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行万里 一百四十一章 更劲爆的消息

南京守备太监府，

左监丞顾礼急匆匆的来到刘朝用的书房，轻轻摇醒了拿了本书却睡倒在逍遥椅上的刘朝用，由于年迈精神不济，近来刘朝用很多时候都是这样。

“干爹，出大事了，”顾礼头一句话就难掩惊色道，

“啥事？”刘朝用睡眼惺忪地搓了搓脸还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刚刚收到消息，说昨晚魏国公和灵璧侯还有忻城伯三家凑了数百家兵和弓手，准备突袭雷风驻地悦来客栈……”顾礼把他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向刘朝用禀报了一遍，

刘朝用瞬间睡意全无，目露精光道：

“不是猛龙不过江，想不到万岁爷还真派了个杀神来南直隶立威来了，你确定他们三十几人就把三家人马杀得大败亏输，死伤过半？”

“确定无疑，昨日下午那雷风派盛乡试百户去了魏国公府，把尸体都摆满了整条街，许多人亲眼目睹。”

“哈哈，估计这些年万岁爷在南直隶所受的那些窝囊气一下子就给解了，好事！好事啊！”刘朝用大笑着道，面白无须的老脸因兴奋而涨得通红，

前日顾礼从悦来客栈回来，把见到雷风的过程向刘朝用汇报了之后，尤其是听闻万岁爷亲口说出让刘朝用善始善终不要打扰的旨意，刘朝用老泪纵横当场朝北跪倒磕了数个响头，口呼：

“万岁爷啊，都是老奴无用，不能为您分忧解愁，还要您惦记着，”

自此，刘朝用再不提邀请雷风上门的事了。没想到才过了一日，事情竟然起了这么大变化。

刘朝用担任南京守备太监一十六年，亲身经历过许多年前那场“矿监税使”之争，当时南直隶闹得最凶，宫里派出的矿监税使们哪怕手上有万岁爷钦赐的王命旗牌，或是手下有能打的数百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也架不住这些淮西勋贵们和文官士绅们借口“民意沸腾”，纠集人马肆意打杀，真个是死伤惨重。

有的最后跑到刘朝用这里，得到了庇护才保下一条命来，但更多的则暴尸街头，死后也不得安生还要背负骂名。

当年的苏州织造太监孙隆本是必死之局，竟被他意外逃脱藏匿，还派人求到了刘朝用头上，刘朝用废了好大气力才说服那些人放过了孙隆，不过至此，身为苏州织造太监的孙隆却始终呆在扬州府再不敢踏足苏州一步，至今已十余年之久，也算有明一朝的一件奇事了。

所以刘朝用很有理由相信，这雷风就是万岁爷派来出这口气的，也同样帮自己出了郁结胸中多年的这口闷气，何不开怀？

不过这么大的事，作为南都守备太监，他这边流程还是要走的，遂吩咐顾礼立刻写封奏报，八百里加急送京师司礼监。

与此同时，大报恩寺某间禅房里，洪赐和尚与他的七位师弟盘膝而坐，却是愁云密布，每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不安。

本来昨日那帮锦衣卫突然没来，还让他们欣喜异常，以为魏国公府那边出手，这边危机解除了呢。结果今日才收到魏国公的人马在大功坊被那群锦衣卫突袭导致全军覆没的消息。

大家商量了好半天了也没商量出个什么结果来，苏州总堂之前快马传来消息，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顶住，至少也要顶住一段时间，总堂这边已经调动了本部的部分人马，总计数百人，正在往这边赶来。

洪赐和尚和他的师弟们根本不认为他们有任何所谓顶住的可能，魏国公几百战兵和弓手，都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凭他们这些江湖把式加上一群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和尚，肯定只有被屠戮的份。

“师兄，我大概有个主意，不知行不行？”时常在外面跑，见识比较多的洪兴突然道，

“说吧，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啥不能说的，”洪赐道，

“南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银庄票号没有上百家，几十家还是有的，东家不是徽商商帮就是山西商帮，背后更有朝中大员跟勋贵甚至皇亲国戚撑腰，师兄，咱们干脆把这批银子分成几份，再找最大的几家存进去，据贫僧所知，现在大点的银庄可都有上门取银当场付票这门生意的，到时候把会票拿到手，直接远走高飞跑去苏州总堂不就结了么？那帮锦衣卫再怎么穷凶极恶，又能奈咱们何？不通他们还直接去抢银庄不成？只要银子出了银库，拿到会票，就是真去抢也跟咱们没关系是不？”

洪赐闻言在心里琢磨了下，还真觉得是个好办法，其他人也觉得此计可行，此事目前已是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洪赐在和几位师弟商议一番之后，决定铤而走险，先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找两家最大的银庄试试水。

而南京城里，大功坊和魏国公府门前发生的事情还在蒸腾发酵，很快就被更多的文官武将以及所有的勋贵们所知晓。

在巡城御史孙光裕和应天府府尹乔允升的鼓动下，南都六部的文官们纷纷上奏折，口诛笔伐声讨罪大恶极的厂卫败类、内廷渣?雷风，作为南都最大势力之一的守备太监府却一言不发，更诡异的是所有的勋贵也同样保持缄默，既没有上奏折弹章，也没有其他任何表示，里面还包括此次遭了大灾的魏国公府、灵璧侯府和忻城伯府。

不过此时消息还在途中，尚未传到京师。

梃击案后刚刚消停数月后的朝堂又开始热闹起来，虽然热度跟梃击案比不了，但还是有一部分官员上了奏折弹劾锦衣卫百户雷风，这批官员主要是浙党背景，摆明了要为孙光裕出这口恶气。

本来亓诗教还想串联官应震，搞个浙楚齐三党联合行动，却被他老师方从哲制止了，方从哲觉得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实在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而且看万历皇帝的态度，怕是自知理亏，所以才会一言不发不置可否，这边走个过场就随意处置了。

不过方从哲还是找来了官应震，问他是否认识雷风，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这雷风可能也是湖广来的，而且与楚党栋梁熊廷弼兄弟相称，一同出入秦淮河，看起来关系十分要好，据说这雷风还做了首诗写在扇面上送给秦淮河一位花魁，而执笔的就是熊廷弼，甚至孙光裕本人被绑架到雷风驻地时，还亲眼见过熊廷弼在那里做客。

官应震说从未听说过湖广还有这么个人物，不认识。

“东鲜老弟，你且看看那雷风写的诗词，想不到竟如此大才，”方从哲道，将写有《木兰花词.拟古决绝词郑妥娘》的那张纸递给了官应震，“据传，这雷风字写得极差所以才叫熊飞白代笔，还有说他不识断字，也不识草书，而且连表字都没有，留诗的扇面竟然用的锦衣卫官印，你说稀奇不，”

人生若只如初见……官应震越看越是震惊，读完闭目品味了半天才睁眼道：

“这词沉博绝丽可传千古，真是这十六岁的少年武官所作？这郑妥娘我在南京见过，色艺双馨的大才女，”

“恐怕是的，而且据传这雷风还擅长音律，曾在秦淮河玉春楼献曲数首，余音绕梁引满楼宾客竞相聆听沉迷，皆称天籁仙音，”方从哲道，满脸的唏嘘感叹，

“莫非中涵兄动了爱才之心，想放这雷风一马？”官应震道，

“诗词也好，音律也罢，小道尔，这雷风做下这等人神共愤之事自当严惩，现在的问题是，谁都不认识这个雷风，好似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所以才叫东献老弟过来，帮老夫查查这雷风的底，”方从哲道，

“我回去后就写信给熊飞白，问个清楚，不过我有一疑问，既然要严惩这雷风，还查他底细作甚，不是说是陛下私自派出去帮其敛财捞银子的么？”

“东鲜老弟有所不知，眼下想要严惩这雷风却遇到了个极大的难题，他说自己办的是钦事，可司礼监那边没有记录，万岁爷那边又不置可否根本不开口，他还说自己是北镇抚司百户，兼东厂档头，可如今无论是锦衣卫衙门还是东厂，均是查无此人，”

官应震闻言瞬间就明白了方从哲的烦恼所在，若这雷风只是假冒官身，实际是白身的话，那这案子根本就不归内阁或者朝堂诸公来管，而该由案发地地方衙门来处理，除非是定为谋逆要案，可这又得万历皇帝认可才行，而这明显是不可能的。遂问：

“能确定是假冒吗？”

“吧久不离十，昨日老夫甚至派人去了小汤山找到御马监的陈奉，当年陈奉在湖广弄得天怒人怨，听说近千手下，被他口头许了锦衣卫和东厂官身的有不少，就问那陈奉有没有可能是袭自当年他的手下人之可能，结果陈奉答曰，绝无可能，一是他手下根本没有姓雷的，二来他当年虽然胡乱许官身，但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奉御，许过最大的只是小旗，总旗都未有一个，哪里可能有什么雷百户。”方从哲道，

“既是假冒，又当街杀官军武将，绑架文官御史，这都是斩决的大罪啊，按律缉拿问斩就是了，又有何难？”官应震不解的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按律，如果认定这雷风是假冒白身，那我们就没办法介入不说，可目前状况又有哪个衙门能出面缉拿此僚？这雷风连巡城副使都当街杀了，有持无恐到了极点，试问应天府衙门能当此重任么？南京五城兵马司死了那么多人，他们还敢对这雷风动手么？”方从哲解释道，

“这……”官应震顿时哑口，

“是以，目前关键还是要先查清楚这雷风究竟是何许人也，这样才好寻其弱点一击而中，这事就拜托给东鲜老弟了，”

“没说的，据我所知，熊飞白此去南京是帮那黄抑美（注：黄彦士的表字，亦为楚党魁首之一）的甘露书院南京分院讲学去的，我立刻修书一封，快马急送南京，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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