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迁四年,秦军三伐失利,伤亡极大,军心浮动,秦王政遂遣使入邯郸,寻求停战;赵国深陷天灾,税收困难,国内不稳,兵源不足,粮草不济,更兼番吾及肥下之战损失严重,赵王迁因此也有和意,两国一拍即合,于赵都邯郸签署正式的停战协议。
两国以当前各自军队实控地区为准,重新划定边界,准备签署停战协议签署,准备期间,两国边境仍有小规模摩擦,但无扩大化的迹象,双方为了展示各自的诚意,甚至一定程度上恢复了某些特定商品的贸易往来。
不久之后,秦赵停战协议签署,在李牧的建议下,赵国大部分军队仍旧驻扎在赵秦边境,同年,韩国在对秦战争中失利,旧都阳翟沦陷,国土大面积失丧,现都新郑岌岌可危。
韩王安遣使者四处游说,皆无用处,各国以各种理由拒绝援韩,唯有李牧,知道韩国所处位置的战略意义有多么重大,若是韩国被灭,赵国的局势将更加困难。
他听闻韩使前来求援,当即下定决心回邯郸面见赵王迁,尽力劝说赵王插手韩秦战事,至少得保住韩都新郑,新郑还在,韩国尚存,就能最大限度地阻碍秦国东进。
赵王宫议事殿内,赵王迁正与众臣商议韩国求援之事,殿内嘈杂之至,众臣议论不休,主张救援的大臣与主张作壁上观的大臣们吵得厉害,赵王迁听得心烦,头昏脑胀,难下决心。
“武安君觐见~~~~”就在此时,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李牧自边境归来,觐见赵王迁。
“好,快宣!”赵王迁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臣,李牧,拜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平身,平身。”
“是!谢王上!”
“爱卿,你可终于回来了,孤自从收到爱卿欲回邯郸的消息以来,便日夜期盼着,爱卿,你在前线对抗暴秦,数败秦师,守卫国土,可谓劳苦功高,实在是辛苦你了!”
“臣不敢言辛苦,能为王上、为国家、为万民守卫边境,是臣应尽之责,也是臣的荣幸。”
“哈哈哈,好,不愧是孤的左膀右臂啊!”
“王上谬赞了。”
“武安君,孤还有一事想要问你,韩国近日遣使来朝,希望我国可以提供援助,助其抵抗秦国,大臣们从早讨论到现在,哪方说得都有道理,孤一时也难以决策,不知武安君对此事持何见解?”
李牧本还想着怎么和劝解赵王,此番倒好,赵王主动询问起了这件事,“回王上,臣以为,当遣援军救韩。”
“哦?武安君可以跟孤讲讲,为何该援吗?”
“王上,首先,韩国与我国接壤,若是韩国被灭,我国与秦国接壤面积将会增大,军事压力亦会随之增大;其次,韩国弱小,无法威胁到我国国境安全,却可作为我国与秦国之间的一道缓冲地带;最后,韩国所处位置极为重要,它可以扼制秦国由函谷关东进之道路,只要韩国还在,秦国东进之路就能被堵住,不仅如此,还可以帮助我国分散秦军,缓解我国的军事压力。因此,臣以为,当派军援韩,保住它!”
“爱卿所言有理,孤亦曾有此想法,可我若是遣军入韩,秦国因此再度发兵伐我,该当如何?我国境内旱灾严重,粮食不济,饿殍满地,恐难以再和秦交战啊!”
“王上不必担心,秦国数败于我,士气低迷,军心浮动,而我军乃大胜之师,战意高昂,士气极盛,我强敌弱之时,秦军断不敢再与我交战。”
“嗯……”赵王迁低着头,来回踱步。
“臣认为李将军所言确实可行,臣亦请王上遣军救韩!”
“臣,复议!”
台下,主张救援的大臣们见李牧站在他们一边,迅速持笏站出,纷纷应和起来,以壮声势,主张作壁上观的那些大臣,见李牧观点如此,纷纷闭上了嘴,不想自讨没趣,沉默着立于台下。
“嗯……好!孤便允武安君所奏,遣军入韩!”
“王上英明!”
数日后,赵国不顾秦国反对,公然派遣万余士卒入韩境协防新郑,并向赵秦边境曾兵,以防有变。
秦王政得知此事,怒火中烧,可秦军新败,对赵军多少还有些忌惮,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强忍怒火,命王翦保持戒备,命内使腾再作规划,自己亦重新审视赵国,寻着破局之法。
秦王政敏锐地发现,赵国国内兵源不足,前线士卒损失难以补充,要想继续与秦国作战,则必将寻找外援,其余五国中,有充足兵源帮助赵国的,唯有齐国。
齐国手中虽有百万大军,百十座城池,却无能战之将、善政之臣,君主更是昏庸无能至极,举国上下,不备兵革,不修战备,文恬武嬉,腐败无能,在秦国使者们的重金贿赂下,齐、赵之间联盟的可能性降低为零,日后并韩灭赵的道路上,少了一个阻碍。
赵王迁四年年中,赵秦边境已稳定了许久,数月未曾发生摩擦,终于,和平到来了。
和平本是好事,可随着承平日久,奸臣谗言多了起来,赵王迁对李牧的防备之心又起,又开始想着削李牧军权。
赵王迁虽然昏庸,却也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理,军权不是那么容易削的,更何况是深受赵军士卒推崇和信任的李牧的军权,他必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顺理成章地将李牧召回。
赵王迁四年年末,一年将尽,新一年即将到来之际,赵王迁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借口。
“报,主帅,宫里来的使者求见。”
“请使者进来吧。”
“下官见过武安君。”
“使者客气了,不知使者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回武安君,王上念及众将士卫戍边关,为国尽忠,难以返乡,遂令下官前来劳军。”
“多谢王上美意,末将等不胜感恩,请使者回去后,代替将士们,向王上道谢!末将等必不负王上重恩!”
“武安君,其实下官此来还有一个目的,王上希望您能回邯郸参与年末庆典,您驻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王上希望您可以趁停战之际好好玩乐一下,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可边境……”
“主帅,您确实应该找机会好生休养一下,您已经高强度操劳很多年了,一直这样对您的身体不好,主帅,前线还有末将等在,您可以放心,就请您回邯郸吧。”司马尚发自内心的希望李牧可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这些年对匈奴、对秦国,李牧有多操劳,鬓间生了多少白发,他都看在眼里。
“是啊,主帅,您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众将复议。
“嗯……好吧。”帐下众将都真诚地为李牧的身体考虑,看着他们的眼睛,李牧最终还是同意回邯郸休养,临行前,他如同老父亲叮嘱孩子一半,召集众将念叨了许久该怎样检查防御工事,该怎样避免偷袭,该怎样应对战事,该怎样守护民众……
“哈哈哈,武安君!”赵王迁见着李牧返回邯郸,显得很高兴,李牧是被劝来休养的,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本想着休养一阵子再回边境,不曾想,他方才返回之时,遇到了韩使,得知赵王反悔,命大军撤回赵境。
“王上!臣代边关将士感谢王上恩赐!”
“哈哈哈,武安君,请起。”
“王上,臣有疑问,请王上解答。”
“哦?有何疑问?”
“王上,为何要撤回韩境部队,我军一撤,韩国必亡,韩国一亡,我国将限于不利境地啊……”
“武安君啊,孤当然知道,可孤也没有办法,今年国内歉收,无力支持部队远征,所以孤才命大军回撤……”
“可是……王上……”
“武安君!您回来了就好好休养,不必过于担心,待明年粮食供应充足后,孤自会命大军入韩国协防。”
“这……是,王上……”
“哈哈哈,好了,不提这个了,你好好休养吧!今晚民间有庆典,夜色应该也不错。”
“是,多谢王上,臣告退。”李牧无奈地俯首作揖,转身离开。
当日晚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市上热闹极了,李牧身着便衣,看着如同寻常百姓,他在街道间穿梭,在人海间被裹挟,在河流旁欣赏夜色,在小桥上看着流水……
邯郸城内,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百姓安居乐业,孩童嬉戏打闹,老人怡然自得,妇女成群结队。
走着走着,李牧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他带着将士们,驰骋沙场十余载,吃过沙、挨过饿、受过伤、流过泪,一切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同胞们能够像这样怡然自得的生活着吗……
可惜,和平总是短暂的,七国之间必定要分个胜负,或许,当七国归一的时候,世间才能真正地和平吧……
年末庆典过后,赵王迁又给了李牧充足的假期,让他回乡祭拜下先祖,置办下家产。
李牧一连给边境寄去数封书信,确定边境无恙之后,才朝着阔别了十数载的故乡走去……
短和平阴云密布,韩国灭唇亡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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