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十五章：深入境国都危局（一）

“吁……主帅！”斥候策马返回，于寿春近畿胡襄城的帅府内寻得主将项燕，向他汇报军情。

“主帅，平舆方向上未能及时撤出的我军将士，除去两万左右退回新蔡外，其余近十八万众……战场之上死尸实在太多，无法统计具体数量，秦军仍在打扫战场，无法靠得太近，通过目视的情况来说，近十八万众，应该是都战死了……”

“嗯……”

“主帅！主帅！经过清点，昨夜又有三百二十四人结伴出逃。”

“主帅！宫中使者来访……”

“唉……知道了，领使者到会客厅稍候，容本帅更衣相见！”

“是！！！”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各种噩耗不停传来的同时，宫中又派人过来，在这个时间节点上，定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只怕这使者带来的消息会使情况更加恶化，可项燕又不能不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福是祸，都得去面对，躲不掉，藏不了。

“项将军！”项燕推门而入之时，使者立刻从椅子上跳起，小步快跑着上前，至门口迎接项燕，急不可耐的样子，看来，楚王要传达的事情，定是万分火急之事。

“使者！请先入座！再细细道来！”

“唉，项将军！王上已收到败报了……”

“嗯……王上他……嗯，不，圣意为何……”

“王上听闻战败之事，气愤非常，当场砸坏了不少东西，还说要治您的罪，但是，在文武众大臣的劝告下，王上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王上圣喻，剩余大军仍由您指挥，望您吸取教训，守护国土，莫让秦军马踏寿春，争取立功劳，以赎前罪！！！”

“是！！！请使者回复王上，罪臣定当竭尽全力消灭入侵之敌！绝不复平舆旧事，绝不负王上重恩！！！”项燕言辞激动，浑身颤抖。

“项将军！举国上下，能领军抗秦者，唯您一人，国祚能否延续下去，就靠您了，若有用得到下官的地方，务必开口，下官一定竭尽全力！！！项将军！辛苦您了！！！”

“好，多谢使者大人！！！”

楚王未对自己下手，仍愿意让自己领军抗秦，如此一来，楚国就还有希望，楚国国土面积相比其余六国而言要大得多，合理地利用这些面积、地形和人力，楚国就有与秦国一战之力。

送别使者，项燕立刻命人取来地图，研究起抗秦之法，他一边写书信于楚王，请他移都至江南地区；一边让信使快马加鞭地赶赴新蔡，争取在秦军抵达新蔡之前转移城内的粮草、辎重、民众，实行焦土政策；一边又分出几名将军，分出些许部队，开赴霍丘等其他近畿城池，加固防御力量，以免秦军过早地从这些地方突破，攻向寿春。

平舆撤军之时，他本想着将军力分散于秦军攻寿春路上各处城池，使秦军担忧后勤，不得不逐城拔除而不敢贸然直取寿春，但撤军路上楚军自乱阵脚之后，战力锐减，减员过半，士气低落，执行此计划的话，威胁不到秦军后勤，反而还可能加快楚国崩溃，现今，寿春城防力量不足以对抗秦军主力，寿春中有楚国王室，王室一旦被俘，楚国失去核心领导，将迅速地分崩离析，届时，大好河山将拱手相送。

因此，他做出了两条计划，若楚王愿意移都，则采取第一条计划，对包括寿春在内的大量城池进行坚壁清野，使秦军占领成本上升，拖延其南下追击楚王的速度，加大其后勤补给的难度，使其粮草辎重消耗过快而不得不退兵，甚至因此败于楚军。

若楚王不愿移都，则只得采取第二条计划，迅速收拢寿春附近的可战之军，于此地集结抵抗秦军主力，将秦军主力拖延于此的时候，全国各地的士卒将会陆续向寿春集结，届时，再于寿春和秦军决战，寿春乃楚国国都，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凭此决战，也有一定的胜算。

当然，两条计划之中，项燕本人更倾向于第一条，以当前楚军的状态来说，第一条能够给他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来恢复，毕竟，失去的土地还可以夺回，失去了有作战经验的士卒，短时间内就很难再训练出一支新的来了，第一条的胜面，事实上要更大一些。

项燕的书信是加急送向寿春的，回信则是在第二日午时收到的，楚王非常正式地拒绝了项燕提出的移都建议，理由如下，一则，移都要做的准备工作太多，短时间内无法完成；二则，寿春城防足够强大，足以抵抗秦军攻城；三则，寿春乃都城，且周遭各城皆是付出大量心血打造且发展较好之地，不应不战而退，更不应为战而毁；四则，江南之地有大量待开发处，发展滞后，蛮夷众多，易染疾病，人力不足，城墙不固……

项燕看着书信内容，知晓楚王不愿移都，不愿轻弃繁荣，不愿忍受一时之苦，他只得放弃最后一丝楚王会选择第一条计划的想法，转而专心地研究其第二条于寿春和秦军决战的计划。

新蔡城内，已连续三日不再有溃兵退入，守将在城楼上看着城外发呆，平舆之战，楚军大败，死伤甚重，血腥味随风飘扬，乃至于新蔡城郊都能隐约嗅到些味道。

眼下的新蔡，名义上有三万士卒，但其中两万余是溃兵，可战者仅一万上下，且这一万上下的可战之兵还受到了溃兵的影响，士气有所波动，这些到还是其次，最大的影响在于，溃兵的纪律败坏，进城之后做了不少恶事，惹了不少麻烦，新蔡可谓是深处于内忧外患之中，秦军战场已打扫的差不多，先锋部队都已于城郊出没，城内还乱糟糟一片，溃兵和守军时不时起点小冲突。

“将军！将军！主帅有令，请您查看！”一名信使飞奔至城楼，寻得正在发呆想事的守将，将项燕手信递上。

信使突然冒出来喊他，守将身躯不由得微微一颤，一颤之后，见着是信使前来，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伸手接过手信，翻看起来。

“嗯……本将知道了，劳烦回禀主帅，本将这就按令行事！”

送走信使之后，守将双手轻拍脸颊，而后正了正衣冠，命人叫来手下众将军及溃兵之中有一定官职的将领。

“各位将军！主帅有令，命我等坚壁清野，抛弃新蔡，转进胡襄，与主帅会和，和秦军决战！！！各位将军，现在立刻回营召集士卒，搬运粮草、辎重，并令城内平民随行！切记，不可留下任何有用之物！”

“是！将军！末将等领命！！！”

守将简单交代完任务后，各将立刻回到各自军营，召集士卒作动员，新蔡守军动员之时没有出任何岔子，按规蹈距地进行着。

可溃兵那儿却出了大乱子，有几名溃将得令之后独自带着几个人跑了被他们抛下的溃兵则在见着其他士卒和溃兵行动的时候产生了误会，疯狂地夺路奔逃；有几名溃将得令之后，假意执行，实则趁机率部掠夺财务乃至截杀平民，之后又强行叫开城门，出城之后，不知所踪；只有一部分溃将得令之后认认真真地按着军令召集手下，劝诫、鼓舞、宣告，有序地执行命令。

经过溃兵们这一闹腾，新蔡城内混乱非常，平民们或四散奔逃，不听指令，或闭门不出，藏起财物；或胆大妄为，趁火打劫；或愤而起义，对抗楚兵；或倒地哀嚎，惨叫不停……

就在城内一片混乱，撤退工作受阻，行事艰难之时，斥候回报，言秦军先锋正在扎营，主力已近城郊，将欲攻城……

守将听着斥候的回报，看着城内的混乱，不住地饶着头发，眉头紧皱，思绪万千，急切非常。

“传令！！！放火烧城！！！放火烧城！！！放火烧城！！！”

“可是……将军！若此时放火，城中这许多平民该当如何……”

“愿走者带走，愿跟者让跟，下不定决心者，趁火打劫者，对抗我军者及一众胡乱做事的溃兵，一场大火将其尽诛，又有何妨？”

“可是……将军，这样是否过于残忍……恐将……”

“休得多言！本将决心已下！况且此乃战时，不可能兼顾所有！不要再跟本将废话！快去！！！”

“是！！！将军……”

守将一声令下，众将士只得按令行事，迅速在城内各处布置好易燃品，浇上火油，点燃烈火。

一时间，城内黑烟四起，火势迅速扩大，很快就蔓延全城，民宅、街道、帅府、官府等处接连被大火吞没。

城内尚未离开的溃兵和平民在烈火之中哀嚎着，挣扎着，奔跑着，喊叫着，哭泣着……

而守军则在火起之时，便带着愿意走的平民，尽量多得携上粮草、辎重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