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滩的爱情 第八十九章

后来，柳叶子和钱眼沟通后，自己就带孩子上山去，转果园，柳叶子说：

“天天在家里闷得慌，你来那么长时间也没有看看周围，走，我带你去看看。”

不管孩子愿意不愿意吧，柳叶子把她带了出来，果园里就他们两人，说什么都不用担心有人听见。

柳叶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要给人做思想工作了。

不过，她没有觉得有多难，这些年，她真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那样来照顾的，跟自己的孩子说话，有什么难的？

在果园深处，他们坐了下来。柳叶子说：

“孩子你可能已经猜到叫你出来是有话要说，”

孩子点头，

“你来严家滩几年了，你是严家滩最老的知青了。”

那孩子苦涩地笑了。

“你来几年了，虽然我们吃住在一个人屋檐下，但我们说的话都没有几句。今天我们好好聊一下，也许你不会对我说的感兴趣，不过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可以吗？”

那孩子没有什么表示，柳叶子说：“我先跟你讲讲我自己的故事，真实的故事，我知道你虽然来了几年，但你基本上没有和严家滩的人发生过联系，你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柳叶子说：“我是个破鞋，被这里的人当成破鞋，我的孩子特别是大娃，也深受影响，他的性格，他的人生可能都深受影响，跟你是黑五类子女一样。”

柳叶子叙述得很平静，叙述完了，柳叶子说：“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想我还是会这样做，因为我是妈妈，我必须救我的儿子，救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人家要因此说我不贞节，是个破鞋，我想我现在真的不在乎。我就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说实话，我曾经也很痛苦，如果不是因为有几个孩子的话，我死的心都有，不过，我现在不这样想，我现在想如果我真因此而死，那真是傻瓜，真是蠢到了家，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罪恶而把自己杀了呢？”

柳叶子望向刘老师的女儿，好一阵都没有说话，她相信这些话是能触动孩子的。过了一会儿，柳叶子道：“孩子，我知道这很痛苦，我自己经历过，要走出来不容易，但如果你走不出来，因为失去了贞操而自杀，那真是傻透了。你并没有让恶人受到丝毫惩罚，你惩罚的是你自己和爱你的家人，孩子，那是真的傻呀。”

柳叶子觉得挑明了说可能还好一些，那孩子哭了，眼泪把她脚下的泥土都给打湿了，孩子哭吧，哭个够，把所有眼泪都流完吧，柳叶子在心里说道，她自己也跟着流泪了，她在劝说孩子，其实也是在观照自己半个人生，个中的辛酸又哪里是外人理解的呀。柳叶子的眼泪不比孩子的少，

“孩子，你知道你为什么在最后关头被拿掉的吗？”柳叶子继续道，

“是那个杂种要安顿另外一个知青，一个被他玩了三年，为他流产四次的女知青。”

柳叶子将书记讲的原原本本告诉了孩子，

“就如他跟你说的那样，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他就是一个利用手中权利玩弄女人的杂种。”

柳叶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

“孩子，你听我说。”

柳叶子一把抓住了孩子的手，让那孩子都惊了一下，

“你不能够让这个杂种把你一生都毁了，你今年才24岁，你以后至少还有几十年的人生，过好后面几十年才是对这个杂种最好的回击，你明白柳妈的意思吗？”

那孩子只是垂着头在哭，柳叶子很心痛，这孩子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天大的问题，她也不应该受侮辱啊，那个该死的杂种！柳叶子不知道自己的话能够起多大的作用，但是自己必须说：

“孩子，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快让这个事情过去，你就当自己被疯狗咬了一样，你自己一定要站起来，你钱大爷说过一句话，天就是塌下来，也得用头顶着。”

柳叶子停了一下，她在想要不要把下面的狠话说出来，想了一下，她决定还是说出来。

“孩子，如果你确实站不起来，或者不愿意站起来，那真不如现在死了，因为以后的几十年你会非常痛苦，死也是一种解脱，只是，柳妈要请你好好想想，你这样死，有什么价值呢？除了惩罚你自己外，除了让你爸妈让你的亲人痛苦外，还有别的吗？你看过那么多书，柳妈相信你懂这个道理。”

柳叶子不说了，那孩子木了好一会儿，后来就放声大哭起来，刘家书自己也哭了，她知道自己的话在起作用，哭吧，孩子，把一生的痛苦都哭完吧，现在哭对你有好处。

柳叶子一直陪着孩子哭了大半天，柳叶子的手也一直握着孩子的手，她此刻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是的，她24岁了，可实际上她还是个孩子。等孩子慢慢平静点后，

柳叶子道：

“孩子呀，你知道吗？你这个事情，不只是你一个人在扛呀，你爸，你钱大爷，还有书记都在为你费心费力呀。”

柳叶子接着就从她父亲——刘老师怎么来找钱眼安排她来严家滩当知青开始，一直到拿出传家宝来，试图悄悄为她解决这件事，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述说了一遍。

“孩子呀，你爸为了你，已经竭尽了所有，我相信你爸为了你，就是舍命都是可以的，你要理解他，像你从小就受歧视，这也不是你爸能够改变的呀，你和你家人，在新社会，这就是现实，没有办法改变的现实，承不承认，高不高兴都是如此。”

柳叶子接着就把书记和钱眼为她打探情况，钱眼怎么为她送礼，到书记找章局长了解情况，到最后怎么被拿掉，差不多全都讲了一遍，是的，孩子迟早该知道这些，这应该是她成长的一次良好的契机，如果孩子能够从这些事实中悟出一些道理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孩子呀，柳妈跟你讲这些，当然不是要你回报什么，你爸他没有要你回报，你钱大爷也没有要你回报，书记也是。大家做这些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你好。”

柳叶子摇了摇孩子的手，

“你看了那么多书，柳妈知道，道理你比我们都懂。”

柳叶子不说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该是你自己好好想想了。成长毕竟是你自己的事呀。柳叶子抬起了头，她相信这个和所有人几乎都格格不入的孩子能够想明白一些东西。她相信这孩子虽然脾气有点怪，但本性是很好的，就像自己的大娃一样，只是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可能见到大娃和几个孩子，柳叶子不敢再往下想了，要不然她会哭得一塌糊涂的。

柳叶子站了起来，她看到钱眼在周围已经转了好几圈，钱眼为这个孩子操的心一点不比为二妹子操的心少，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