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相守 第四章 人总会进步的

而余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所以这样一来，店里就只剩下了大黄狗和方祈。

就在方祈收拾好一切准备往院子走去时，他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你的衣服还在我这。”

是文艾，她昨晚凭着自己的残存的理智，愣是和他加了好友，把自己的电话留在了方祈的手机里。

指尖滑动，方祈的目光停留在时间上。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打字框里的字删删改改，最后还是发了出去。

方格子：你还没有下班吗？

艾叶：还要等一会的，估计等我下班得接近凌晨了。

真晚啊。

方祈站在垂花门的阴影中，后院的光落在他身上，大黄狗围着他转着圈，他蹲下揉了揉它的头，后背凸出的骨头显得他有些消瘦。

片刻后，他打开手机回复了消息。

方格子：太晚了，下班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你拿我的衣服。

艾叶：好。

大黄狗似乎有所感觉，朝他叫了两声。

余飞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他确实喜欢过文艾，但也仅仅是喜欢过。

文艾和他初见时，是在十四岁那年的暑假，那时的文艾，也才十来岁。

少年叛逆，那时的他因为和人打架，被父亲一声令下送回老家，说是让老爷子管教他，让他好好长长记性，在方祈看来，就是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想把他这个包袱扔给老爷子，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打架具体的原因，方祈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到的那天下了雨，他被收了手机，一个人坐在后门的石阶上，赌气般的在那淋着雨。

小孩子终究还是小孩子，他就算再成熟，那时也有小孩子心性，雨一淋感觉全世界都对不起自己，越想越气。

就在这时，小文艾打着一把伞出现了。

只见小丫头扎着麻花辫，一双杏眼清亮透彻，小脸圆圆的，还带着些婴儿肥，看起来白白软软的，一副明显还没有长开的样子。

她撑着伞，为方祈遮去头顶的雨：“小哥哥，不能淋雨哦，会生病的。”

女孩的声音里还夹着童音，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水汽浮动，方祈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是艾草的味道。

“我叫文艾，你叫什么？”小丫头见他不接话，又问。

“方祈。”

雨珠顺着伞缘滴落，在石板上溅开水花，也在心上晕出阵阵涟漪。

方祈突然感觉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后来方祈才知道，小文艾是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才被家里人送来药馆的，一来是方便调养身体，二来也可以学一门手艺，方祈去的时候，小文艾已经在那待了有几年了。

那时方祈很少回老家，爷爷和奶奶对他来说只剩下很远的记忆，突然被送回去，对陌生环境的不适感让他很烦躁，是文艾帮他度过了那段岁月，他也是在后来的相处中，慢慢对文艾动了心思。

那几年的时光虽然细碎，但却留下了不少东西。

少年心性稚嫩，很多时候是撩者无意听者有心，那份喜欢如同野火燎原一般，在无意间迅速蔓延，等方祈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法再阻止了。彼时文艾年纪还小，根本不懂情爱，旁人知晓的爱意在她眼里只是方祈作为一个哥哥对她的照顾。

刚开始意识到这点的方祈，还很自信，自认为自己可以等到她明白的那天，但是随着一点点长大，他明白的事情多了，反而失去了那份喜欢的勇气，他们之间所隔的不止是他们的年纪，还有周围人的质疑。

他叛逆顽劣，抽烟喝酒打架什么都来，而文艾乖乖巧巧，是大家眼中的小太阳，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会带坏文艾，长久以来的印象，哪怕他后来改好了，大家也仍旧不是很喜欢他。

再后来，文艾家突然搬走，这份暗恋也就无疾而终了，那时方祈想，大概他们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吧。

文艾突然回来，是他真的没有料到的，他甚至觉得，或许她不回来是才最好的，因为少年的他虽然幼稚，但却有着他现在所无法拥有的巨大勇气。

现在的他，别说喜欢，连活着都觉得是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

等方祈接到文艾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

今天的文艾没有化妆，一头长发盘在脑后，此时正值秋季，夜里已经有些寒意，她穿了件褐色的毛呢大衣，站在路灯下等着他，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给她添了几分柔和。

看见方祈，她朝他挥了挥手，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方祈。

“谢谢你的衣服。”她说。

方祈接过袋子，也没看里面有什么，借着灯光看了文艾几眼，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

“你吃过晚饭了吗？”他问，她上这么长时间的班，也不知道吃过饭了没有，看她瘦了这么多，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吃饭。

文艾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方祈被她搞得有些疑惑。

文艾回答道：“下午的时候吃了点东西，也不知道这算是吃过了吗？”

言下之意，是吃过了，但没吃饱，现在有点饿。

闻言，方祈思索了一下，问道：“你家离这远吗？”

现在太晚了，去给她买吃的真的不太现实，所以最好的选择是回家做。

“还好，不远也不近，我来得急，来不及找更好的房子住。”文艾说着，还指了指身后的医院。

方祈了然，随后说道：“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去，顺便借用一下你的厨房？”

是询问的语气，但看起来却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你也没吃晚饭吗？”

他知道她是在开玩笑，颇有些无奈的回应道：“是，我饿了，想去你家蹭饭吃，所以还请你带个路。”

文艾笑得更开心了，一边带着方祈往家的方向走，侧过头和方祈一本正经的说：“来我家蹭饭可不是免费的哦。”

“那我给你做一顿可以抵消吗？”方祈跟在她的身后，看着路灯下他们的影子被慢慢拉长又慢慢缩短。

“一顿......应该不够吧，应该至少好几顿吧？”文艾试图讨价还价。

听见她这么说，方祈忍不住发笑：“你对我的厨艺这么信任？”

文艾撇撇嘴，死去的记忆突然活过来并且试图攻击她，她突然想起以前方祈才来的时候，和自己争夺厨房掌控权，然后给她做了一碗至今难忘的面条。

“.......人总会进步的，是吧？”她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