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行万里 第一百三十章 套马的汉子

张永乐一行人来到雨花台，又向西走了不远，在一处有茂密树林和茵茵青草地的小缓坡附近停驻。那缓坡正好适合建立临时靶场，可以作为屏障背板防止流弹伤人。

在拉起绳子设立好长方形临时靶场后，标靶则是就近找了不少大块石头充当。然后张永乐开始给熊廷弼讲解基本的射击要领，在其领悟的差不多后，才上了子弹，让熊廷弼实弹射击。

看得出来，熊廷弼对两款枪械简直爱不释手，乒乒乓乓打个不亦乐乎，大呼小叫欢呼雀跃的样子，完全颠覆了他昂臧抠脚大汉或是御史清流的固有形象，跟得了玩具的孩子似的。

张永乐给熊廷弼准备了一个基数的弹药，让他在那尽情欢乐，自己则走到一旁的小树林里，跟望月还有郑妥娘二女东拉西扯的闲聊。

微风习习，天空有大朵大朵的白云呈各种形状滚动翻飞，郁郁葱葱的树林、绿茵如织的青草地，两个斜坐在地上的宫装丽人，柔声细语，构成了一幅写意婉约的风景画，也让张永乐彻底放松下来，顿时觉得此处风景甚美颇有些醺醺之意。

顶多也就两刻钟的光景，熊廷弼打完弹药，意犹未尽的走回来，冲张永乐道：

“好家伙，这两把火铳端的是厉害，尤其这把长的，叶湖四十三，这要是拿到辽东去，我估计连熊瞎子和大老虎都能打的死，对了，这叶湖到底是谁啊，咋总听着这么耳熟呢，”

“没谁，只是为了纪念小弟的一位亲人，”张永乐连忙搪塞道，

旁边的郑妥娘却拿其熊廷弼刚刚放下的胡沁43手枪，望着上面铭刻着的名字怔怔不语，神情略有些落寞，眼睛里却满是羡慕。

“兄弟我才发现此处风景甚美，有点后悔来的太匆忙，要是之前备齐了酒肉卤菜，再弄些时令瓜果，搞个野餐会，那得多舒爽啊。”张永乐岔开话题道，

“现在派人去城里买也来得及，要不我让熊大跑一趟。”熊廷弼接道，果然没再纠缠叶湖的话题。

“不用了，有些心境错过了就回不来了，太过刻意反而不美，这样唠会磕也挺不错。”张永乐道，

一旁的望月突然插嘴道：

“这时候要是有头羊就好了，你们不知道，我家公子烤羊肉串那是世间一绝！保证让你们馋掉下巴。”

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咩咩咩的羊叫声，还真的有羊！

这场面有点小滑稽，众人皆笑着转过头去，就见一群人和好大一群羊正从不远处拐过来。

“咦，怎么是鞑子？”金不换诧异的说道，

果然来人里有几个身着蒙古传统服饰的骑马汉子，拱卫在两个明显蒙古贵人打扮女子的身边，也同样望向这边。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官员模样的汉人，和几个明军。

“应该是朵颜三卫，他们每年都要派人来朝贡，估计是来南京游玩，顺道采买些东西吧，”熊廷弼道，作为前辽东巡按，他的见识肯定比在场人中除张永乐外的其他人都要高，

“想不到鞑子女子也有长得好看的，如英姐你看马上那个年纪小的，”望月道，

“嗯，长得确实不错，不过我倒觉得她身上的衣服更好看，还有她的发辫，俏皮得紧，”郑妥娘道，两女的关注点确实和其他人不同。

那官员见这边这么多人又有武装锦衣卫护卫，知道是遇到了大人物，连忙过来打招呼，在听闻是京师来的厂卫钦差和名满天下的前辽东巡按熊廷弼在此后，更是大礼参见，说自己是南京鸿胪寺司宾署的署丞，陪同朵颜三卫中的泰宁卫朝贡使者来此地踏青放羊，然后又冲熊廷弼小声补了句，

“这些鞑子走到哪都带着羊，没事还得帮他们放羊，恁地晦气，”

“这些羊若是再不吃些新鲜青草，怕是要掉膘了，”熊廷弼却答非所问的来了句，他出身贫寒，小时候就给地主家放过羊，

“公子……”

此时望月的一声轻唤，却让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到张永乐身上，发现他极为反常。只见张永乐站在那里半张着嘴，一副见了鬼似的惊骇表情死死盯着马背上那位年轻些被望月称为好看的蒙古女子，嘴里还喃喃的嘟囔道：

“像，真像！实在是太像了！”

连望月的轻唤都没能把张永乐从迷迷瞪瞪中唤醒过来，他径直朝那女子走去，惹得几个蒙古护卫纵马过来拦阻，见无法靠近张永乐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乌兰图雅！”

那女子一脸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这富家公子打扮的黑脸少年是几个意思。这边张永乐却咧开大嘴笑了，然后放声高歌——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给我一片白云一朵洁白的想象

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

给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场

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

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给我一片白云一朵洁白的想象

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

给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场

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间中有的段落竟然是用蒙语唱的，这首《套马杆》是后世的描绘蒙古族盛会那达慕场景的欢快歌曲，蒙古韵味十足，在四百多年前蒙古歌曲刚刚步入长调风格时期，可谓是杀伤力十足，一经唱出震撼全场。

望月一脸崇拜自不必说，郑妥娘拉着望月的胳膊小声说道：

“雷公子竟然还会说鞑子话？”

“那是，我家公子无所不能，别说蒙古话，还会说泰西话，四川话武昌话辽东话陕西话呢，”望月自豪的道，

“这歌虽然古怪却着实好听，就是歌词太过……那个了，哪有女子直接要汉子的，好不知羞，”

这边那蒙古少女先是愕然，但听着听着，俏丽的脸蛋却好似草原上的格桑花般瞬间绽放，露出洁白的贝齿。

她驱马来到张永乐面前翻身下马，用还算纯正的大明官话说道：

“我不是你的乌兰图雅，我叫哲哲，博尔济吉特氏，哲哲，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张永乐依然痴痴地望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他是再次被震撼到了，眼前此女不但长得和他前世前女友红霞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声音也别无二致！

“喂，汉人小子，我在和你说话呢，”哲哲见眼前的汉人少年一副痴汉模样，心下暗喜，微笑着又提醒他一句，

张永乐这才从迷瞪中惊醒过来，天啊，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失态到如此地步，之前他冲动之下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想要扑上去抱住她。

之前张永乐在遇到叶湖时，对于以后会遇到酷似后世亲朋之人的诡异事情，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令他刻骨铭心满是不甘的前女友红霞。

等等，她说她叫哲哲？博尔济吉特哲哲？张永乐脑海里电光一闪，瞬间知道她是谁了！

我去，竟然是我大清的中宫孝端皇后，皇太极的未来正妻哲哲！

“我叫雷风，既然你说你叫姐姐（哲哲蒙语意为姐姐），又姓博尔济吉特，还长得这般漂亮，那我就猜猜哈，你一定是莽古斯贝勒的掌上明珠，科尔沁草原上最美的那支花，姐姐对否！”恢复过来张永乐第一时间答道，或许是他后世与红霞的那种亲近感让他非常放松，说话也是口无遮拦，

“呀，你连这也猜得到，雷风哥哥，你告诉姐姐，你怎么知道的，而且你还会说蒙语，唱蒙古歌，”哲哲惊讶道，语速欢快就跟后世红霞说话的习惯也是一样，

“我是长生天赐给哲哲的礼物，让你这次来南京做梦都会笑醒的礼物，自然什么都知道，”张永乐调笑了一句，

哲哲听了果然笑了，道：

“你这汉人小子真逗，这么快就把你的乌兰图雅给忘了？好吧，姐姐我接受雷风哥哥的礼物，刚才你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先教给我吧，”

“这歌叫《套马杆》，说的是科尔沁草原那达慕上，一个叫哲哲的美丽少女，遇到了一位名字叫套马的汉子的汉人青年，然后被套的故事，对了，那汉人还有个名字叫雷风，”

“哈哈哈……”

哲哲闻言放声大笑，笑的都弯下了小蛮腰并直跺脚。另外那个骑在马背上的蒙古女子，还有几个蒙古护卫也都跟着露出笑容。

而在场所有的明人包括那位鸿胪寺的署丞都看呆了，熊廷弼扭头捂脸，有点没脸看的意思。望月和郑妥娘两女更是俏脸直接就绿了……

“哲哲你送我几头肥羊吧，下午我会在我租住的聚宝门悦来客栈搞一个烧烤聚会，欢迎你来，到时候我教你唱歌，”

哲哲一听说有聚会邀请自己立刻喜上眉梢，满口答应下来，又叫来随行护卫从羊群里挑了三头最肥的赶了过来。

张永乐于是和哲哲挥手告别，折了根树枝赶着三头肥羊带着众人往回走去。

路上郑妥娘面色清冷一言不发，明显有些不高兴，望月干脆靠了过来直接质问他：

“公子这是闹的哪一出呀，莫非你又看上了那个蒙古女子哲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直接出言勾引，太也没羞臊了，”

“表胡说，这位哲哲只是跟我一位已故的至亲酷似而已，我睹人思故，才与她亲近些，再说这位哲哲马上就要嫁人，都名花有主了，”张永乐道，

“都要嫁人还跟你眉来眼去的，这鞑子娘们就是不守妇道，”

“蒙古人作为游牧民族，他们的风俗就是比较豪放粗犷，肯定没有咱们汉人这样识礼节懂规矩，在草原上，女人和孩子都是最宝贵的战略资源……”张永乐又见“故人”非常高兴，顺便给望月还有一旁竖起耳朵听的郑妥娘讲起了草原上独特的风俗，

“……当年成吉思汗没发迹前，他老婆有三次被他的仇敌掳走，每次救回来时挺着大肚子，怀上仇敌的孩子，但成吉思汗对他老婆依然非常好，对那三个孩子也视同己出，这也是草原上独有的习俗，”

张永乐说着又偷偷冲一旁聚精会神听他白话的郑妥娘眨了眨眼睛，郑妥娘却是狠狠回了他一个白眼，不过眼看着她脸上的寒霜不见了，又有了丝丝笑意。

“还有这样的呀！也太……那啥了呀，”望月惊呼，并未注意到自家公子跟郑妥娘眉来眼去，

张永乐没把草原上的部落首领死后，他的继承人也就是他的儿子或者孙子会一并继承其所有妻妾，这一更骇人听闻的习俗说出来，怕吓到望月她们俩。

进到城里，张永乐打发人去街上购买烧烤用的各种调料，竹签子，木炭，制作简易烧烤炉等，还嘱咐人买黄酒的时候，再买些葡萄酒来，南京城里有西域出产的上等葡萄酒，张永乐准备再制备点冰块，这天这么热，冰镇葡萄酒加全羊烧烤。

简直不要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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