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 第三卷 颠簸 第十章 帝国骄子

结亲之前多思考，

结亲之后多关照。

——乌孜别克族谚语

巩世襄的后代巩润祖从南方国都城临安罢官归乡，隐居在金陵的竹子巷里，靠读书写诗打发日子。他虽然下定决心不再涉足官场，但是怀有一腔爱国热血的他时刻都在关心国家的前途和命运。

每天传来的消息不是东方国军队大败，就是国王又向南方逃亡。巩润祖每每悲愤交加，万分痛恨懦弱胆怯的投降派。然而，面对自己无法改变的历史走向，除了唉声叹气和无可奈何，他也是徒增无穷无尽的烦恼和悲伤。

北方国军队占领金陵，非常青睐金陵出产的云锦，把它定为王族的御用物品。官府在城内设有东西两个织染局，组织6000多户专业工匠，专门为王族生产精美的丝织品。金陵逐渐变成江南地区纺织业的中心。

1278年，东方国残余势力在悬山惨败的消息传来，巩润祖的赤诚之心瞬间被打击得支离破碎。他哀叹道：我一生忠贞不渝的东方国就这样灭亡了！接下来的好多日子里，他不理衣冠，蓬头垢面；不食米菜，借酒浇愁，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有时候，巩润祖带领儿孙来到金陵南郊的牛首山，在当年抗击女直国的旧城堡前凭吊，缅怀曾经在这里大败敌人的名将，遥祭葬身在南海的数10万军民。

1314年，北方国为广泛招揽治理国家的人才，恢复东方国从前实行的科举取士。

巩家是书香门第，对参加科举考试拥有得天独厚的文化优势。家族里的年轻人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巩家一个名叫巩邙的却置身于世外，整天待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栽种梅兰竹菊，作画赋诗吟词，过着自娱自乐的日子。

一天，一队士兵闯进巩家宅院，吆喝着要把长在院子角落里的一大丛竹子砍掉。

巩邙一脸不悦地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砍掉我的竹子？”

一个小官回答道：“长官有令，叛贼密谋生事造反。为了防止他们暗里用竹子制作弓箭，从今天开始禁止市场上买卖竹子，也不允许市民私自在庭院栽种竹子。”

巩邙一时被长官荒诞不经的命令气得说不出话来。

士兵们挥舞砍刀就是一阵乱砍乱伐，将一片翠绿的竹子砍倒在地上，然后用绳子捆绑起来哼哧哼哧地扛走了。

巩邙冲着士兵的背影低声地骂道：“这些王八蛋！老天爷总有一天会惩罚你们的。咱们等着瞧吧！”

巩邙和金陵城的大多数市民一样，对官府军队拥有特殊的权利也只能在私底下咒骂几句解解心头之恨。

官府在各地部署了一批正规军队和探马赤军，让他们与当地的农民一起耕田种地，监视农民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防范南方的老百姓造反。

官府还下令禁止江南的农家使用铁制的农具。农民只好使用简陋的木质农具耕种田地，不仅生产效率低下，而且苦不堪言。

并州人王臣的后代王昌顺已经过世。继承王氏家业开办饭馆的是王昌顺的孙子王金义。

王金义生性活泼好动，又喜欢聚众热闹，交往的朋友囊括三教九流。他平日里除了开店营业还喜好吹拉弹唱，经常招徕一帮民间艺人在店里演唱，免费给他们供应茶饭，既满足了自己的爱好，也解决了艺人吃饱肚子的问题，而且还为店里招揽了许多一边吃饭一边听戏的顾客。

北方国军队进驻并州，把老百姓按照每20家编为一甲。甲主由官吏担任，主要监控老百姓的言行，禁止老百姓在晚上一更之后点灯、出行和活动，直到第二天早晨五更才解除戒严。甲主的吃喝花销还要由这20家老百姓来平摊负担。

一天，长着圆脸蛋的甲主踱着方步来到饭馆，看到王金义和民间艺人正在演唱。

他板起面孔宣布道：“本官奉命公告，为防止逆贼借机聚众闹事，禁止任何祈神赛社、耍弄枪棒、学习武术和演唱戏文。违者一律抓捕监禁。”

王金义和民间艺人敢怒不敢言，只好停止了娱乐表演。

甲主接着说道：“自即日起，每5户家庭共用一把菜刀，多余的一律上交充公。另外，市民不准骑马出行，不许用马拉车和耕地，全部上交马匹。本官要将它们送到前线，供官兵们征伐敌人用。”

王金义听到甲主的这话立刻慌神了，急忙央求道：“长官，我可是开饭馆的呀，一刻也离不开菜刀。要是5家共用一把菜刀的话，我的生意怎么做下去啊？”

甲主用眯成一道细缝的小眼睛看了一会儿王金义，然后说道：“菜刀是坚决不能在店里过夜的！既然如此，饭馆和肉铺可以破例专用一把菜刀。不过，每天晚上关门的时候必须把菜刀交给我，第二天早上再到我这里领回。作为报答，使用菜刀的店铺要承担官兵的饭食。”

王金义的脑袋里快速地算帐：虽然给官兵免费供餐要亏损不少，但是，只要饭馆正常营业就不愁赚钱。他的脸上马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他对甲主说道：“谢谢长官，小生我这厢有礼了！”

不料甲主的脸色突变，厉声呵斥道：“不许演戏！”

王金义立刻收敛笑容，不敢再与甲主玩笑嬉闹。

一个清晨，努海在大都新城刚吃罢早饭，一个人在宽敞的大宅院里散步。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外面敲打大门。

大清早的，是什么人呢？努海立刻吩咐下人打开院门，看看究竟是谁。

下人刚打开一道小缝，三五个王宫的传令兵急匆匆地闯进大门。

领头的小官高声宣旨道：“国王诏命，北方国功臣努海之子赛伊阿扎尔即刻进宫。”

努海听到旨令不禁思忖道：如今普天之下基本上太平了，国王这么着急地召我儿子进宫干什么？何况赛伊阿扎尔是一个彩目人商会的会长，并不懂得操练和打仗之类的事情啊？

时间十分紧迫，不容努海思想。

他急忙安排下人给赛伊阿扎尔穿戴整齐，又特意给儿子叮嘱拜见国王的注意事项，催促他迅速上路。

中午时分，努海斜靠在褥子上打盹。

突然，他听到院子里传来欢快的锣鼓唢呐声，一把推开窗户向外面望去。

赛伊阿扎尔披红挂彩，喜气洋洋地跨进大门。身后跟着一队身穿王宫礼服的吹鼓手。

赛伊阿扎尔一脚迈入正堂的门槛，立即向努海行礼报告道：“父亲大人，国王下诏任命我担任理财大臣。”

努海听了这话一直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高兴地说道：“感谢圣明国王的赏识和提携之恩。理财大臣的责任重大。前朝的理财大臣几乎没有一个善终的。你务必记住，一定要清白做人，干净工作，千万不能辜负了国王对你的信任啊！”

赛伊阿扎尔回答道：“儿子记住了。”

兄弟姐妹和孩子们都围上来，恭贺赛伊阿扎尔晋升为高官，为阿里家族赢得了脸面，为撒尔塔人争得了荣耀。

年迈的母亲苏丽微笑着说道：“理财大臣的官职名声好。你阿达从前当的什么将军，整天就知道攻城杀人，把我吓得天天吃不好、睡不香啊。”

努海听了瞪起大眼睛，冲着苏丽嚷嚷道：“我那是消灭敌人、保家卫国！你这个撒尔塔老阿奶，一天到晚满嘴胡说八道！”

苏丽听了努海的数落也不气恼，轻声细语地反驳道：“你和我都是胡人。胡人说出来的话自然就是胡说了。”

一家老少听到苏丽的话不禁楞了一下，细细品味之后爆发出一阵愉快而戏谑的大笑。

自此以后，赛伊阿扎尔把家族的生意和彩目人商会的事情都交给弟弟萨勒曼（撒尔塔语，安全）管理，自己全心全意地为国家奔波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