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明珠 第八章 单独相处

村里的道路崎岖不平，尤其通往李婉儿和陌小七家的那段路更是坑洼遍布，极易让车轮陷入泥泞。

马车在村口便无法继续前行了。

“陌兄。”同窗率先跳下骡车，小心地扶着陌小七下车，并帮他取下了行囊。

陌小七稳稳站定后，转头看向李婉儿。

只见李婉儿轻巧地跃下马车，将背篓重新背在背上。

陌小七收回目光，对同窗道：“你回去吧，不必再送。天色已晚，车夫也着急。”

同窗于是说：“那好，我走了。三天后的考试别忘了，翰墨学林不放假，你自行前往。还有，你自己吃桂花糕，别给那个……”

夜幕降临，没有灯笼照亮，李婉儿站在一旁安静等待陌小七。

同窗冷冷瞥了她一眼，将陌小七拉到一边小声叮嘱：“三日后你好好参加考试，考上了就能住进学院，不用再受她欺负。腿疾的事情我会帮你打听张大夫的消息。另外，桂花糕自己享用，别便宜了她！”

李婉儿从集市背着篓子返回时出了不少汗，虽在车上被风吹干，此刻的小脸却因寒冷而显得苍白，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陌小七余光扫过她，同窗还想多说几句，却被陌小七打断：“知道了，你走吧。”

同窗欲言又止，陌小七却不再理他，一手提着包袱，一手倚仗拐杖，独自走向自家方向。

李婉儿紧随其后，保持着适宜的距离，既不会过于靠近让他不适，又能在他万一摔倒时及时搀扶。

然而，陌小七对这条路非常熟悉，一路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家中。

此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大地，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只有冯紫嫣出门倒洗澡水时，看到他们愣住了片刻。

屋内，婆婆躺在床上用沙哑的声音问冯紫嫣：“阿嫣怎么还不进来？你在看什么？”

冯紫嫣愣了愣，答道：“没，没什么。”

她一定是看错了，陌小七怎么会跟那个憨傻的女人一起回来呢？虽然他们是夫妻，但关系比仇人还要疏远。

李家老宅里，今天由大房负责做饭，赵氏与女儿李云儿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来到堂屋摆好碗筷。

在这个家庭中，女性不上正厅吃饭，桌上只坐着李老爷子、大儿子李旺财、二儿子李旺达以及三位孙子。

钱老太太则带着两个儿媳和孙女李云儿，在灶屋就着碗筷简单用餐。

李老爷子身为村长，较之大多数只会种田的村民更有见识，尽管村民们一年难得见到几次肉食，李家每月却能有两顿荤腥。

今晚恰逢吃肉的日子。

炖好的五花肉搭配白菜，汤汁都弥漫着浓郁的肉香。

然而五花肉分量有限，每人仅能夹上两三片。

李旺财和李旺达各自夹了一片后，在父亲威严的目光下不敢再觊觎这盘肉，只能转向咸菜酱菜。

李老爷子自己也没多吃，只夹了一片较小的，分别给李木鱼和李木石各夹了一片适中的，剩下的全部留给了李木强。

李木鱼仔细数了数，李木强一共得到了五片肉，且每一片都是最大的！

“凭什么他能吃那么多？”李木鱼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心中抱怨。

李木石低声解释：“那是因为大哥读书有成，全家都指望他出人头地。”

他说这话时，也禁不住偷瞄了眼大哥李木强碗中的肉片，眼神中流露出羡慕。

他确实嘴馋得很。

然而，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差别对待。

家中男性众多，唯有大哥是块读书的料，今年秋天的大考中，他还成功考入县学，比爷爷当年的成绩还要优秀。

李木鱼翻了个白眼：“我姐夫也是读书人，怎么不见你们让他多吃点肉？”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大哥可是已经进了县学，他和大哥没法比。”

“我姐夫只是还没去参加考试而已。”

兄弟俩还想争论，李老爷子一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两人立刻噤声。

老爷子发怒时，不只是孙辈们畏惧，连李旺财和李旺达都不敢违逆。

屋内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这时，李木强开口打破了沉默：“二弟，我给你的书看了吗？上面我做了些注解，你仔细看，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只有李木强能在老爷子的威严下从容发言，他的声音温润平和，颇有几分书卷气。

李老爷子对这个孙子十分满意，怒气也随之消散。

李木石受宠若惊，笑着回应：“谢谢大哥！”

早年李老爷子曾教导过三个孙子，最后只有李木强脱颖而出，学业精进后，老爷子无法再亲自教他，便送他去了镇上的私塾深造。

私塾学费高昂，家里只能供得起最优秀的一个。

李木石内心渴望与李木强一样出色。

李老爷子严肃提醒：“这几天别打扰你大哥，他要准备考试。”

李木石恭恭敬敬地答应道：“知道了，爷爷。”

李木鱼不愿多待，快速吃完便打算离开。

但堂屋前门不能走，灶屋后门也行不通，因为钱氏并不比老爷子好对付。

于是李木鱼决定翻墙出去。

可他刚爬到一半，就被柳氏抓个正着：“李木鱼！给我下来！”

李木鱼被柳氏拽了下来。

柳氏生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训斥道：“家里老人都在呢，你还想活不活了？”

“别打我的头！”李木鱼不满地说。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我姐一整天都没回来吃饭，我去看看她。”

柳氏哼了一声：“她不来正好，你去看什么？都成了亲的人还天天往娘家跑，像什么样子！”

李木鱼反驳：“三叔三婶临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爷爷奶奶答应过三婶，姐姐是要招婿上门的，那个姓陌的是上门女婿，姐姐还是咱家的人。”

柳氏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相较于听话但没用的李木石，李木鱼既不听话也不顶事，让柳氏觉得白白生了两个儿子！

另一边……

李婉儿在集市上买了米面，没想到陌小七也买好了，并且还额外买了几个白面馒头。

李婉儿回到灶屋热馒头，发现火是陌小七生好的。

对此，李婉儿没有客气。

出门时，她的手腕伤势还不重。但在集市做了一些事情后，伤口撕裂开来。幸亏她担心家里不安全，随身携带了药箱，及时进行了包扎。

关于早上玉米面馒头的事情，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陌小七没有解释，李婉儿也没有追问。

“就在这儿吃吧，暖和。”李婉儿提议，她冻得瑟瑟发抖，急需取暖。

陌小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她左侧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如此之近，近到陌小七可以清晰地看到李婉儿左脸上的胎记。

平时李婉儿都会用厚重的脂粉遮掩，而今却素颜示人，大方坦然。

陌小七好看的嘴角微微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

正如她不会去过问他，他也选择不去询问她的事情。

毕竟他们本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没有必要有更多的牵扯。

白面馒头虽没什么味道，但饿了一整天的李婉儿并未挑剔，狼吞虎咽起来。

李婉儿吃得有些噎，回屋喝了几口水，等再次回到灶屋时，陌小七已不在那里，只留下一个小板凳上放着一包东西。

李婉儿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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