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钱塘 第三十七章 浙商

钱镠召集属下开会商讨如何解决北上交通问题。

宁波刺史钱传珦：“父王，我看可以走海路，从宁波港出发，可以到山东，再从陆上到达洛阳，宁波一直有从事贸易的民间货船前往日本，估计到达山东没任何问题。”

温州刺史钱传球：“我同意，前次七哥传瓘攻取温州还缴获了四十艘战船，这些大船完全可以作为官船通使之用。”

钱镠看着皮光业问道：“皮将军有什么方案吗？”

皮光业答道：“据我了解，宁波、温州、台州近年来与东南亚、印度、阿拉伯等地区民间海上贸易频繁，受他们的浸染和影响，造船技术大幅提升，以我们上次缴获的四十艘温州战船来看，大船具有五层甲板，吨位可达一百吨以上，吃水深，载货能力强，有较好的抗风浪和抗横漂的能力，我想经过适当的改装，可以作为官船通使。”

钱镠：“有没有什么风险呢？比如台风、海盗。”

皮光业答道：“海上航线不同于陆地，会遇到到各种危险，比如：台风、海啸、航向、触礁、海盗、补给、线路、风向、潮汐以及敌对方海上攻击等，还要选择合适的登陆地点。”

钱镠对皮光业说道：“那就有劳皮将军设计一个航行方案供大家讨论吧。”

几天后，皮光业制定出了一个航行方案。

一、将温州海面上的四十艘战船改装成多面硬帆大船组成船队，头船配备指南针。

二、航行路线：从杭州湾出发，经东海、黄海、山东半岛，在胶东半岛北部莱州和登州登录，经陆路到达洛阳。

三、航行注意事项：船队一般贴近海岸线航行，到了江苏沿海一带，为了防止遭到淮南舰船攻击，船队可以选择在远海航行，虽然增加了遭遇风浪概率，但多面硬帆大船具备抵御海上风浪能力。

四、选择充分利用海上季风向出发，台风季节一般不出海。

钱镠采纳了皮光业的建议，组建了一支强大的船队，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航，海上航线基本成型。

梁末帝朱友贞见钱镠开辟了新的交通线，直呼两浙造船、航海业之发达，足可以和淮南水军掰一掰手腕。

朱友贞向皮光业建议说：“江南物产丰饶，中原物华天宝，何不将两地商品进行贸易交流，促进经济发展呢！”

一句话点醒皮光业，他立即向钱镠报告并要求组建商船船队，专事海上贸易，钱镠同意，令皮光业全权负责。

自此，杭州的丝帛、丝绸、西湖的龙井、藕粉，嘉兴的稻米、临安的大方茶、山核桃、白果、笋干，绍兴的黄酒、上林湖青瓷等独具江南特色的商品源源不断地流向中原，深受百姓喜爱；同样，河南的独山玉、洛阳唐三彩、汝瓷、钧瓷、剪纸、开封菊花，山东的苹果、梨子、阿胶、鲁绣、面塑、编织品等也陆续进入江南。

一次，皮光业出使大梁，与契丹特使相遇，契丹特使对来自江南的物产羡慕不已，对皮光业说：“我大契丹地广物丰，皮将军何不与我契丹国做贸易往来呢？”

皮光业回到杭州即向钱镠报告并建议可以适当考虑延长航线，与契丹通商。

钱镠同意。

公元917年（后梁贞明三年）三月，钱镠派遣腾彦休作为特使觐见耶律阿保机，进贡契丹犀牛角、茶叶、瓷器、珊瑚、乳香、沉香、龙脑、玳瑁等商品。

契丹的回赐也很丰厚，有兵器、马匹、牛羊等畜产品、人参、鹿茸、乌拉草、虎骨、海东青。

此后，吴越与契丹互派使团，海上贸易不断，促进了契丹文化与吴越文化相互融合和发展。

不过钱镠与契丹之间只做生意，无关政治，对契丹与北方政权间的摩擦不参与、不站队。

吴越与契丹的贸易往来实际上将原来的海上航线从山东半岛延申到了渤海，后来又逐渐延申到朝鲜半岛、日本海、印度洋，与朝鲜半岛的高丽、百济、新罗、渤海诸国以及日本、琉球都有了贸易往来，甚至一度与印度、东南亚以及大食国（今阿拉伯帝国）都有了贸易往来。

通过海上贸易，两浙地区的商品更加丰富，外来商品包括：珍珠、玛瑙、琉璃、黄金、白银、黄铜、香料、香油、银香狮子、银炉、金银鹰涤、银缕翦刀、兵器、人参、白毡、松子、马匹、水晶、猛火油（石油）、香水、伯斯锦、牛羊、人参、鹿茸、乌拉草、海东青等。

这里提到的猛火油，现在称呼为石油，主要产于大食国（今天的阿拉伯地区如伊朗、伊拉克、沙特等），那时候猛火油应用有限，主要用于日常生活为主，钱镠把猛火油一部分卖给契丹，一部分留作自用，还有一部分改装成火器，用于战事。

在后来发生的狼山海战中，猛火油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一举击败吴国水军，一战定乾坤。

而随着海上贸易不断发展，输出商品需求不断增加，也促进了两浙经济快速发展，以茶叶为例，两浙茶叶种植范围不断扩大、种植面积不断增加、产量逐年提升，无论是杭州、临安还是宁波、台州、湖州、嘉兴、金华、绍兴、衢州都拥有自己的特色茶叶。

绍兴上林湖青瓷（也称为越瓷）成了海外抢手货，高档瓷器如金棱秘色瓷器、银涂金釦越瓷也一度成为宫廷贵族梦寐以求的物件。

吴越大受海上贸易之惠，史称：“航海收入、岁贡百万。”

海上贸易让吴越国库丰盈，百姓富足。

海上贸易也促进了吴越港口建设和造船业发展，宁波、温州、台州一跃成为吴越最发达、海外贸易量最大的港口，宁波也慢慢开始超越扬州成为贸易量最大的城市，这表明中国的商业中心开始慢慢从内陆向沿海转移。

除了积极推动官方对外贸易，钱镠还鼓励个人参与海外贸易，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以达到先富带后富的目的。

后来，在浙江沿海一带，逐渐出现了专事海上贸易的个人和家族，他们拥有自己的商船，自己的贸易伙伴和航海路线。

比如嘉兴人蒋承勋，专门往返杭州、日本之间做贸易，拥有自己的船队，他把两浙的丝绸、香料、织瓷器运往日本，然后再将日本的沙金、水银、锡、绢、锦运回杭州，其他还有季盈张、蒋衮、俞仁秀、张文过、盛德言、滕彦休等人，海外贸易做的也是风生水起。

这些民间商人的巨大成功和示范效应，让当时浙东沿海商业气氛日益浓厚，商业意识越来越强，绵延千年，直到今日。

今天，人们谈起浙商，总是喜欢用这样的评语：“他们喜欢抱团取暖、抱团经商、喜欢家族经商，喜欢全村经商，喜欢家人带家人经商，喜欢亲戚带亲戚经商，喜欢朋友带朋友经商，喜欢同学带同学经商。”

是的，他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个人赚钱不如大家都赚钱。

他们在商言商，不在商也言商，他们吃饭言商、喝酒言商、喝茶言商、聚会言商、旅游言商、读书言商、恋爱言商、结婚言商、离婚言商、信佛言商、信道言商、活着言商、死了言商、男人言商、女人言商、老人言商、青年言商。

浙江人的商业精神已经深入大脑、浸入骨髓、融入血液，注入灵魂。

这也许就是今天浙江人共同富裕的基因吧。

网上有个段子，不妨拿来娱乐一下：

我最近心情不好，于是到外地旅游散心，在一座名山，遇到一位高僧在布道，我也加入进来旁听，高僧问大家：“这里有一根钓鱼竿和五百斤鱼，你们会选哪个？”

我抢着说：“我要五百斤鱼。”

高僧摇头笑道：“施主肤浅，鱼吃完了就没了，而鱼竿可以钓很多鱼，这就是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说：“大师，我给你算一笔账，我把五百斤鱼卖了，每斤鱼卖二十元，可以卖一万元，假如鱼竿二百元一根，我买十根，用二千元，花四千元请十个人帮我钓鱼，再花四千元买个麻将机约几个朋友一起打麻将，一边打麻将，一边守着钓鱼的人，钓的鱼再拿去卖，你看，鱼也钓了，也娱乐了，钱也挣了。”

高僧注意到周围有人忍俊不禁的样子，脸色有点难看。

高僧：“施主是哪里人？”

我答：“浙江温州的。”

高僧：“阿弥陀佛，贫僧不想和你们浙江人说话，尤其是温州人，满脑子生意经，钱多，名堂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