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滩的爱情 第十章

树开始发芽了，一点翠绿爬上了枝头，春天到了。

一天，大娃放学的时候，被一群孩子追，从学校一直追到家门口。

“你妈妈被钱眼日了，你妈妈被钱眼日了！”

这些孩子一路追，一路喊，在地里干活的全队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柳叶子也听到了，她气得来站不稳，也骂不出话，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

这些孩子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呀！

后来就听到有人喊：

“不得了，不得了，叶老大要杀人了。”

原来是大娃回家，拿了一把菜刀，冲着那群人冲去，一群孩子随即作鸟兽散。

后来有一天，大娃就对着上家门来的钱眼喊道：

“不准你……来我家……”

“大娃，我……”

钱眼想说点什么，大娃转身拿出了菜刀，

“你再来，我就……”

大娃满眼是泪水，

“大娃……”

“你走……”柳叶子看到钱眼神情落寞地转身走了。柳叶子想叫住他，可看看大娃的样子，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有一天上工的时候，钱眼老婆就挨过来，靠近刘家书，小声道：

“柳妈，我跟你说，那些烂嚼舌根的话，你别听。”

柳叶子心里挺感动，这是这些天来最温暖的话。

“我就从来都当没有听到过，你要去计较你计较得了吗？”

柳叶子简直眼泪都要下来了。

“不过，有个事情你倒要注意一下。”

钱眼老婆又靠近了一点，

“我家老三说的——就是你天儿说的，大娃书包里有菜刀。”

柳叶子被吓到了。

“大娃……他带着菜刀？”

“是呀，谁敢再说你这样那样的，大娃肯定就要动刀，这个不是开玩笑的哟。”

柳叶子自然是知道的，大娃真要伤了人，那就不是一个小事了。柳叶子脸色都变了，木木地站了一会儿。她想自己需要好好想想，也需要和哥哥，嫂子聊聊，甚至有必要和男人说说。是的，大娃大了，不那么听话了。“柳妈，”

“什么？”

柳叶子的心思还没有完全转回来，钱眼的老婆又凑近了一点。

“那些话说得有板有眼，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用就是了。”

“用？”

钱眼老婆笑着走开了。

柳叶子就像一根枯死的树木，僵立在地头。

柳叶子回家后伤伤心心地哭了一个晚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全生产队里，和她走得最近的女人，竟然这样来说她——“你用就是。”那就是说，这个女人自己是相信这一切的。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竟然相信。这个女人把她柳叶子当成了坏女人！一个不守妇道的娼妇！

柳叶子哭得很伤心。

不过，柳叶子顾不得自己的伤心，眼下最急迫的是大娃的事。

跟男人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写封信，起码都要三四个月才收到回信，哪还来得及。跟哥哥说吧，最能帮自己的是哥哥嫂子。柳叶子走进了哥哥家，她算准了，哥哥今天应该回来的，可恰恰哥没有回来。

嫂子说：“你哥是个大忙人了，比周总理都还忙，忙得来家也不要了，老婆孩子也不管了。”

柳叶子大吃一惊，哥哥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该回家的时候，他肯定在家。

“哥他忙什么？”

“你不知道呀，你哥参加了什么**思想宣传队，和一帮年轻人整天又唱又跳的，我看你哥哥就是看中那些年轻的妹子了。”嫂子没好气地说，“就想跟人家睡觉。”

“嫂子，哥不是那样的人。”

“哼！”

嫂子盯了柳叶子一眼，

“你以为你了解你哥？你哥野心大得很。”

柳叶子愣住了，哥有什么野心？就是睡几个妹子？看到她那茫然的样子，嫂子叹了口气：

“妹子，你还简单呀，你不要以为你就了解男人，有些男人表面看起来老实，是个耙耳朵。”嫂子顿了一下，“其实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根本不知道。”

这话又把柳叶子说蒙了。嫂子又叹了气，“比如说钱眼吧，在队上老老实实的，从不多言多语，也不让人讨厌。队上的人都当他是耙耳朵，可他心里到底想什么，你知道吗？”

柳叶子彻底蒙了，我关心这个干什么？跟我什么关系？

“你知道队上的人说得……多难听吗？”柳叶子说不出话来，“妹子，我提醒过你，你我男人都不在身边，和男人接触一定要注意些。你看我，跟队上任何男人，话都不说，谁还能嚼我舌根？”

嫂子说得很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