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九月初三时 苦恋一

老生居住的小城不大，但也有十几万人。因为是一座较为古旧的城市便以河为界分出了新城和旧城两处，敞亮开阔的政府、有钱的衙门、所谓的星级宾馆全在新城，但一些特色风味馆子，民居里弄刚全在旧城，所以旧城也是十分的繁华。不好处就是交通拥挤，人车混行。

同学聚会设在旧城有名的东方红饭店内。这是老生同学们念书时最神往的地方，再往远说这里曾来过旧时的不少达官贵人，最高级别的要属新军阀吴佩孚吴大帅了。定在这里也是为了重原旧梦，感受小时候没有过的阔绰吧。

老生很吃力的踩着板车，车上拉着啤酒，白酒，水果等等，本来这些东西饭店都有，但组委会同学说这样能省点钱。

“他妈的，受苦人啥时候都是受苦人。”在后边帮老生推车上桥的哥们报怨着。老生只是默默地发力，浑身绷成一张满弓奋力地踩着、踩着。他是要把没有接上张小美的失落通过这样的蛮力发泄出来。心里只觉的恨恨的，也不知因什么恨，恨谁……

过河的引桥很长，越到桥头越觉的费力。平时空车踩上去尚且喘息，这时拉着东西更觉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呜……呜……身后有辆警车鸣叫，哥们有点慌叫着“快快靠边，警车、警车”

车多路窄，人车混行的桥坡上几乎没有避让的可能，但警车好象真有公务似的，紧随老生的车后不停鸣叫，呜……呜……

哥们还不停地喊“快靠边，警车，警车……”

路的下边真是两三丈许的陡坡。坡上一个个鱼鳞坑中种植一些刺玫，八瓣梅之类的小灌木，这时只剩下干枯的枝叶，确实在那里荆棘丛生地等待他们下去，真是已无路可躲了。怒火，惊惧，愤恨……让老生从心底撞出一句话来：“再靠边就到路壕里了……”

这时板车也已经到了桥头。因为有了河堤路就略有些宽了，老生就往边上靠了一下，警车唰一声从身边闪过去。耳边听到一句怒骂，“你他妈的想找死呀……”老生瞪着飞起的黄尘狠狠地唾了一口。

饭店的门口搭起了充气彩门，上书：“热烈庆祝1980-2008黄滨一中一一二班同学聚会”

老生和哥们从车上一件一件地往饭店里里搬运东西，饭店门迎看都不看他们，只给进来的人点头问候。这些人虽然20多年没见面了，但样子大致还熟悉，只是姓名一个也叫不上来，况且他穿一身黄军装，又在搬运酒，别人当然以为他是打杂工。

看着一个个衣服光鲜的男同学，一个个涂脂抹粉的女同学，虽然岁月也同样给了这些久未见面的熟人磨饰的痕迹，但脑满肠肥，珠光宝气的外表中也能看出一个个过得比较殷实，老生感觉到了与这些人的落差，感觉到了一种猥缩与羞愧。他只有这比较新的军装，一张比别人老七八岁的脸，还有就是一双粗黑的手。

因为有几个还是能认识他的，在和他握手时他感觉到人家的手特别柔软，他想起自己小女儿的脸，从来不让她碰一下，小时候一碰就哭。他知道那是手的粗涩划疼了孩子。于是，别人和他握手时他很局促，要先在身上蹭几下再和人家轻轻地握一下。一握手总能看到对方僵硬一下的表情。他知道这是他手给人家传导的沧桑感。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中午好！”男同学谢亚坤，也就是这次同学聚会的总策划，带着另外三位同学走上宴会厅的主席台。

“金秋九月，硕果累累，金秋九月，我们相会，二十余载燃烧着青春的耕耘，收获着我们儿时的梦想，让我们今天放歌沉醉……

甜甜和声音，老生听了这个声音，眼前生起一片云翳。纵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确在灯火阑珊处。台上的就是这几天一直想接，苦等的张小美。

谢亚坤去兰市办事，顺路接他回来的。刚才路上和老生较劲的警车就是他的，因为他是本地公安治安大队队长，上学时一直暗恋着张小美。后来因为张小美的爸爸倒霉了，他老爹又和她爸爸是对立派也就放弃了想法。如今，陈年旧事早成烟云，但当年娉婷的张小美今天还是风韵犹在。所以，顺道接她多少也是怀揣暧昧……

时下这同学聚会太多了，里边也颇多微词的，大意是说同学聚会，“傻的喝个死，色的乐个死，不傻不色说个死。”

“有感情的一见钟情，没感情的一夜风情”，

???接下来别人再说什么老生也听不到了，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台上的张小美，一身淡雅装束，依然明净满月似的额，弯月似的眉，寒星似的眼睛……有太多青春时的影子，他说不出的是，另添了说不出的一种可人的风韵，应该是成熟而内涵丰富的女人所具备的那独特的风韵。

???老生的眼睛注视着，在四个人中出众秀美的身段，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曾经保护过的是一件精美绝伦的宝贝，此时，他在欣赏着，脸上早已消除的一惯的冷漠，是一种忘记一切的专注，一幅开朗的神情，旁边哥们看到他憨憨甜蜜的样子，捅了他一下，小声说：哎，哥们魂丢了吧……老生才转过神了，发出了少有的笑声。哈哈……因为少才奇特，才有爆发力。好在大家都在为台上的精彩台词而轰闹，也就没有特别显示出来。

?????老生感觉到张小美的目光投向了他，心里一阵悸动。因为这双眼睛常常出现在他的梦境，那分明是一双闪闪的寒星，明亮而有淡淡的悲悯。

???“?二十年春秋，二十年的相隔，时光没有一刻阻断过我们的思念，岁月依然呵护着我们童心烂漫所留下的那份天真，那份友情……”

老生后背发热了，这明明是说给他听的。

这段话一出，谢亚坤楞了一下，因为准备好的贺词中没有这段。好在手中拿着一份彩阑，他也就照着上边的念下去了，心想：这女人还是有才，这样煽情的话也能出口成章。

接下来是教师发言，同学发言，老生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在张小美下台时，急急地把自己的椅子挪了一下，哥们还是很明白他的，招呼张小美过来坐。

张小美落坐前认真的凝视了一下老生，眼睛中闪出无限的怜爱还有些惊诧。并远远伸出手，老生在自己手上蹭了几下，两手捧着张小美的手，又马上放开，给她搬椅子，还用袖子把椅子特意掸了掸，然后又是递筷子，动作张慌而迅速。

谢亚坤特地过来邀请张小美到老师和同学中间变成领导的那个席面上就坐。

老生腾地站也来阻拦，大家都是同学哪坐也一样。

张小美也说：不了我喝不了酒，也想和这几个同学一起叙叙。

谢亚坤很圆滑地哈哈一笑，是，一会别忘记过来给老师敬个酒呵……

几杯酒下去，老生显示出平时没有过的活力。他站起来，对同桌十来个人说：“我们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很怀念那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现在我是除了老婆谁也怕……”大家哈哈大笑。

接着又说：“社会上尊称咱是板儿爷，天天靠出力流汗赚几个辛苦钱，我常想什么是生活？生活就是活着。我不觉得自己比谁下贱，所以在坐的凡能看起我的干一大杯。

说完一下子把二两多的一杯白酒一饮而尽。然后象鹰一样扫视着全桌子的同学。

哥们儿也有了些豪气，大声吆喊着，“来来大家一起扬上空”也是一饮而尽。

老生的目光落到张小美的脸上，此时，他没有爱怜，只有探询，他想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他。

张小美也双眸凝视着他，缓缓地站起来，举起酒杯顺时针旋转向同桌的同学做了一个邀请动作，然后举杯一饮而尽。

老生带头鼓掌，大家也被这种豪气感染，全部喝干。

张小美本来不胜酒力，这时已经脸若三月桃花，身似五月杨柳了。娇柔地站起来对大家说，我想给大家唱歌助兴，酒是喝不了了。

这时哥们儿站起来对全场大声喊，“大家安静，张小美要给大伙献歌助兴。谢亚坤早几步上前递过无线话筒。然后喊：“大家鼓掌欢迎”

甜美的歌声响起，四座安静。“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得十分投入，声情并茂。老生的心都融化了。

眼前浮现出那夜的星空，弓弦似的月亮。

痛苦的日子度日如年，快乐的时光瞬间即逝。

接下来的无非是欢歌笑语，歌舞娱乐，因为酒已半酣，大家还是和过去上学时那样，亲近的找亲近的，三三两两凑到一起相互诉说过去，近况有许多感慨，有几个同学已成故人，这就是人到中年的样子。

上要照顾年迈双亲，下要拉扯一家生活，生活苦着，累着，时时传来一些人熬不到头的消息，大家都感觉到人过中年，人已在阴阳两界之间了。

宴会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刻，黄昏时分，总体节目结束，一曲萨克斯演奏的“回家”在宴会厅响起，大家依依惜别。谢亚坤过来对张小美说，晚上我安排几个最要好的同学小聚一下，你也来吧。

张小美看了一下老生，老生转过头装什么也没听到。

张小美对谢亚坤说，“谢谢你的美意，我得去姑妈家一次，爸爸这次特别嘱咐我去看一下老人，我会住几天，有时间我和你联系吧。”

谢亚坤说：“好吧，有时间一定给我个面子”然后带几个男女同学上了他的警车走了。

老生，送我去我姑妈家吧，顺便想坐你的车观光。

老生顺从地把车推过来，把张小美搀扶上车。向未散去的同学们挥挥手缓缓地离开了。

黄昏的河畔行人已特别稀少了，这条河上有七八座桥，到张小美的姑妈家要过顺河过两座桥。老生心里盘算着合适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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