也不能上。”李婉儿坚决地说。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决定？”一个婶子不满地嘀咕。

李婉儿缓缓从背后抽出一把镰刀：“就凭我是被人认为的傻子？”

看到镰刀的众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原本想要冲上前去理论的赵氏也被吓得不敢靠近。

虽然都知道傻子可能会做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但为何一向与自家亲人亲近的李婉儿会为了陌小七和家人闹翻？

不仅乡亲们感到困惑，连陌小七眼中也掠过一丝惊讶。

“想去请老爷子来评理的尽管去。”李婉儿边说着，边吹着手中被她磨得光亮的镰刀。

赵氏的确有心去找李老爷子。

然而却被李木强拦了下来。

他知道和一个被认为是傻子的人讲道理无济于事，耽误考试才是大事。尽管陌小七可能也会错过这次考试，但他本就考不上，错过也就罢了；可自己不同。

最终，还是刘大叔提出了解决办法：赵氏花钱买下了一个乡亲的农产品，那位乡亲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李木强。

李婉儿对李木强是如何得到座位并不关心。

为了防止路上再出意外，她带着镰刀随行保护陌小七。

牛车上已没有多余的座位供她乘坐。

于是，她拖着瘦弱的身体，硬是徒步走了十几里路，确保陌小七安全到达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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