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十六章：深入境国都危局（二）

“将军……火……火……新蔡满城燃起了大火……将军……将军……”斥候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入帅帐，对着童泽言道。

童泽与众将此时还在作着攻城的规划，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所打断，他立刻起身，拨开帐帘，快步向着新蔡城下跑去。

方出帅帐，便能很明显地看见远处自新蔡城内升腾起的浓浓黑烟，还能隐约闻到些呛人的烟味，“怎么回事，怎么会……”童泽看着这场景，脑海里思绪万千，涌出许多猜想。

“传令！前阵士卒立刻开始挖掘坑道，中阵后阵就近寻找水源，以免火势蔓延至此，火灭之前，不得靠近新蔡城一步！”

“是！！！”

无论新蔡起火的原因是什么，楚军的计划又是什么，火势如此之大，短时间内又凑不齐救火物资的情况下，秦军也只得静静地在安全地带等着火灭，火灭之后，才能做出下一步动作。

满城的烈火一直燃烧着，直到王翦所率秦军主力都到了城外，也还没全灭，只是略微小了一点而已。

大火所阻碍，前进不能，王翦遂趁机召集众将商议攻寿春之战略，“各位将军！”

“主帅！！！”

秦军帅帐内，王翦坐于帅案前，众将按级别高低分列两旁，童泽级别较其余众将要高，与王翦副将一齐立于他身旁。

“各位将军，据线报，楚军残余主力，约二十万众，在项燕带领之下，于寿春近畿胡襄城内集结，欲与我军再次决战！项燕此人，深谙兵法，长于领军，曾击败李将军所率二十万大军，早前更是向楚王提出移都并诱我深入的计划，若非楚王昏庸，未遂其愿，我大军恐要深陷泥潭之中！现在，楚军不得不以区区二十万众与我六十万大军决战，虽说其有坚城可依，但无论是兵力、兵员还是战意、战力，我军皆占上风，破之不难！”

王翦手指向胡襄城的位置，对众将讲明情况，连项燕向楚王提出移都并诱敌深入的计划他都能打探得到，可见楚国内部定有位高权重者叛国。

王翦微微歇息了一会儿，继续开口说道：“虽说破之不难，却也不可小觑项燕，待大军逼近胡襄之时，望各位将军继续听从本帅调度，莫要冲动行事！否则，难保不出差错！两军主力决战之际，可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

“是，请主帅放心，末将等定当全心全意听从调度，若有不从或冒进，末将等愿受军法处置！！！”

“嗯，很好！各位将军，计划如下……”

王翦没有选择分兵从其他方向进攻寿春，而是选择直冲胡襄，一来是为了彻底消灭楚军有生力量，二来是杜绝后勤遇袭的可能性，三来是他希望与项燕堂堂正正地作个了断。

“呼呼……轰……”众将正商议间，突然大风起，雷电闪，雷声鸣，一场暴雨随之倾盆而下，这场突如起来的暴雨，恰到好处地落下，将新蔡满城的烈火扑灭，留下一地烧焦的痕迹和水池、泥坑。

暴雨过后，斥候们骑着马儿，踏着水池、泥坑通过被烧塌的城门，进入城内，城内满地焦尸和骷髅，毫无人息，斥候们又花了些时间，在城内到处晃了一圈，确定城内已无活人后，才返回营寨，面禀主帅王翦及童泽等各位将军。

“主帅，将军们，城内没有一个活口，满地的尸体和骷髅，新蔡完全是座死城……”

“嗯……知道了，下去吧。”

“是！”

“传令，大军开拔，入新蔡！！！”

“是！主帅！”

秦军浩浩荡荡地开进新蔡，而后一边派出全部斥候前往胡襄打探军情，一边分出部分士卒迅速打扫战场，一边于城内建立后勤补给和指挥系统，一边调动、集结、列阵，随时准备出征。

此时的胡襄城内，几名楚将策马狂奔至帅府，面见项燕，他们中有从前线逃回的，有方才接受招安的原土匪，也有从南部国境赶来的野战军、卫戍军将领，甚至还有临时征召的蛮夷……

“主帅！！！”他们踏入帅府，一齐朝着项燕行礼。

“值此国难之际，各位将军愿率部来此，实乃忠义之士，快快请进！来人！将本帅珍藏的美酒取出，为各位将军接风洗尘！！！”

在项燕招呼下，将军们陆续落座，仆人取来数坛美酒，为他们倒满美酒，恭敬地送至面前，他们中几人拿起酒碗，微微品了些，发觉确是好酒，满意地“吨吨吨”灌下。

“哈！多谢主帅赏赐！末将等不胜荣幸！”他们中看上去官位最高的那将饮了不少酒，脸颊已熏得微红，带着一丝醉意，代表他们这些将军向项燕道谢。

“美酒要赠与英雄！各位将军都是人中之龙，当享此酒！来，将军们！干！”项燕举起酒碗，遥敬众将，众将亦举起酒碗回敬。

“吨吨吨……”

众人都喝了不少酒，酒量较差的几人已醉得不成样子。

“各位将军！秦军主力已入新蔡，想必不日就将至胡襄城下，届时难免会有一场恶战！且此战关系到我大楚国祚！本帅希望各位将军，接下来可以恪尽职守，听从将令！待击退秦军，本帅定当再次设宴款待各位！！！来！喝！”项燕一边说，一边邀各将共饮。

那些将领大多醉了，闻言，只知应和而后喝酒，全然没听内容，“是，是，主帅，末将等都听您的，都听您的，来，来，喝，喝……”

“好！喝！”

“哈！嗯……各位将军，本帅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临阵脱逃和不听将令者，本帅一定会按军法处置，届时休怪本帅无情！”

“是，是，主帅，末将等都听您的，都听您的，来，来，喝，喝……”

“哈哈哈，好！军中无戏言！来！喝！”

这些溃将、蛮将、偏将，以及他们手下那些私兵和缺乏训练的卫戍军，自是不可能像正规野战军那样如身使臂的，若不是战局危及都城，野战精锐又丧失过半的话，项燕是绝不可能让这些乌合之众参与进来的。

在现在这种不得不让这些人参与的情况下，项燕决定将他们的部队置于最危险的地方，在这么做之前，他必须表现出极度的热情，款待和诓骗这些将领，让他们不得不听令行事。

将烂醉如泥的几名将军送走后，副将走了进来，向他报告军情，“主帅，方才几将所带部队，合计六千三百人，算上这些人后，我军纸面上已有近三十万之众！”

“嗯……”项燕脸上泛着红晕，手扶着额头，紧皱着眉头，看上去也有几分醉意。

“主帅，您也喝了不少酒吧，辛苦了，喝点水缓缓吧。”副将见状，唤下人取来白水，而后亲自递给项燕。

“唔……多谢……确实喝得多了点，战事将近，接下来得换个法子行事，不然可能会误事儿。”项燕接过白水，一饮而尽。

“唔……舒服多了……副将，劳烦你向各位将军传达命令，叫他们明日辰时，用完早饭之后，来帅府见本帅，本帅要分配任务，现在，本帅喝得有点多，脑子不是很清楚，得先歇息歇息，麻烦你了，副将！”

“是！主帅！不麻烦！末将这就去传达您的命令！您先歇息吧。”

“嗯，嗯……辛苦，辛苦了……”

次日辰时，楚军各将吃完早饭之后，陆续赶到帅府见项燕，在巳时过了两刻钟的时候，才全部抵达。

项燕看着迟到的那些将军，并没有作任何指责，只是用平静地语气叫他们找个位置站进去，那几名将军纷纷拱手作揖，低头道歉之后，入了队列，他们以为战事将近，项燕不会为难他们，殊不知，项燕已记下了这几人。

项燕发现，这几人中大部分是溃将，少数几个是蛮将，这些人都在他热情招待并诓骗过的将领之中，是要被派遣到最危险的位置上的那一批人，因此，他也就没有指责。

“各位将军！秦军势众，而我军势寡，若想战胜敌军，光死守是没有用的，死守，只是拖延我军乃至我国的死期而已！若想战胜数倍于己的强敌，唯有兵行险着，出其不意！！！”

“主帅，您的意思是说……要夜袭？”

“嗯！没错！本帅确有此想！”

“可是，主帅，听说秦军不仅野战强悍，连夜战也鲜有敌手，末将怕夜袭不成，反遭消灭……”

“呵呵，王将军，您多虑了！秦军夜战鲜有敌手，那是因为他们的对手和他们数量上差不多甚至要更少，因此，他们会作充足防备，而这次情况不同，我军远少于秦，秦必会有所纰漏，不会那么认真地作夜战准备！这，就是我军的机会！！！”

“……主帅所言有理，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

“好！各位将军，既无异议，那就按此行事了！本帅分配如下，王将军，孙将军，李将军……”

项燕将夜袭之重任交予了几名溃将、蛮将、偏将，而手下正规野战军，则名义上作为其后援，实则守城不出，无论成还是败，于楚军主力而言，都不用付出太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