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行万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剑来

这一日下午，望月突然来到玉春楼后院的妆楼找郑妥娘，问及来意，望月说我家公子这两日有行动没空照顾，特来借宿。

郑妥娘自无不可，只是对行动这一新鲜词汇表示好奇，就随口问了句，啥行动啊，望月答中华狸花猫，具体是啥得保密，郑妥娘愕然，直言你家公子真是凡事都喜欢出人意表，弄个行动还起名中华狸花猫？

当晚郑妥娘再次茶围演出，望月闲来无事也跟着去了，甚至一时技痒也上台给郑妥娘伴奏兼和音，张永乐首次把合唱和异调和音这个大杀器引入大明，简直不要太犀利，望月露了这一手，登时将郑妥娘规模宏大的超级大茶围给烘托到了极点，台下听众听得是如醉如痴，好评如潮。

演出一结束，许妈妈就冒出来，把郑妥娘拉到一边僻静处，说道：

“妥娘，为娘今个是有事求你，无论如何你都要帮为娘一把，”

“妈妈何事，但说便是，”

然后许妈妈就把下午发生在大功坊的惨剧和雷风勒索三家巨额银钱的事简要说了一遍，郑妥娘直接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料到不过分别一日，就会出这么大的事。

她更没想到雷风和他那班手下会这么能打，那可是三家南都顶级勋贵府联合出兵，本就是为了灭杀雷风去的，想想都觉得后怕，然后脑海里蹦出个念头，难道这就是望月所说的中华狸花猫行动？

许妈妈的要求她明日一早去寻那雷风帮着东家灵璧侯府说项，看能不能不交或者少交些银两，最好是跟忻城伯府看齐，只交三万两就好。

无论她用何种办法，撒娇也好，色诱也罢，总之必须完成任务，这可是灵璧侯府汤总管亲自交代下来的任务。

“女儿不想去，”郑妥娘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女儿之前已经跟那雷风闹翻了，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得了吧，看你昨日的样子就知道你对这雷小子怕是动了真情，你就真舍得放手？”许妈妈道，一语直中妥娘要害，

“不舍又能怎样，女儿要的他给不了，女儿和他注定今生无缘，”郑妥娘幽幽叹道，但语气里的不舍却是显露无异，

“屁的无缘，以你的姿容手段，只要和他上过一次床，那还不对你百依百顺手到擒来么，乖女儿，别使小性子了，趁这小子现在还在南京你不出手，难道等日后他离开了天各一方，你还像昨日那般躲起来抹眼泪么？”

许妈妈这话说的过于露骨，臊得郑妥娘满脸通红，却也算说到她的软肋上，郑妥娘扭扭捏捏的道，

“那明日女儿就去试试，成与不成的，女儿可不敢保证，”

“好女儿，一定能成，你家二哥不是想去户房里当个书办吗，妈妈回头就给你办妥，”

许妈妈最后的话让郑妥娘心里很是不爽，每次逼迫她做什么都要拿她的家人说事，不过对此她都习以为常，也没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郑妥娘早早起来，梳洗打扮收拾得漂漂亮亮，又拽起还要懒床的望月，一起去夫子庙吃早餐，两个绝色美女出现在街市，总是很引人注目，好在随行的有人高马大的车夫兼保镖老梁，又是闹市，倒也无人来啰叱。

吃完早餐又给雷风和他几个心腹手下打包了吃食，一路往大功坊而去，望月看了眼发觉不是去悦来客栈的路，就问了句，这是去哪？

“大功坊，就在悦来客栈不远，现在雷公子搬去了那边，”郑妥娘回了句，

望月奇怪的望了她一眼，心说我都不知道你是咋知道的？

结果到了大功坊的门口，还真有近卫军战士在门口放哨，看来如英姐说的是真的。

有望月在，郑妥娘的马车直接进了门驶去了后院，路上还遇到了一群俘虏在近卫军战士的监视下，在那片草地上干活，主要是昨天的那场单边屠杀导致整片草地都被血污所污染，张永乐干脆叫这些俘虏直接将草皮铲掉，以后再雇人重新种，不然会觉得心里膈应。

毕竟是太祖爷曾经的住所，所以大功坊规模宏大，也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望月惊呼连连，后园房屋众多，望月费了点劲才找到张永乐昨晚睡觉的院子，一进门，看见张永乐正和金不换、余则成、扁鹊等人商量事情，就没去打扰，而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好早餐。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谈完事情，都走过来了，张永乐先跟郑妥娘打了声招呼，才转身对望月道：

“我寻思着下午才派人去玉春楼接你，你倒灵醒自己就找过来了，”

望月没提自己是被郑妥娘硬拉着回来的，而是关切的问，行动顺利否，张永乐答灰常顺利，望月又问这园子好大呀，那接下来这段时日咱们就不住客栈住这里吗？张永乐点了点头，以后这里就是咱家的了。

“哎呀妈也，那可太好啦”，望月听了很高兴，不管在什么朝代，置房子置地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作为家里小半个女主人，无端端多了个这么大的园子，望月不高兴才怪。

有郑妥娘这个外人在，望月也没再问关于昨日行动的事，趁雷风等人吃早餐的当空，她干脆进屋把公子临时选定的寝室里外收拾了下，郑妥娘闲来无事，也跟着一起布置。

也不知道这里原来的主人在魏国公府是何等身份的管事，屋内的家具设施一应俱全，光全新的被褥，柜子里就有六床，而且所有用度物品都极为奢华，档次比川沙的燕归可是高太多了，连郑妥娘这样见惯了繁华之人也觉得这屋子里的一切都很不错。

收拾完屋子，正好张永乐等人也吃完了，张永乐问起望月昨晚在玉春楼过的咋样，望月立刻来了兴致，绘声绘色说起了昨晚她和如英姐演出的盛况，尤其是两人合唱后，几乎全部的客人都强烈要求二人返场再多唱几首。

“噢？莫非如英姐今日来是想学合唱的？”张永乐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郑妥娘自然不能直接说明来意，就点头称是，张永乐闲来无事，也来了点兴趣，就撸胳膊挽袖子，煞有介事地叫道：

“好！那哥们今儿就再给你俩露一手！来呀！剑来！”

众人都没整明白为何要剑来？张永乐摆好破斯见没人凑趣，就又喊了声：“剑来！”

众人还是懵逼状态，金不换大概听明白了，拔出腰间的绣春刀，道：“剑没有，刀行不？”

张永乐这才发觉自己说秃噜嘴，连忙改口：

“琴来！是琴来！”

郑妥娘连忙招呼车夫老梁把车上的乐器都搬下来。

张永乐又拿起了中阮，轻拨琴弦，唱起了后世最喜欢的一首歌——只要平凡。

也许很远或是昨天

在这里或在对岸

长路辗转离合悲欢

人聚又人散

放过对错才知答案

活着的勇敢

没有神的光环

你我生而平凡

在心碎中认清遗憾

生命漫长也短暂

跳动心脏长出藤蔓

愿为险而战

跌入灰暗坠入深渊

沾满泥土的脸

没有神的光环

握紧手中的平凡

此心此生无憾

生命的火已点燃

这首歌的旋律有很重的俄罗斯韵味，忧郁而舒缓，又特别适合吉他弹唱，也更适合合唱。而且歌词写的很美，极富感染力很容易使人产生共鸣因而感动。

张永乐只唱了一遍让郑妥娘和望月瞬间就喜欢上这首歌，然后张永乐又教她俩跟自己一起合唱，还把一些合唱与和声的技巧教给郑妥娘。

间奏则让望月用陶埙来代替原作的手风琴，这回一经唱出，那效果张永乐自觉已经很接近后世那个少年合唱团《小石头和孩子们》版本了。

要知道后世张永乐第一次听这个版本时，也曾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么一唱，果然直接就把多愁善感的郑妥娘给唱得泪流满面，吓得张永乐赶紧闭眼，望月也直接站到他的面前用自己身子挡住视线。

郑妥娘没注意到张永乐和望月的不正常，而是平复了下情绪，感慨道：

“公子真是天降奇才，如此朴实无华的词语却唱出了最美的意境，简直不可思议，真如这歌的名字般，只要平凡。”

“既然如英姐喜欢，那我就再送一首给你，这首《人世间》正适合你的嗓音来唱，”

张永乐也唱出了感觉，干脆把自己后世最喜欢的另外一首歌也唱了出来————

草木会发芽孩子会长大

岁月的马车不为谁停下

命运的驿站悲欢离合都是刹那

人像雪花一样飞很高又融化

世间的苦啊爱要离散雨要下

世间的甜啊走多远都记得回家

平凡的我们撑起屋檐之下一方烟火

不管人世间多少沧桑变化

祝你踏过千重浪

能留在爱人的身旁

在妈妈老去的时光

听她把儿时慢慢讲

也祝你不忘少年样

也无惧那白发苍苍

若年华终将被遗忘记得你我

火一样爱着

人世间值得

郑妥娘果然再次中招，一边仔细聆听，一边喃喃道：

“有多少苦乐就有多少种活法……平凡的我们一身雨雪风霜不问去哪，随四季枯荣依然迎风歌唱……人世间值得……美！真的太美了！”

过了良久，郑妥娘才从方才的迷醉中醒来，醒来第一句话却是，

“公子，奴家此来其实并非来学歌，而是有要紧事相求，公子请移步，”

张永乐自无不可，跟着往一边走，望月却有点急了，可是她刚起身想跟着，就被郑妥娘一个冷厉眼神给瞪了回去，两人虽是发小，但严格的说，那时是望月伺候郑如英，形同主仆，所以郑妥娘对其有天然的血脉压制。

好在两人没走多远，就在一棵树下停住，郑妥娘就把玉春楼许妈妈让其带的话说了出来。

“那如英姐自己又是何意思？我们既然是朋友，别人谁来在我这都不好使，唯独如英姐你，这个面子我是一定要给的，一句话，你说咋办都行，你要说全免我就一文银子都不收，”

张永乐很敞亮的说道，其实他当时是随口说出的数目，也留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只不过没想到三家中只有灵璧侯府来了，又派了郑妥娘做说客，看在望月的面上还有自己和她毕竟有过肌肤之亲，这个面子说啥都得给。

“别，那可怎使得，你下面养着那么多人，你的心意奴家领了，要不是看在这玉春楼东家和许妈妈平日待奴家着实不薄，奴家都不想管这事，毕竟是他们欲对你不利在先，你就……酌情减些让奴家回去交差就好，”郑妥娘道，心里却是欣喜异常，

心说这冤家还是看重自己的，为了她甚至可以连五万两这么大一笔银子都能舍弃。

“那就也照忻城伯府的规制，给三万吧，”张永乐沉吟了下很快答道，

“还是减一万给四万吧，若是一下子减太多，他们就会觉得奴家面子大，以后凡是与公子有关的事都要拿捏奴家出面，怪烦的，”

“那好，就按如英姐说的办，”张永乐痛快答应了，

“公子帮了奴家这么多，奴家无以为报，要不公子今晚来妆楼，奴家把欠公子的那次给结清了吧……”郑妥娘越说声音越小，满面桃花别样红，此时此地不比前日在悦来客栈，她可以借酒劲放肆一回去生扑他，她现下这样已算是鼓足了勇气，拉下面皮去向他求欢了，

张永乐看她的样子也是心神一时恍惚，又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尽管他很动心很动心，但理智还是提醒自己，这样是不对滴，自己此来南京肩负重大使命，川沙基地还有那么多人在等自己归去，整个大明也要等自己去拯救，何苦为一时儿女情长，就肆意乱来害人害己。

想明白这些，张永乐装傻道：

“如英姐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大家不是朋友么，帮你那也是应该的，”

但郑妥娘话都说得这般露骨，又岂肯轻易放过他，逼问道：

“公子是看不上如英么？”

事到如今张永乐只能硬着头皮给郑妥娘发一张好人卡，

“如英姐，你是个好女子，是我配不上你，”

郑妥娘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死死的盯着张永乐看，看得后者直接把脑袋低了下去，当张永乐再抬头时，发现郑妥娘已拂袖而走。

望着她远去的婀娜背影，张永乐只能轻轻默念一句——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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