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二十一章：破寿春楚王受俘（二）

“咚，咚，咚……”

“呼呼呼……轰隆……哒，哒哒哒哒……”

寿春城外，秦军方才擂鼓，欲攻城，突然间大风吹起，闪电于云层间闪烁，雷鸣声响彻，暴雨倾盆而下，阻碍了秦军攻城。

“怎么会突降如此暴雨，莫非上苍有意阻碍？”

“是啊，是啊，怎么会突然这样……”

“天象有异，恐于战不利啊！！！”

“如此大雨，一时半会儿攻不了城，甚至可能因此减员、染病，怎会下如此蹊跷的雨……莫非，真的就……”

秦军帅帐内，将军们浑身都沾满了雨水，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言语之间，不经意地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作为是否有违天意。

“各位将军！天命在我大秦！王上更乃千古一见之圣君！数年来，灭韩、魏，破赵、燕，纵横捭阖，无可匹敌，如今，赵、燕苟延残喘，齐唾手可得，楚又将破，正是天命最盛之时，岂会有他？依末将看来，这不过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已，根本没有违背天意！各位将军，莫要自我恐吓，丧了士气，给敌人以喘息之机！！！”童泽闻言，在王翦开口之前率先拍桌，高声呵斥，众将闻言，立刻停止讨论，齐刷刷地看向童泽及他身旁坐着的主帅王翦，帅帐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童将军所言，与本帅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各位将军，我大秦能够连破四国，就是天命在我的最好象征，今日不过一场暴雨，最多拖延些时日，让楚再苟活些时间而已，怎是天命有变之象？怎能因此自乱阵脚？嗯？？？”王翦亦拍案呵斥，言辞激烈。

“是！主帅！！！末将等知错……”众将闻言，齐刷刷下跪俯首。

“哼，罢了！暴雨阻扰，于攻城不利，今日暂且歇息，待雨小后再发兵攻城！各位将军，若再有擅言天命者，一律按军法处置，严惩不贷！可都听明白了？？？”

“是！主帅！末将等听明白了！”

“嗯，明白了就好！各自回营吧！”

“是！多谢主帅！末将等告退……”众将再揖。

众将皆散去后，帅帐内只剩下王翦与童泽两人，王翦微微瞥了眼童泽，在他也欲离开之时喊住了他，“童将军，今日暴雨，反正也没法做任何事情了，陪本帅一起走走，可好？”

“哦，嗯，当然可以了，主帅！”童泽闻言，转身应和，而后跟着王翦出帅帐，两人出帐之时，雨已没有一开始那么大了，但仍然算不上小，密密麻麻的雨珠落下来，仍能遮挡住视野。

两人披着蓑衣，踩着泥坑、水坑，于偌大的秦军营寨内游走巡视，暴雨中，秦兵们仍在忙碌着，投石车组正在为投石车扑上雨布、搬运投石至临时仓库避雨，忙碌得很；巡逻队则手持兵器，列着整齐的队伍，冒着雨，继续在营寨间巡逻；瞭望塔上，营门边，站岗的士卒也和平常一样站得笔挺，保持着高度警惕状态，看着雨雾；骑兵与自己的战马一起待在马厩之中，一边避雨，一边安抚着战马的情绪；步兵们则各自回营，在帐内团团坐着，伴着雨声，轻松愉快地聊天，回忆往事、讲述故乡、怀念亲人、展示志向……

暴雨将攻势推迟了一天，将士们的性命也因此多留了一天，稍微违些军令，放松放松，也没太大关系，毕竟雨停后，今日暴雨中互相攀谈扯淡，有说有笑的士卒们还会剩下多少，完全是个未知数。

“主帅，暴雨之下，楚军定不会出兵，时机难得，就让他们好好聊聊吧……”两人在军帐外听见士卒的欢笑声，正常情况下，这是违背军法的，当处置，可童泽却主动上前进言欲阻止王翦惩处将士。

“嗯？哈哈哈，放心吧，童将军，本帅不会惩处他们的，宋朝有道，士气和战力才有保障！童将军，我们俩就不要打扰他们了，辛苦你陪我巡营了，你也回去歇息吧。”王翦闻言，大笑着回应道。

“是，主帅！那末将就先告退了！”童泽恭敬作揖后转身离去。

“嗯。”王翦站在原地，看着童泽的背影消失，才动身回帅帐。

童泽将帐内，汉水石及其他几名将军正围着火炉坐着，等候童泽多时了，“袍成兄！等你许久了！我正在煮茶，一起喝啊！”

“好！水石兄，各位将军！请！”童泽当即应和，自然地入座。

“童将军！请！请！”一名小将为童泽斟满茶水，递到他面前。

几人围在炉边，一边煮茶一边无所顾虑地畅谈，情至深处，几名将军不由得引亢高歌，歌声自将帐传递至全营，一派祥和、安逸之气象，能够在前线如此放松地围炉煮茶，着实难得，拜暴雨所赐，童泽与一干将帅的情谊更加深厚了，连日作战的将士们也因此得以歇息。

另一面，寿春城楼上，项燕独自一人坐在檐下，听着雨声，透过雨雾，看着城外若隐若现的秦军营寨，发呆一般，沉默着，一言不语。

而城内楚军则一如城外秦军那样，抱团坐着、躺着或半躺着，天南海北，畅所欲言，楚兵的欢声笑语和雨滴落下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站得稍远些，就听不真切了，只能感受到一丝热闹的气氛，拜暴雨所赐，在这前线上，敌我双方将士，难得地好好地放松了一次。

暴雨下了一日一夜，将士们的欢歌声仍在耳边，战事就又接近了。

“咚，咚，咚……”战鼓声又一次在秦军军阵中响起，投石车已被推出，投石准备也已做好，这一次，天气晴朗，烈日高悬，万里无云，微风徐徐，没有了暴雨的阻碍，惨烈的攻城战即将打响。

“叮，叮，叮，叮……”寿春城内，警铃声响起，狼烟伴随着升起，楚兵纷纷弯着腰在城墙上跑动，入躲藏位及准备滚木等防御用具。

“准备！！！射击！！！”汉水石一剑挥下，身后数十辆投石车齐射，一瞬间，漫天飞着投石，那场面，可以说极其之壮观。

“秦军投石！！！秦军投石！！！秦军投石……”城墙上，楚兵一边高声喊叫着互相提醒，一边弯着腰快速跑动，抓紧入躲藏位躲避。

“轰……嘭……沙沙沙……”第一轮投石砸下，在城墙、城楼上砸出不少坑洼，一些没能及时进入指定位置躲藏的楚兵被投石砸中，或死或伤，及时进入指定位置躲藏的楚兵，就几乎没有受伤的，大多数楚兵只是在投石落在头上掩体上的时候被砸了一身的沙尘而已。

“快进躲藏位！不准停下！”负责指挥的楚将挥着兵器，指挥楚兵继续移动，不要擅自去救被投石压在下边的战友，以免造成二次伤害和拥堵过道，在指挥楚兵移动的同时，他还要协助专业的救援人员搬运投石及伤员，尽量避免他们也受伤的同时让他们多救下些人命。

“轰……嘭……沙沙沙……”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投石持续落下，城墙之上坑洼、碎片、破砖瓦变得更多，城门也受到了些损伤，躲藏用的掩体也有几处被投石轰击坍塌，掩埋了藏在其中的楚兵。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军的伤亡率开始攀升，掩体及一干工事的防御力也开始下降，士气略微有些动摇，但好在总体依然稳定。

“弓弩手！！！准备！！！”秦军军阵上前，前阵组成盾阵防御，掩护着中阵的弓弩手，“射击！！！射击！！！射击！！！”

“嗖嗖嗖嗖嗖嗖……”秦将一声令下，箭矢齐射飞出，密如暴雨。

“还击！还击！”城墙上，楚兵一边躲闪着秦军箭矢，一边互相呼喊着，拉弓射箭还击，还击的力度很大，箭矢亦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两军的箭雨密度很大，大到能在空中对撞，落在对方面前的时候，已所消耗了许多，大量的箭矢都在对撞中掉落下去，堆在城墙前边了。

秦军灭韩、魏，破赵、燕，打的所有攻城战中，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势且密集的还击，可见楚军确实强悍，且很明显，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破寿春的难度将远超破新郑、大梁等城的难度，届时的死伤数量，恐怕也将远远超过以往的战役，甚至有可能达到一个夸张的数字。

王翦远远地看着战场，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真正打起来后，战场的残酷程度远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得多了，但是，战事已起，且又至关重要，绝无后退之理！哪怕再惨一万倍，他也必须继续高强度地投入兵力作战，直至最终攻破寿春，消灭楚国为止！

“传令！！！全军压上！全力攻城！！！”王翦下令道。

“是！”斥候得令，策马狂奔至前线，向着童泽等前线将军传达军令，“主帅有令，全军压上！全力攻城……全军压上！全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