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与猫 第三十章 承诺

“没有，我怎么感觉你对南边很好奇？”阿奇把壳吐出来，又看向夏尔。

夏尔将头摇了两下后低下来，微微叹了口气，说：“是有点，只是我妈妈一直告诉我说南边危险，不让我去。”

“可你妈妈说的南边不也包含我们这里吗？你看，这里是没什么危险的。”

沙乐美的这句话让不少人都愣住了，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夏尔所说的南边并不是单独指的港口。

“当然了，我们这和港口又不一样，怎么能放在一块儿说呢？”几秒后，桑的话将沉默打破。

“可能也差不太多。”图布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

“所以你才打算跟他们一起往南走吗？”玛扎问他。

图布想了想，没有立刻回答。

“今天下午，很多人都在说这个东西。如果他们肯接纳我们，就算他们的做法和我们不一样，那也不是太大的问题。首先得保证要有吃的，至于能不能继续往南去，可以等到冬天过去了再说。”桑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对，得先活着，我可不想被饿死。”有人附和道。

阿奇看了那孩子一眼，随之冷笑道：“就像呆在这边一定会饿死，去了港口一定能活一样。看看那群强盗的下场，谁知道他们有多残忍。”

“他们都死了吗？”夏尔惊讶地问。

“当然，不信你可以扒开那个沙堆看看。”罗基往旁边指了指。

“是吗，那里面有什么？”

“扒开就知道了。”

夏尔愣了一下，然后真的打算去扒开看看。不过他刚站起身，就被一旁的玛扎拉住了。

“别去了，里边是个强盗的尸体，从南面飘过来的。”

夏尔听后满脸骇然，身子不由自主地坐回了地上。

“别管是强盗，北边还是南边，我觉得都一样。”图布重新开始说话，“我选择离开这里不是为了到港口，我想要去更往南的地方。”

“你是指之前人们迁移过去的岛吗？太远了，而且已经过了这么久，那边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阿奇说完后摇了摇头。

“确实，但我已经不想在这边继续呆下去了。如果到时候他们选择留在港口，那我就自己想办法往南去。”

“那么远呢，你打算怎么去，弄个小帆船靠风吹过去吗？”桑笑着问道。

图布抬眼看了桑一下，又停止了说话。

“现在别说这个了，反正明天才开始投票，现在说了也没用。”罗基恋恋不舍地把贝壳吐出来，又吮吸了两遍才扔掉。“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反正也没事，怎么样，谁想和我再去摸摸看？”

“我这个给你吃吧。”夏尔把他的第二个蛤蜊向罗基递过来。

罗基摆手拒绝道：“这我哪能要，你比我还小几岁，我可丢不起人。”

“好吧，”夏尔收回了蛤蜊，看着其他人道：“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妈妈肯定已经在担心了。”

见众人点头，他又扭头对玛扎和沙乐美说：“谢谢你俩带我来。”

玛扎冲他笑了一笑，本想说有机会可以再来这边聚一下，后来觉得有些奇怪，就索性没说。沙乐美则叮嘱夏尔，不要忘了带回自己的盐和铲子。

夏尔离开后，阿奇抓了几把沙子将火熄灭。时间确实有些晚了，是时候回去了。

“我怎么觉得更饿了。”桑哼哼叨叨地揉了两下肚子，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说，那个瘸子跑哪里去了，外边吃的东西这么少，他不得饿死？”

“你说那个猪啊，他身上那么多肥肉，就算什么都不吃，十天八天肯定也饿不死。”说起科尔多，罗基脸上仍是一副鄙夷的表情。

“他可能去南边了吧，或者往北跑也行。只要愿意干点活儿，应该会被人接收。”后面有人说道。

“他会干活？”罗基把头向后扭了过去，“他要是能干活还能胖成那个样子？”

“他那个相好，就那个卖孩子的，不是也跟着他一块儿跑了吗？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都饿死在外边。”又有一个孩子道。

玛扎听后也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倒过来鞋，弄出了里边的沙子。沙乐美也学着玛扎照做，同时用余光观察了着她。

“对了，还有卢松呢！”桑忽然高声说道，“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跑了，还是被那伙强盗抓走了。如果是被抓走带到了南边去，不会也被港口那些人一起杀了吧？”

罗基道：“可能永远无法知道了，这家伙是个闷葫芦，平时什么话都不和别人说。他老是一个人自己呆着，即使突然少了也不会有谁惦记。”

“你原来不是和他一个小组的吗？”桑把头转向了图布，“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没有。”图布的回答很是干脆。

“你呢？”他又看向了玛扎，“上次咱们去南边的停车场时，我还见你和他说话来着。”

玛扎摇摇头，思考了几秒后，说：“他和我也没说过几句话，就你说的那次，是他在教我怎么把盆子擦干净。”

“就说这些？”桑有些不大相信。

“确实就这些，你怎么忽然对他感兴趣了？”玛扎反问道。

“我对他才没什么兴趣，”桑做了个满不在乎的表情，“不过我忽然有个猜测，他是不是偷偷藏到哪里去了。”

“哪里？”玛扎继续问他。

“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比如某个地下超市，吃喝全有，再也不用担心挨饿。”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阿奇脸上露出不解。

桑认真地分析起来道：“作为强盗，抓一个人有什么用？除非他们吃人。不然，卢松肯定就是自己跑了。以他的性格，跑了后大概率还会一个人呆着。如果想不被饿死，他肯定之前就发现了那个地方，否则不会什么都不准备就直接离开了咱们。”

“满嘴胡扯。”图布冷笑了一声。

“胡扯？这哪里是胡扯，完全很有道理的好吗？”

“我看这不像是你的猜测，倒像是你自己的幻想吧？”

“幻想？反正我没这么……。”

图布说完后没有继续听桑的解释，站起身来就往西走去。

次日下午，代维早早从床上坐起来。睡眠并没有带走多少疲劳，反而让他觉得脑后有些隐隐作痛。班罗回来后，人们就开始议论纷纷，这让他有些担心。而且晚上就要开始投票了，他必须要说点什么。但要说什么呢？说话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东西在他脑袋里混成一团，不断地拉扯着他的神经。

不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来者是邦夫。代维本以为他是要说投票的事情，结果却是另一条消息。

“湖里的水草被人偷了。”

“被偷了？”代维有些吃惊，“是那个……那个叫河野的老头干的吗？”

“不像，水草被捞走了快一半，他自己的话应该不会，他也弄不走这么多。”

代维点了点头，道：“那看来就是北边的那些人了，咱们前两次去捞，动静确实大了点，不被发现也不可能。”

“你打算怎么办？”邦夫看着他问。

“再说吧。”代维无奈地笑了下，拉了个椅子坐下来。“昨天班罗他们回来，后边的你都知道吧？”

“不是你让他们去的吗？”

“没错，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问题在于，他们根本不了解三榆这个人，看东西只能看到表面，背地里的东西一概不知。”

“我理解，不过你何不顺水推舟，谁愿意走就让他们走好了。”

代维有些惊讶，说道：“这不就成了眼着看他们羊入虎口？”

“那又有什么办法？把情况都给他们说明白，至于他们怎么选择，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代维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道：“而且三榆还和他们说了送船的事，这样一来，留下的人……”代维没有说完，然后重重地叹出了一口气。

“你是说，留下来的人会因此不信任你？”邦夫不解地问。

“除了不信任，可能还会理解不了吧。这就像分家，一边分了只船，另一边却什么都没有分到。如果他们问起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邦夫听后笑了一下，摇摇头道：“还是原来的问题，这种局面下哪有工夫谈什么公平？你往自己身上揽的责任太多了，反正不存在谁强迫谁的情况，自己选的就自己承担。”

代维也苦笑了一下啊，道：“是啊，要是说起来确实就这么简单。不过我所担心并不都是远处的东西，有些问题可能明天就会发生。提前多想一点儿，到时候处理起来就不至于那么无措。”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看你的样子，暂时还是先缓一缓吧。我过来就是告诉你水草被偷的事，要不你再多休息一下？”

“算了，根本睡不着。”代维重新站起来，“还是出去看看吧，老在房里呆着也是闷得慌。”

玛扎一般都是在下午六点左右推着扎格出来，等她收拾好，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就和上回一样，她依然打算到外边去，扎格叫住了她。

“别出去了，一会儿错过了投票怎么办？”

“我听见他们说了，投票被安排在了晚饭之后，还得再等一会儿。”

“我上次和你说的你记住了没有？”扎格转过脸来，“代维怎么选你就怎么投，其他人都不用管。”

玛扎点点头，让他不用担心。

扎格愣了一会儿，忽然又大声道：“不行，我得去见一下代维，我要问问他。”

“问什么？”玛扎走到了她的侧面。

“我问……推我过去就行了，你又听不明白，快点儿！”

玛扎本来还觉得有些为难，但眼看着扎格又要开始着急，便只好答应了他。她推着扎格走了不久，恰好在走廊里遇到了代维，邦夫也在。

“代维先生……”扎格显得有些激动，他两手按着椅子，晃悠悠地就要往上站。代维连忙扶了下他，表示坐着说就可以。

“代维先生，就要投票了，你是走还是留？”他仰着脸问道。

“留，我还会留在这儿。”代维直接地回答了他。

“真的？”

“真的。”

看着代维的脸，扎格的疑虑减轻了一些。他的嘴巴嗫诺了两下，又问了一个问题：“船，那个船的事，也是真的？”

“是的，如果没有船，离开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那到时候你不会也跟着船一块儿走吧？”扎格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不会，如果我想走，不是早就走了？”

“对对对，那就好。”扎格一边点头一边把脸转向玛扎，叮嘱道：“这下你知道往哪投了，可别填错了。”

“嗯。”

其实玛扎觉得现在来找代维完全是多此一举，就算代维选择了离开，他们父女两人也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唯一的好处是，这样不用再费心和扎格多解释什么了。

刚从走廊里出来，扎格又突然道：“我得把这个和他们好好说说。”

“和谁？”

“那不是？”

顺着扎格的手指，玛扎才意识到，所谓的“他们”就是最近与扎格呆在一块儿的几个老人。看来，之前他说的什么“内奸”之类的话，恐怕也是这几个老人说给他的。这个瞬间，玛扎忽然觉到了几分难过。不仅是身体，扎格的思维也越发的“老”化了。

不过她还是推着他走了过去，无论怎样，扎格身边最好是一直有人呆着。

一会儿后，玛扎感到背部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是沙乐美不知什么时候悄溜溜到了后边。

“你……”玛扎看出了，她脸上似乎并非是想和自己玩闹的那种表情。

“你给我挡着点，别让我爸看见了。”沙乐美有些紧张地道。

玛扎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刚好看到了沙曼，于是不解地问：“他不让你出来？”

沙乐美摇了摇头。

“哦，我忘了，他不喜欢你和我靠得太近是吧？”

“和上次不一样了。”沙乐美脸上的紧张变成了失落，“昨晚回来后，我爸又和我说了，让我不要和以后留在这里的孩子接触。”

“原因呢？”

“他说，马上就分开了，这样不安全。”

“分开也是在以后啊，大家都在这里住，哪里不安全？”玛扎完全没有明白。

“我也不知道。”沙乐美不住地摇头，“反正他就是这么和我说的，让我只和那边的孩子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