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国七十年 第82章 积薪（三）

“恐怕要使丫头你失望了，我自始至终没有撒谎……”李儒审读完帛书，拍拍手示意董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从哪找到的这些人？”“啊……什么人啊？”李儒目光如炬，直勾勾盯着董白的双眼，他的视线仿佛能够直接审视董白内心所想。“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点刺耳，丫头莫要放在心上。你麾下卫队中那个叫高顺的副队长虽然初入行伍、年少寡功，但据吾看来若是假以时日磨练，定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练兵奇才；姓修的小子更不必多说，平日声低言轻，装的与大头兵无异，在战场上却悍勇无畏、力挫江东猛虎。这两人如此人士都出现在你的卫队之中，若非没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我可不相信你能有什么识人之明。”

“姑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玄烛好歹也算是当朝相国的孙女，慧眼识人有何奇怪？何况……”刚刚坐回草席上，摆正坐姿的董白急忙挺直腰板开口辩解，话未说完就被李儒的笑声给打断:“哈哈哈，何况什么？小家伙你自幼调皮捣蛋，长于陇西，除自家亲戚以外接触最多的人便是家中的下人婢女。我可至今还记得十多岁不喜欢吃梨的你，被董月三言两语骗的独自一人吃了小半筐梨的事情。”“姑父，你又在揭白儿的短了！哼！”“好好好，小家伙莫要生气！姑父向你赔礼了。我刚说的那番言语并不是为了取笑你，只是想说……”李儒收敛笑容，边说边走到军帐一侧的漆几木架处取来两块干净的帛布，展铺于案桌之上执浓墨狼毫笔开始写书信。

“孩子，既然碰到可切莫放过，要想办法让其对你保持绝对的忠诚，力量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之时才能称作力量！”李儒言尽停笔，略作吹拂，将写好的书信一份卷好装于竹筒之中，一份递于董白观瞧。“这份是我写给你董馡姑姑的家信，就由你代为转交吧。”“唉？姑父你不打算回府看看姑姑表弟妹他们吗？”“晚归的人总有要回家的时候，但不是现在。另外，回洛阳后代我向你的诸位叔伯阿姨问声好。”董白点点头，接过竹筒，将手中的帛布扔进一旁的火盆。帛布上写的是李儒要她办的一些事情，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不得已才采取这样的方式进行交流。

因为时辰已晚，董白便和手下随从在军营中过夜，董卓当晚并没有来找她们，反倒是忙着与跟随而来的歌姬寻欢作乐。为了防止士兵打扰到女孩，李儒特意将其安排在自己周围的军帐中宿下。一宿无话，第二天早上拜会完董卓后众人告辞返回洛阳，老远见中军的辕门口吊着个赤裸裸的人形，周围还围有不少西凉军。待靠近后众女才发觉那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尸身上下遍布伤痕，死前应该经历过百般蹂躏，原本秀美的面庞早已五官不全，时不时有血水顺着尸体的大腿滴下，看样子前不久刚刚遇害。

“真是可惜，都还没轮到我这女的就被整死了。飞熊军可真会吃独食！”“可不是嘛，我都好多天没有开荤了。”“快闭嘴，小姐来了！”原本围绕女尸叽叽喳喳的西凉军见董白一行人靠近立马静声，他们望向董白的目光中充满敬畏，但看后面跟着的众女眼光与看那具赤裸女尸并无二异，充满放肆与恶俗。“小姐，这……”“罗姐姐，莫要问那么多，你我快走！”昨天好奇出言不逊之人下场的侍女刚要问些什么，就被一旁的董白捂住嘴，会合服侍完董卓的歌姬们一同上了准备好的马车，在周围士兵如狼似虎的目光中飞快的驶离中军大营，奔洛阳而去。

……

“一二、一二、一二！”天光未亮，早起的高顺赤裸上身，挺举着胡同内废弃的大块磨石，在周围乞丐流民惊惧的目光中进行晨练。罗英身上盖着修羽的篷衣，将头枕在小院门前的台阶上，呈“大”字状仰望将散的繁星，修羽坐在二人对面，所配环首刀立于地上，左手拨弄着刀鞘与刀柄，右手拿着杆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停下来审视一二。

“两位，时辰不早了，我们尽快前去军营点卯吧。”罗英揉揉婆娑的双眼，从地面上爬起来说道。“罗兄放宽心，阿妹她并不是离家出走，只是保护董白小姐出游去了。”修羽踩了两脚地上自己写的东西，将树枝丢到一边，站起身来安慰罗英道，他自是不知罗灵籁去了何处，一切都是小蒿告诉他的。院子里的郭清说什么都不肯开门，三人只好在马路上凑合着睡了一夜，不过这对于身在行伍之中的几人来说就是家常便饭，野外行军来不及安营扎寨可是直接要躺在野地里睡觉。

“奇怪，都尉大人是从何处得知我阿妹的下落？”“合理的推理，我们随军东征前不是拜托董白小姐照顾罗阿妹吗，说不准小姐与阿妹聊得来，为她谋了份差事……”修羽打哈哈道，心中却在想小蒿只是根据自己的描述去找人，万一认错人可怎么办，董卓这一家子都有个癖好，喜欢在身边带几个胡人侍从，虽然从未听说董白手下有这类人士，保不齐哪天突发奇想，随了她爷爷的癖好，找几个带在身边。“但愿吧。”罗英有气无力的应声道，他心中打定主意，若是点卯后仍不见罗灵籁回来，必将亲自前往董府上找董白问寻。

“走了，少侠，我们先去城门口等着开城门吧。”修羽招呼高顺道，高顺闻言随手将手中磨石掷到一旁，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穿好衣服，跟着几人向城门口走去。由于士兵久战归乡，卯时的点名被顺推至午时前后，几人回城时未曾骑马，一路上悠哉悠哉的走过去也不会误了时辰。因为罗灵籁的事情平时健谈的罗英全程一言不发，垂头丧气的跟在修羽和高顺身后，高顺本就是个闷罐子，闲谈两句便无下文，最后余得修羽一人在那儿唱独角戏。

小蒿半夜窜到皇宫去侦查地形了，罗灵籁又是个武艺高超的主，唯使修羽担心的是一人在家的郭清，当下的世道可不是什么和平年代，大白天家里进贼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愿不要出什么事，大家伙平平安安的就好。”修羽在心中默念道。几人经过商旅稀疏的马市，沿耗门西大街一路向东，直奔外郭城门。

刚开始小蒿的首要目标是永安宫附近的武库以及太仓，但这两处地方在迁都时必然是西凉军重点照顾的对象，纵然有宝贝，经过劫掠后也会所剩无几。两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标定为各级官员的府邸，比如董府坐落于洛阳城内城中，位于南宫西、金市东，据修羽所居的城南郭区较远，来往颇为费时，除侦查官员府邸以外，小蒿还要做的是探知北宫与南宫内具体的宫殿布局，方便日后寻找某样东西。

不多时，修羽三人伴着晨曦来到外郭城门口，城郭门大开，门前的大街上挤满了想要出城的人群，其中不乏富贵贫贱、拖家带口之人。“去去去！都给老子滚回去！奉相国大人的命令，洛阳城自今日起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城郭守门的军士较昨日修羽入城时猛增了两倍，领头的军校口吐芬芳，指挥手下人用长戟拦住向前推搡的人群，但凡想要越界的人都会被军士们拖到城门洞内暴揍一顿，只揍到哭爹喊娘、鼻青脸肿为止。

“为什么他们可以出城，而我们却不可以！”有百姓指着能够正常出城的人冲着军士大吼道。“你丫的没长眼是不是？他们都是相国手底下的兵，自然可以正常出城！”回应百姓的是军士的怒喝以及抽过来的长鞭。“真是岂有此理，那天杀的国贼又在搞什么？！！”修羽身后的高顺，咬牙切齿暗骂道。“行了，少侠。消消气，眼不见心不烦。”修羽叹口气，拍拍高顺的肩安慰道。

正当三人尝试挤过人群来到卫兵面前时，只听得城郭外响起阵阵马蹄声，罗英眼疾手快一手拽住一个，将修羽和高顺拉到人群外围。卫兵们移开鹿角拒马、闪出道路，有百姓见状急忙发声喊，想要趁乱挤出城去，不曾料得正撞在入城的凉州铁骑马蹄上。凉州骑兵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看都不看一眼，就像泥头车一样，从百姓身上创了过去。有位妇人领着孩子躲避不及，三四岁大的孩子摔倒在地，脑袋上挨了一马蹄，红的白的血溅当场。妇人见状哭嚎着扑上去，将已经死亡的孩子紧紧的护在身下。原本四散奔逃的百姓见状闻声又折返回去，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挡住凉州骑兵前进的步伐。

凉州骑兵勒住马匹，拔出腰间所佩的刀剑恐吓驱赶百姓，百姓们将妇女从地上扶起，对着面前的骑兵怒目而视，隐隐有暴动的倾向。“让开让开！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停在这里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