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79 章

向阳花道：“那个轰你们了！”

古因盈拾起经书道：“你凶甚么凶，放对动手打起来我一掌就教你粉身碎骨。那个擦着瓦厚粉的老刁婆轰我几个出了向府，他说话时并不见向府一个人阻拦。”

把经书还把初枔，又给初枔整理衣裳，把发髻上簪子摆弄端正，安慰初枔给初枔壮胆，初枔挪了挪了身子向古因仄身子靠了靠。

向阳花看不入眼，啐了一口道：“那婆子却是冬其升请的撮合山，不是向府人！”

古因仄道：“向阳州轰的。”

向阳花道：“向阳州当时就在我眼前，不见他一句言语，也不见他拽拳使棒，他咋轰的？”

古因仄道：“他拿眼轰的。”

古因仄自那日风雪里撞见向阳花赶来就头皮发麻，一路上推托照觑车家和小儿，不敢与他撞面，也不把话。

向阳花道：“我只见他笑嘻嘻地看着你，他是教你轰走冬其升那厮！”

古因盈不耐烦，不想与向阳花纠缠，他知道纠缠不过向阳花善言巧辨，便道：“向阳花，实话与你说了，古因仄和初枔他两个早在客栈宿一头了，你横竖也于事无补，趁早死了心。”

向阳花道：“古因盈，你那只狗眼看见他两个宿一头了？胡缠蛮搅那个不会，我还有妊在身呢却是古因仄的恨种！”

初枔冷冷道：“真不要脸。”

向阳花道：“是你先不要脸！”

姒婆子把几个上下看了，一旁道：“这店破旧，嚷嚷塌了赔。”

教柜里三嫂盯住几个，打坏了桌椅照价赔钱，去了灶下。

铁实敦呷口茶，又呷了口茶，会意古因仄先走。

向阳花那里肯放过古因仄，起身拦住道：“你是向府拜过亲的女婿，躲甚么躲？如今我随你望屯兵营结亲过活，永不回老城。”

古因仄被向阳花拦着坐不是，走不是。

古因盈道：“老城小娘子无礼又且不要脸，许多汉子不去纠缠，偏偏要纠缠有妻之夫。”

向阳花道：“还有比屯兵营小娘子更不要脸的么？不纳礼，不拜亲，不见媒妁，谎说人妻，与人通奸，我到屯兵营要问问百姓军民，圣贤书上有‘耻辱’二字么？还只是屯兵营就这风俗？”

几个听了赧然，那一个也不做声。

向阳花转脸与龚三横道：“你是屯兵营统领，那一条军规允许未婚男女通奸，还气直理壮，不知耻辱？我不曾从军却也仰慕军人，闺房里悄悄读过《六韬》《三略》《尉缭子》几册兵书，书里都云凡通奸者斩不恕！”

龚三横笑道：“少主怕是读的野兵书，正兵书上讲的是行军打仗并无如何惩治通奸者之说。向少主，这件事一时理会不清，天气又冷，路途又困顿，过一天再说不迟，都去歇宿，休养人马。”

教古因盈、初枔先走，两个却才起身，向阳花就对古因仄道：“今夜你就住我间壁，我专听你响动，但有那个不要脸的敢入你客房，我叫住店的人都来看觑，好教你扬名四野。”

古因仄道一声也好，便唤了铁铖、铁实敦、龚三横出了客店和车家挤一处安歇了。大嫂随古因盈、初枔望客房里过夜。店堂里就剩向阳花孤零零一个，肚里怨怅，心有不甘，只在那里忿着。

吃了早饭，钱老爹算还了饭钱、住店钱和草料钱，和向阳花上来官道，但见车队已陆续起程，缓缓行在迷蒙蒙的风雪里。姒婆子引三嫂出来送路，对向阳花道：“日后恶果都是今日小主不肯回头引起的。”向阳花不理会姒婆子，姒婆子又道：“前生注定的孽缘。”

向阳花道：“前生注定我今日走在风雪路上！”

走不多时，铁实敦牵着马相傍向阳花马车道：“少主晓得，那男女一回屯兵营便要成亲？”

向阳花道：“铁都头，你说有他这般作弄人的么？他不娶我又何苦要望向府拜亲呢？他一走了事，我一个小娘子咋走在肆头巷尾？却才拜亲就教丈夫休了，人言可畏。”

铁实敦道：“古因仄望向府拜亲，有他说不出的苦。一府之主，先思忖的是铁山屯兵营如何刀兵中存活，生铁买卖是一件，与向记石鼎杂货行互市是一件，生药材是一件，带挈三百之余小儿归来又一件，他不望向府拜亲，这四件作成那一件？”

向阳花道：“他要兵不厌诈还兵不血刃么？铁都头，你不妨说古因仄回心转意，或说那小娼妇另择夫婿，我准你无数金银，够你一世享用。”

铁实敦就呵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