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 第六卷 扎根 第五章 孟达天池

手闲别打孤儿，

嘴闲别骂老人。

——撒拉族谚语

这一年夏季的一天，马大人提出到积石城东南方向的孟达跑一趟，说是巡查当地的军政事务。他带着牛占祥等随扈和易卜拉欣一行人出了县城东门，沿着黄河南岸来到大庄，驻扎在一个礼拜寺里。

马大人一边巡查公务，一边收购了文都、查汗、道帷等地藏民得近百匹骏马，强化骑兵队伍。

马大人平常为人呆板谨慎，除了敛财之外没有其他的爱好。

这天，他忙完手头的公事，踱着碎步走出大门。也许是事情办得顺利，也许是得到了一笔财富，他的兴致特别高。

马大人微笑着对随从说道：“我听说孟达山上的风景很好看。今天，我们上山游览转一趟，你们说阿门个啊？”

随从们受宠若惊，连连说好。

马大人带着随从们离开大庄，一路向南骑行，登上久负盛名的孟达山。

孟达山上古木参天，芳草没膝，山花烂漫，鸟雀啾啾，溪水潺潺。山顶有一个被称为撒鲁尔安古鲁（撒鲁尔语，姑娘）眼睛的高山湖泊天池。天池清澈碧澄，与蓝天融为一色，犹如一块蔚蓝的宝石。群峰的倒影随波微动。这里仿佛是一个人间仙境。

马大人的秘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边看风景，一边向大家介绍天池的故事：

“据撒鲁尔人的民间传说，很久以前，清水有一个美丽的大水池。财主莽斯无礼亵渎，触怒了神圣明洁的池水。一时间，飞砂走石、滚滚烟尘将莽斯吞没了。大水池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干涸的沙滩。人们到处寻找大水池，一直找到苍松翠柏、峰峦奇秀的孟达山，才找到了一潭池水。从此，人们便称呼它为天池或者神池。

“据汉人的民间传说，明朝皇帝在河州卫设立24关，并且安排军队守卫24关，防备内外发生动乱。官府结合民间巫术文化，分别敕封24个开国功臣的魂灵为关内外两侧山水的地方神。胡大海被封为临近天池的五台关湖神，所以老百姓称孟达天池为胡大海池。常遇春被封为达里加山池的湖神。两座山池一南一北，遥相对应。”

他们在天池岸边散步，迎面遇见一位放羊的撒鲁尔老人。

马大人为显示自己平易近人、体贴亲民，放下官架子，上前和老人攀谈起来。

老人拖着悠长的语调向马大人说起传说故事：

“很早以前，古代印度有一个格瓦坚国王。他的独生子叫太子须，据说是释迦牟尼的前世，生性喜善乐施。他把国库中的财宝施舍给乞丐和穷人。邻国的人化装成乞丐和穷人也前来乞讨。

“有一次，太子须把一头珍护国大象送给敌国的婆罗门人，激起父王和群臣的不满和愤慨。他们决定将太子流放到华夏国西海的丹斗原始森林。

“太子须携带妻子和一双儿女上路。他在路上又把乘坐的车马施舍给乞丐。他们历经千难万险来到丹斗，住在山洞里。

“后来，他又将两个孩子送给乞讨的婆罗门人。婆罗门人带着孩子一路乞讨，想用孩子兑换衣食享用，可是找不到合适的顾主。也许是天意，他们不知不觉又回到印度，被国王的侍从认出来。国王用金银将自己的孙儿孙女赎了回来。

“太子须夫妇失去儿女以后终日以泪洗面。天长日久，他们的眼泪汇集了一滩湖水。藏语叫冬日玉措，意思是螺山碧湖或千山碧湖。太子须夫妇苦熬了12年之后才被允许回国。

“邻国听说太子须夫妇平安返回，将宝象送还回来。两国化敌为友，成为友好的邻邦。

“夏秋季节，树叶草木飘落到冬日玉措湖中，被水鸟清理得干干净净。湖面上从来看不见飘浮的一枝一叶。冬季结冰时，冰面上形成许多佛塔、海法螺等吉祥图案。

“瑙们撒鲁尔人从西域迁徙到积石以后，把这个地方叫做其孜（即街子），意思是在这里，把冬日玉措湖改叫孟达天池。”

马大人开玩笑道：“你们撒鲁尔人太厉害了，把人家佛祖的圣地变成你们的宝地了。”

老人听了哈哈大笑两声，挥了一下鞭子，仿佛驾着白云一样赶着羊群慢慢地走远了。

马大人一行下了孟达山，没有直接返回大庄驻地，而是前往塔沙坡村看望他的撒鲁尔老朋友、哈桑的后裔韩苏莱曼。马大人是当年到这里征兵认识他的。

韩苏莱曼长着一脸浓密的络腮大胡子，头上戴着一顶无檐的紫红色圆帽，外套白布汗褡青夹夹，腰上系着一条红布带，虽然已经60多岁了，身板依然十分硬朗，看上去像是50出头的人。

韩苏莱曼热情地将马大人一行请到家里做客。

易卜拉欣发现孟达一带撒鲁尔人的住宅和别处的很不一样。

这里几乎家家都是二层坐北朝南的篱笆小木楼。二楼是卧室、贮藏室和沐浴室等。一楼是库房和牲畜圈，与蜀州西部、陇原南部羌人的住宅非常相似。

韩苏莱曼看到客人对自己的住房感兴趣，解释道：

“你们不要嫌弃瑙们的庄廓小。瑙们这里山多坡陡，平地很少。漫山遍野都是原始森林。瑙们靠山吃山，就地取材，用云杉树修建篱笆木楼，可以少占一点宝贵的土地。

“一楼的墙用花岗石混和草泥砌成。这样基础坚固，能够承担重量。用石泥混合砌房间隔墙和正面墙腰。二层的围墙用枝条编成篱笆墙，上面抹黑土草泥，再抹上白土泥，轻便牢固，美观大方。中间是空的，既节省建筑材料，又减轻楼的重量，而且冬暖夏凉，透气性也非常好。”

牛占祥对易卜拉欣说道：“这个办法真好，可以节省土地多种庄稼。我们在东乡和西乡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

易卜拉欣笑着说道：“即使想到了也做不到啊。我们那里又不长树木，没有材料盖篱笆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