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滩的爱情 第九十一章

钱眼来找柳叶子：“柳妈，麻烦你帮我为孩子准备一套嫁妆，全套。”

钱眼从大妹子那里拿了钱，送刘老师女儿走的那天，钱眼请了刘大爷，王八爷等五六个人帮忙，几人一个挑着一个大箩筐，里面是全新的被子，被单，枕头，被面子是红色的绸缎等全套嫁妆，柳叶子和她大嫂，另外几个知青则背着锅碗瓢盆等居家用的东西，甚至还有两个泡菜罐罐。

总之，钱眼就想让孩子居家过日子的话，一些基本的东西几年都不用买。

当他们一路走向镇子的时候从哪里可以坐车去氮肥厂，路上认识的人会说：

“钱眼你嫁女儿呀？”

不认识的人也会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这是嫁到哪里去？”有人会问。钱眼就说：

“嫁到氮肥厂。”

“那嫁得好哟。”

“嫁给工人不饿肚皮。”

钱眼和柳叶子一直把孩子送到氮肥厂，氮肥厂安排她住的是四人间，柳叶子给孩子铺好了床，钱眼则给孩子的三个室友一点礼物：一包白糖，两三斤花生，两三斤大米，这些是他事前就准备好的，这些东西在现在当然不值钱，但在当时算是重礼了。钱眼知道孩子不怎么会和人相处，送点礼也许对她以后好一些。

终于全安顿好后，钱眼和柳叶子要走了，孩子送他们出来，三人走在氮肥厂通向外界的一条石子路上，不时通过的车将灰尘满天扬起，大概要过一两分钟才能够看见十米之外的东西。

不过，三人竟都没有分别的意思，特别是刘老师的女儿，突然好像特别留恋起两人来。

“回去吧。”

柳叶子这话都说了几遍，那孩子只是嗯，人却还跟着他们，走到了一拐弯处，钱眼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天，暮色正在降临，周围已经没有了行人，田间地头的人也没有了踪影。

是该分手了，

“孩子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钱眼说，

“有个东西我要交给你，”

钱眼拿出了那玉镯子和黄金耳坠子，

“这是你家的传家宝，你收好，也许某一天能救急。”孩子哭了，

“钱大爷……你们对我太好了，我……”

孩子哭了，那是感激的泪水，柳叶子的眼泪也出来了，这孩子走了，她没有人需要照顾了，她的事情倒是少了些，但自己会很不习惯的，柳叶子心里也充满留恋，她伸手搂住了孩子。

“柳妈！”

那孩子一头扑在柳叶子身上，

“柳妈，我以前脾气不好，经常很凶地对你……我……”

柳叶子搂住了孩子，

“柳妈从来没有怪你，柳妈知道你是长期受压抑，性格有些变化，没有关系的，你会好起来的。”

“柳妈……”

那孩子哭出了声，这弄得来让站在一边的钱眼也忍不住要流泪了，真不知道为什么，钱眼觉得自己也越来越心软了，也许是年龄大了的原故？眼泪反正比过去多。

“钱大爷，柳妈，孩子开始一边哽咽一边说，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一些事情，最近才开始好好好想想，你们和我非亲非故，可你们对我就像对自己的孩子，我的口粮开头是书记家匀的，后来是钱大爷，这些我也知道，我把口粮全拿回家了，我这些年相当于是在吃你们的饭，是你们在养我，甚至我的衣服包括内衣都是柳妈在洗，这之前我一直很心安理得，一直觉得理所当然，我该享受你们的照顾，照顾不周我还会发脾气，我是太自私了。我只想到我自己，这次的事情，钱大爷竟自己花钱……”

钱眼想阻止孩子，但柳叶子拦住了钱眼，让孩子把想说的说完，对她有好处。

“为我的事情劳神费力，东颠西跑的……”

孩子抽泣起来……

“这些事情，我以前想都没有想过……我……”

柳叶子拍了拍孩子，此刻在柳叶子的眼里，这孩子就是她自己的女儿一般。

“孩子，你现在能够想明白这些，我和你钱大爷都很高兴，我们只希望你好，你好了，我们才会心安，你明白吗？你一定要记住柳妈的话，过好以后的每一天，啊？”

柳叶子安慰了孩子一阵。柳叶子要孩子保证好好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孩子答应了。等孩子和柳叶子都平静点后，钱眼说，

“孩子，我还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孩子定定地望着钱眼，

“其实你的名字叫刘于飞，很好听的，鸿雁于飞，肃肃其羽，出自诗经，对吗？你现在应该开始全新的人生，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像大雁一样展翅高飞。孩子，把名字改回来吧。”

孩子怔了一下，又哭了。

和孩子告别后，俩人走了很远，心境都还没有能够平静。

“钱大哥，你说她能够开始新生活吗？”这是他们最关心的，钱眼想了一下说：

“她会的，我们过一两周来看看她。”

柳叶子说：“对，来看看她，看了也就放心点。”

两人抹黑走在路上，高一脚低一脚的，毕竟路况不熟悉，加上没有东西照明，只能借助天上的星光看到路的模糊影子，不过，抹黑走路，对大多数农民来说都很习惯。钱眼则更无问题，他哪次逃荒不是走夜路？钱眼走在前面，要不时还提醒一下柳叶子注意路况，两人一边走，一边无头无序地聊，

柳叶子忍不住问钱眼：

“钱大哥，你读过诗经？”

钱眼摇摇头，

“柳妈，我哪里读过什么诗经呀，还不是刘老师跟我讲的，我说这个，是希望孩子尽快和她父亲和解，尽快接纳她父亲，她父亲刘老师是太可怜了。”

谈到刘老师，话题又沉重了，特别是钱眼，

“柳妈，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刘老师。”

柳叶子心里也难受，说：“钱大哥，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要怪就怪那杂种，他才是残害孩子的罪魁祸首，你想好怎么对付他了吗？”

钱眼想了一下说，

“没有问题，我只要放给他一听……”

柳叶子说：“钱大哥，这个当然重要，不过……”

钱眼有点吃惊，柳叶子好像是有想法了。

“柳妈，你说，”

“钱大哥，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跟我说过蛆虫的事？”

“记得呀，这个杂种可能连蛆虫都不配。”

“他是不配，但是咱们可以从这里想想呀，他的周围不见得都是跟他一条心吧。盯着他的人恐怕也不少。”柳叶子说，

“咱们要多动动脑子，多想点路子，钱大哥，回去后咱们要找找书记，了解一些情况，咱们虽然不一定能够把那杂种怎么样，但是一定要确保孩子以后绝对不被骚扰。”

柳叶子哭了，

“如果孩子以后还被这杂种骚扰，她的人生一定被毁了。钱大哥，那时，我们才是真正对不起人呀。”

钱眼双手抱住了头，我是迟钝了一些，柳妈提醒得对，对这杂种要多几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