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59 章

古因仄、铁铖两个厮并着，沿街去城北找鱼牙子高财东、人牙子董洪波，一面铁匠铺打问生铁买卖消息，不经意来到县前，铺兵迎上前对古因仄说了冬公人不在县衙，吏房的人出城了。

古因仄请铺兵转告冬衙内，教他今晚往城东窝窝棚寻一个叫铁铖的人，铁铖晓得冬落红父子消息。去兜里取几个碎银把那铺兵，道是买瓶酒吃。

铺兵欢喜，口里说着小人平日里得冬衙内好，见他归来以定转告。古因仄、铁铖谢了铺兵就望城北岸口走去。

隆冬时节，岸口那有鱼牙子，河里泊着船，船又早冻在那里，船家早不知去处。两个向茅草屋走去，打问高财东。屋里人正饮酒取乐，听说是冬县尉亲戚，教古因仄、铁铖各吃了三碗酒，就寻来了高财东。

这汉是个瘦猴，引古因仄、铁铖来到僻静处，古因仄如实说了。

高财东道：“小人以为冬县尉要剁鱼头嘞，生铁买卖等小的打问了再说。”

剁鱼头即杀人的意思，古因仄、铁铖两个那里晓得。

告辞高财东来到惠民街，路过向记石鼎杂货行门前时正撞着向泰平、朱怀出来。向泰平道：“正要往城东找你们，咋说搬便搬走了？”

古因仄道：“撞见屯兵营避难的人，居一处也好看顾。”

向泰平道：“朱桩主请你们商量诸般行货买卖，叫他几个都去安隆酒楼坐一坐，尽力做成这买卖。”

古因仄听了肚里欣喜，教铁铖去唤龚三横、铁实敦、梁兕、古因盈、初枔几个。

铁铖见说，抬脚就走。

向泰平回头望去铁铖，问道：“这汉是谁？”

古因仄道：“后山老炉候儿子铁铖，铁冶坊主管。”

向泰平前面引路，望安隆酒楼走去，古因仄道：“不瞒向爷，我几个寻了两家百货大店，与他们谈了诸般行货买卖，他们十分情愿，只是我等陌生，他们疑忌其中有诈，要左手货右手钱，我们犹豫不决。”

朱怀是个跋山涉海的人，他晓得老城只除向记石鼎杂货行之外，那家敢经营这买卖，道：“自古是吃饭防噎，屙屎防跌，你这小爷，不是向爷从中周旋，老伙家也不敢做这买卖，怕你吃人不吐骨头，尽管这般你也须在老城觅个保人，要么将来一千两银子定金。”

古因仄道：“朱桩主，彼处屯兵营，万众军民一心只知戍边卫土，建功立业，那里知道吃人不吐骨头的事。”

三个说着话就见四五汉子各各肩头坐着一个艳妆女子，手搂着女子腿，女子搂着汉子头，错肩而过。古因仄楞神看时已转过墙角不见了踪迹，疑惑道：“龟公？”

朱怀道：“娼门行的人，为吃一口饭。”

来到安隆酒楼，柜前晓示写道：

正旦将至，新元又始，安隆酒楼侯家店主侯喜拜谢列位老主顾，为这感承列位一年来照觑，颐养之恩，特地一日酬谢宾客，凡老主顾今日聚众就餐饮酒者，概不坏钱。以示众晓，各宜知悉。

店家侯喜脸上堆着笑，出柜迎接三个。

朱怀看罢晓示笑道：“侯店家又在兜揽顾客？”

侯喜笑道：“步朱桩头后尘，学些皮毛而矣。”

引几个上楼寻个济楚阁儿坐下，就有闲汉上来问前后，小子来卖辣菜。朱怀问了向泰平、古因仄之后买了几盘辣菜，又赏了闲汉碎钱，教他们楼下等候。

侯喜与向泰平闲话，尽说向府声威全城，无人不钦敬的谄媚话。向泰平晓得侯店家在恭迎孝顺他，依然心里乐滋滋的道：“侯店家店大业大，买卖兴隆，端的个羡煞旁人。”

侯喜再次打礼道：“上一回向爷来小店饮酒，只恨小人望本族太爷拜寿去了，当时不在店里，小人听说了向爷劳途归来，万分欣喜，乱世之秋，取财如取命，向爷取得钱财又取得好命，端的个福报之人终有福，祸害之人须有祸，向爷大福也。”恭敬之意涂在油亮亮的脸上。

向泰平笑道：“全仰仗侯店家照觑，又是生死簿上寿限未到。”

不多时，只饮一泡茶，酒保引龚三横、铁实敦、铁铖、梁兕、古因盈、初枔、大嫂入得阁儿里。侯店家请几个坐定，问向泰平几碟案酒菜，小人好侍候。

向泰平唤来古因盈、初枔道：“想吃甚么？”

古因仄就示意龚三横、铁实敦、铁铖、梁兕出了阁儿，来到楼下贮廊，廊里尽是闲汉、托卖辣菜的小子，又有浓妆的妓女、艳裹的粉头。

古因仄道：“冬县尉曾说过安隆酒楼，不过这店家与向府走得近，不好与他说事，你那里还有几钱？杂货行朱怀要一千两定金。”

有食客来唤粉头去唱曲，也有叫闲汉去铺排宴席。

古因仄又道：“要么觅个人熟人作保，你们老城有亲戚？”

铁实敦道：“钱都在大嫂兜里，多不过二三百两，却也不敢乱动一文，三百余人要吃饭嘞。”看去龚三横。

龚三横道：“我兜里不过十两，初枔他们呢？”

古因仄道：“连我不过一百两。”就看去铁铖、梁兕。

铁铖抖了抖衣服，不见响动，那般寒碜道：“听见铜钱还银子响了？你们要听见响我先买身衣裳再来吃酒，省得教向财主看我是窝窝棚里走出来的，丢屯兵营的脸。”

梁兕笑着伸手去铁铖裤裆里抓一把，铁铖躲不及被梁兕抓正着，梁兕就拽住笑道：“这个是甚？”

扭头却见向阳花人等走来。梁兕不认得向阳花，见是个如花的小娘子便撒了手。

向阳花把几个看一眼道：“笑甚？”眼却落在古因仄身上又道：“去了县前？”

古因仄道：“向爷、朱桩主在楼上。”

与太公、妇人见过礼，前面引路上来二楼。随向阳花身后的还有向阳州，四个汉子并钱老爹一干门子、婢女、养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