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 第二卷 东迁 第七章 思乡心切

从母亲那里学到善良,

从父亲那里学到勤劳,

从祖父那里学到耐性。

——侗族谚语

草原国军队按照原定计划推翻了花剌子模帝国，完成了西征的任务。他们即将返回北方老家，却没有解散花剌子模俘虏组成的探马赤军。眼下，他们还离不开这些俘虏，需要他们帮助征服白高大夏国和女直国。

阿里、阿巴斯等花剌子模差役纷纷跑到呼和巴日的军帐前，请求将军慈悲开恩，释放他们回家抚养老人和孩子。但是，无论他们怎样诉说和哀求，呼和巴日始终紧绷着脸不松口，甚至扬言谁再捣乱就割掉谁的脑袋。

阿里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草原国军队中服役4年了。

4年来，他从一个亡国少年成长为大小伙子。血肉骨亲也生生地分离了4年。他每日每夜、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父母等亲人。至今，他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每当想念亲人和撒马尔罕的时候，阿里就会拿出那块已经摸得发亮的泽拉夫尚河畔的鹅卵石，放在手心里久久地端详着。伤心的眼泪忍不住嘀嗒嘀嗒地洒落在鹅卵石上。

过去的4载虽然与亲人别离，但是毕竟都在花剌子模的大地上行军，现在却要被草原国军队掳掠到异国他乡。阿里焦虑万分，夜不能寐。

阿巴斯同样心急如焚，寝食不安。他除了父母和兄弟姐妹，还有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心理负担更加沉重。

阿里私下找到巴德尔，恳求他出面请呼和巴日豁免自己和阿巴斯。

巴德尔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阿里，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

阿里和阿巴斯多次在暗地里密谋，趁着黑夜逃离草原国军营。无奈士兵把守得十分严密，他们竟然得不到一丝空隙。除非与看管的士兵同归于尽，把尸体留在花剌子模的土地上，他们再找不到能够留在故乡的机会了。

有一天，阿巴斯忍无可忍，愤然抡起一把剁肉的砍刀，准备冲出营帐杀死卫兵，然后逃回故乡木鹿。

阿里急忙抱住情绪激动的阿巴斯，苦苦地劝说道：“阿巴斯大哥，你我都是单枪匹马，贸然行动只会让自己粉身碎骨，怎么可能实现回家团聚的愿望啊？”

阿巴斯眼含忧伤的泪水，惆怅地叹道：“唉，我被他们抓住的那一年，阿丹5岁，哈尼才1岁。如今，阿丹9岁了，哈尼也5岁了。可是，我却不知道他们的下落了？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阿里安慰阿巴斯道：“阿巴斯大哥，等到战争结束或者哪一天呼和巴日将军老死了，他们就不需要我们了。那时候，我们就能够回家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全自己的性命。”

阿巴斯痛苦地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悲伤得泣不成声。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了等待回家的那一天，阿里和阿巴斯整天沉默寡言，忍辱负重，内心则热情似火，充满希望。

在草原国官兵的逼迫下，阿里、阿巴斯以及成千上万的花剌子模差役被迫离开家乡，向遥远而陌生的东方走去。

阿里和阿巴斯望着渐行渐远的故乡和祖国，心如刀绞，肝肠欲断。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未来。然而，未来在哪里？未来又是什么样子？谁也没有办法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答案。

在向东方行进的路途中，他们风餐露宿，万般辛苦，穿过土地肥沃的费尔干纳盆地，翻越延绵千里的巍巍天山，越过浩瀚无垠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进入漫长的河西走廊，渡过波涛滚滚的黄河，爬上千疮百孔的黄土高原。1224年，他们来到草原国占领的东方大地。

像阿里、阿巴斯这样被迫东迁的花剌子模人多达数十万。有的人给官府和贵族充当工匠，用一技之长在异国他乡谋生；有的人在军队中充当差役和商贩，为他们提供后勤保障；还有一部分人直接填补军队的空缺，充当冲锋陷阵的突击队员，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草原国抢占地盘，掠夺财物，征服天下。

花剌子模帝国本身就是一个多民族组成的国家。因此，来到东方的花剌子模人是由不同民族组成的。根据官方统计，这些民族多达30个。这些民族在东方的大地上生活繁衍。

诸如阿里和阿巴斯这类操伊朗语族的东伊朗人占了绝大多数，也有伊朗人和生活在西域的阿拉伯人后裔。

一部分跟随草原国军队进入中原的维吾尔官兵，以军户和民户的身份驻屯垦荒。

一些哈剌鲁部族也迁徙到中原，在襄阳、南阳、龙庆川、大名路、真定路和庆元路等地屯守垦田。

阿儿浑人是一支操突厥语的部族，以前在七河流域至楚河流域的怛逻斯和八剌沙衮一带居住放牧。草原国西征的时候，他们第一个表态响应，组成阿儿浑军参与西征。战争结束以后，他们跟随草原国大军东迁中原，合并3000户回回工匠在荨麻林、丰州和下水（一带屯驻，从事手工织锦和开垦荒地。

高车人是古代北方草原上的民族。他们的后裔康里人属于突厥人。后来，他们迁移到乌拉尔河以东、咸海以北的广大地区游牧。很多康里人被草原国军队征收，分散到中原各地充军，主要分布在永平路一带屯田驻守，缴纳粮草。

钦察人也是突厥人的一支。13世纪，他们在里海以北的伏尔加河流域和乌拉尔河流域一带游牧。很多钦察人成为草原国军队的俘虏，以奴隶的身份被迫裹挟东来，分散在草原国的北方。

绿眼睛的阿速人和蓝眼睛的俄罗斯人来自遥远的欧洲。

草原国官府和老百姓认为，花剌子模人就是定居在城市做生意的商人，始终把他们称为撒尔塔人。

中原老百姓性格含蓄内向，为人温和善良，举止彬彬有礼，衣着朴实无华。在他们的意识中，与中原交往频繁的回鹘汗国就在西域，从西边东来的人都是回鹘人。

他们有板有眼地对阿里和阿巴斯说：“从前，西方有一个回鹘国。既然你们是从西域迁徙来的，我们称呼你们是回鹘人才对啊。”

后来，人们以讹传讹，把来自西方的各族都叫做回回人。

一些中原人逗趣地对他们说道：“只听得你们整天叫嚷着要回去，可是多少年都过去了，你们还是没有回去。如此看来，我们把你们叫做回回人是没有一点儿错的啊。”

巴德尔作为呼和巴日的贴身侍卫，既是尽心尽责、忠心耿耿下级，也是乖巧听话的晚辈，得到呼和巴日的十分欣赏。他多年追随呼和巴日转战各地，亲身感受到他的伟大和英武。在他的眼里，呼和巴日是一位有着远大理想和政治抱负的将军。

呼和巴日看到巴德尔长大成人，考虑寻找合适的机会给他娶妻成家，让他去过大人的生活。

阿丽玛是花剌子模帝国费尔干纳贵族家的女儿，美丽动人，气质优雅。她被草原国士兵俘获后献给呼和巴日了。

呼和巴日发现阿丽玛出身不凡，清新脱俗，决定把她许配给自己的得意弟子巴德尔。

回到阔别5年之久的北方草原，巴德尔和阿丽玛打算置办一个温暖的家庭，好好享受一下定居的生活。

巴德尔的这个愿望没有实现。他经常听到呼和巴日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我最想灭亡的就是唐兀人的国家和女真人的国家。要想征服东方，必须先征服这两个国家。要想征服世界，必须先征服花剌子模。东方的这两个帝国还没有征服，却提前消灭了花剌子模，真是节外生枝啊。”

呼和巴日满怀雄心壮志，没有歇息几天发动了对白高大夏国的全面进攻。

巴德尔对呼和巴日的举措感到有些不理解，小心翼翼地向他请教道：“尊敬的将军，飘落在战甲上的撒尔塔兀勒的灰尘还没有洗尽，家乡草原上的美味佳肴也没有尽情地品尝，您又要踏上继续征战的旅途。恕我直言，将军不再是我们这样强壮的年轻人了。为了草原国的繁荣昌盛，恳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呼和巴日语重心长地说道：“巴德尔啊，我一向认为你聪明机灵，善解人意，没有想到你竟然变了，变成一只只会盯着嘴边青草的小羯羊，沾染了小富即安的小市民习气。只要威胁我们的敌人一天不消灭，我的内心就不会有一天的安宁啊！”

巴德尔听了呼和巴日的批评，一时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他立即表示道：“我是草原国坚定忠诚的战士，永远做一名追随您的勇士，一辈子为将军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