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十章：陷阏与赵王殡天（五）

“呀啊！”赵芒长枪横甩，画出一道月弧，王翦竖起长枪，双手各持一端，硬生生挡下了赵芒这一击。

赵芒不服输，在枪身上凝聚起大量的气，拼命地将长枪压向王翦，长枪适时闪烁起来，就在此时，他铠甲上蠃鱼突然活了过来，逆流而上，游到空中。

王翦手中长枪似有形变，见着此状，王翦亦将气灌输进长枪中，气从地面顺势向上，包裹住整个枪身，他铠甲之上的白虎亦活了过来，咆哮着跃上空中。

地面上，赵芒与王翦各自拼命，天空中，白虎与蠃鱼互相冲撞，双方皆使出浑身解数，欲置对方于死地。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两人对攻时产生的余波都能将周遭寻常小兵震得内脏崩裂、七窍流血，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许久，才极为惨烈地死去。

双方交锋仍在继续，只见得蠃鱼在空中翻转着躲开了白虎的抓击，而后鸣叫着飞上天际，凭空唤出洪水，混在滔天的洪水中，朝着白虎扑去。

白虎亦高声鸣叫着转过身子正对朝自己飞来的洪水，他的眼神犀利且充满杀气，死盯着洪水之中那道小小的身影，对着祂的方向挥舞起尖利的爪子。

白虎的爪子攻向蠃鱼，蠃鱼却靠着祂那小巧而湿滑的身躯巧妙地化解了白虎的攻击，并将祂包围在洪水形成的水牢之中。

白虎在水牢中张牙舞爪、左突右撞，可任祂如何攻击，水牢都能轻松防下，水牢靠着自身的韧性和随意变化的弹性牢牢地困住了一身蛮力的白虎，白虎在水牢之中，显得那么无力和无能。

蠃鱼亦在水牢里，祂不停地绕着白虎转圈，每转一圈，水牢都会缩小一圈，水牢每缩小一圈，白虎都会更加用力地、拼命地攻击蠃鱼，白虎更加用力地、拼命地攻击蠃鱼，蠃鱼就更加轻易地躲开每一次攻击并加快转圈缩小水牢的速度。

视角切换到地面上，就能看到赵芒已变化了攻击方式，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鲁莽地攻击，而是发现了王翦力量远大于他，灵活性却欠佳的缺点，并利用这一缺点，不停地、一点一点地击伤他，消耗他武备的耐久度，以聚沙成塔的方式，缓缓地击败王翦。

王翦久经沙场，为一员宿将，自是发现了赵芒的意图，可他却显得手忙脚乱、慌忙至极的样子，破绽百出、浑身浴血。

“王翦一代名将，竟如此不堪？莫非有诈？还是得小心行事……”王翦气息越来越乱、动作越来越迟钝、身上铠甲损伤越来越大、伤口恢复越来越慢，一切都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走去，可赵芒心头总有怪样的感觉，认为王翦必定有诈。

战斗继续着，又过了半个时辰，王翦颓势愈发明显，铠甲上某些损伤已不再修复，身上伤口亦有不少不再恢复，即使如此，赵芒还是不敢相信，王翦真的要输。

“哈……哈……”王翦挥舞长枪横扫向赵芒，趁着赵芒躲闪之际，迅速向后撤退拉开距离，而后似是力竭一般，身体向前倾倒，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与此同时，空中的白虎已被彻底围在身躯大小的水牢里，无法动弹。

赵芒见着此情此景，愣了神，呆呆地矗立在原地，看看空中的神兽们，又看看眼前的王翦。

“我，真的击败他了？这是真的？还是有诈？”赵芒迟疑不定，王翦见状，发出嘶哑地吼叫声，手撑着长枪，艰难地挪动着站了起来，他就那么半倚着枪，站在原地，宛如风中残烛。

“这个样子，肯定是真的……”赵芒想到，“王翦力有余而巧劲不足，被我消耗至此倒也正常。”

赵芒回头看了眼正在全力攻城的秦军和竭力守城的赵军，终于下定决心。

蠃鱼又一次飞向天际，而后宛如流星般朝着白虎攻去，赵芒则是手中长枪枪尖冒光，朝着王翦冲去。

在蠃鱼即将接触白虎，赵芒即将击中王翦的刹那间，形式突然发生了大逆转，白虎轻松突破水牢，一口咬住蠃鱼，蠃鱼只得在白虎口中做着无谓的挣扎；王翦突然暴起，身上铠甲、伤口瞬间恢复，长枪通身缠绕着极强的气，送入赵芒的身躯中。

赵芒的长枪枪尖距离王翦的眉心只有一厘米左右的距离，却已无法再进一步，赵芒瞪大着双眼，想说些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在赵芒彻底失去意识前，他隐约听见王翦凑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你，上当了，赵将军……”

蠃鱼的身躯被白虎咬断，分为两截坠落，在落地之前，便化为灰烬消散；王翦用力拔出长枪，赵芒顺势向后倾倒，砸在地上，身上武备渐散，眼中瞳光渐暗……

“城上赵军听着，赵芒已死！首恶已除！立即开城投降，可保汝等无恙，若继续抵抗，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王翦举着赵芒的头颅，来到城下劝降赵军。

“主帅……主帅……”城上赵军皆哭泣、哽咽，“为主帅报仇！为主帅报仇！”

赵军非但不降，反而士气大振，为给赵芒报仇，更加奋不顾身地与秦军交锋，然赵军不仅主帅战死，各级将军也先后战死，指挥系统几乎瘫痪。

秦军最终还是攻进了城内，城中赵军全数战死，无一人投降，阏与沦陷了，阏与沦陷的同时，撩阳、邺、安阳等八座城邑亦先后沦陷，秦国仅花费月余时间，便吞下赵国如此多的城邑。

败报一封封传到邯郸，朝野震动，整个赵国高层乱成一锅粥，赵王偃本就身体抱恙，近日来如此多的败报和朝堂上争吵不休的大臣们，更是让他气极。

一日，朝会之时，大臣们又吵得厉害，有说要抵抗到底的，有说要卑躬屈膝地割地求和的，还有说要联合它国一齐抗秦的。

大臣们吵吵吵，吵了整整一个时辰，赵王偃手扶着额头，闭着双眼，眉头紧锁，怒气渐起，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对着大臣们破口大骂，见王上发怒，众大臣立即停下争端，一齐看向赵王，恭敬地低头作揖，并任其责骂。

赵王偃骂了众臣许久，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径直向后倒下，“王上！王上！”众大臣见状，顾不得许多，纷纷冲上前来搀扶赵王偃。

“太医……王上他……”众大臣围在寝宫外，只有太监和太医围在赵王偃的床边，太医把着脉，神色严肃，太监慌张得很，见太医许久未说话，怯怯地向他发问。

太医瞥了眼太监，不置可否，继续闭着眼认真地为赵王偃把脉，些许时间后，他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向太监示意结果。

太监看太医摇头，又凑上前去，“太医，您是说……王上他……”

“嗯……是的……”

“咳咳……咳咳……”赵王偃突然咳起嗽来，“水……”

“王上……水来了……”太监赶忙跑去弄了杯水，缓缓地喂赵王偃喝下。

赵王偃看向身旁的太医，看着太医眼神不自主地躲闪，他知道，自己此次，怕是没救了。

“去吧太子叫过来！”赵王偃对着太监说道。

些许时间后，太子赵迁匆匆赶来，“儿臣拜见父王，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父王！”

“来，靠过来点。”赵王偃挥手招呼赵迁近前，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慈祥和悔恨，“迁儿……为父恐怕不久将永别与人世，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你和国家的前途，待为父死后，你就是新的赵王，到时一定要改正以往种种不良习惯，铭记秦国暴行，牢记赵国霸业！在为父手中丢失的国土，希望你可以将它收回！收……回！”

“是！儿臣谨记父王教诲！”

“嗯，嗯，很好，很好啊……”赵王偃松开握着赵迁的手，转身躺回床上，呆呆地看向天花板，而后颤抖着伸出手，在空气中抓着什么，“孤……也来了……等着……孤……”

没有人知道赵王偃看到了什么，想着什么，又试图抓住什么，只知道他大概是出现了幻觉，幻觉的场景还是充满遗憾和不甘的。

赵王偃在空中胡乱抓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他仿佛回过了神，缓缓地将手放了下来，缩回了被子里，“孤……这是……啊，是幻觉啊……看来孤……”

“父王，您只是累了，好好歇息，定能恢复的！”

“呵呵，也许吧……你先回去吧……”

“是……”

看着赵迁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赵王偃又转头看向了空中，一样的幻觉再次出现，他又一次向伸手去抓，可这次，手却不听他的指令，怎么都抬不起来了。

“王上……王上……”见赵王偃许久没有动静，太监颤抖着伸手去探鼻息，“王上……王上他，殡天了……”

“王上！！！”

太监率先下跪俯身痛哭，众大臣在寝宫外听闻消息，亦大声嚎哭起来，太子赵迁方才离开，此刻不得不重返赵王偃的寝宫，飞奔到床前，握着赵王偃的手痛哭。

“父王！儿臣，儿臣，向您保证，一定会做个好王…一定会……父王，父王啊……”

陷阏与赵王殡天，战强秦赵军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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