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行万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数到五

来的正是张永乐、金不换带领的大队人马。

本来张永乐这帮人从玉堂春出来，一路小跑往客栈赶，到了客栈门口，发现扁鹊正坐在马车上，集结留守的二十多名近卫军战士正要出发前往救援。

于是二话没说，张永乐，金不换还有不知道啥时候冒出来的耿发一起上了马车，其余人则小跑跟随，浩浩荡荡向信号弹升起的地方前进。

路上扁鹊告诉张永乐，余则成已经带着两个护卫先行骑马赶过去了，因为这次夏蝉行动未带车马，反而是余则成他们带出来的马车和马匹派上了用场。

大晚上黑灯瞎火，外加对南京城里道路也不熟悉，他们这一行人前进过程中走了两次弯路，有一次还跑进了死胡同，四处乱窜之时，余则成的枪声适时响起，听起来竟然与他们目前所在近在咫尺，随即赶了过来，正好看见余则成三人被数十个手持武器的兵士呈扇面围堵。

跳下车后张永乐直接走到余则成身边站定，金不换则大手一挥，吼了句敌袭准备！众人齐刷刷举枪列队上前，加入了对峙行列，把本来宽敞的街道给堵得满满的。

“现在什么情况？”张永乐问余则成，

余则成连忙趴在张永乐耳边将情况简要说明了下，当说到那五城兵马司姓邓的巡丁副使和后赶来的那个不知姓名的巡城御史都非常可疑，应该与佛龛遇险有关时，张永乐眉毛一挑，面色不善地往对面望了过去。

夜虽然深沉，但有大量马灯和马灯改装的探照灯照耀下，整条街形同白昼，双方彼此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从余则成嘴里听到，在这边表明身份后，对面依然要将燕三强行带走，甚至连余则成他们三个也要就地擒拿时，张永乐自带的朱盛葑少年心性，外加今晚憋了许久都没得释放的那股子邪火徒然爆发，真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麻痹的，劳资的人你们也敢动！直接大踏步气势汹汹的就冲着邓忠文而来，手里还拎了把手枪。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邓忠文手举腰刀高声喊了句，

“东厂、锦衣卫联合办差，你们都给特么的劳资让开！”张永乐怒吼道，

邓忠文回头看了眼不远处负手而立的孙光裕，见孙光裕没有任何反应，当即横刀拦在张永乐面前，根本没有让的意思，他本身也没将这富家公子打扮的黑脸少年放在眼里，实在是张永乐看着年纪太小。

张永乐二话不说，直接抬手用枪指着邓忠文的脑袋，威胁道：

“我数到五，你要是不让劳资就开枪毙了你！”

“我……”邓忠文开口正要说几句场面话回怼过去，

这边张永乐已经开始数数了，

“一！”

“啪！”的一声脆响，响彻夜空，只见邓忠文脑门正中出现一个小黑洞，然后仰面倒下，两人距离太近了。

五城兵马司的巡丁们大概没想到，这边说开枪就开枪，一下子愣在当场。

而跟在张永乐身边的金不换却是条件反射式的大喊一声，开火！手里的手枪也跟着打响。

其余的近卫军战士平日训练十分刻苦，讲求最多的就是个绝对服从命令，自是不作他想，立刻冲着对面扣动扳机，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爆豆般的枪响。

“住手！快住手！都给我住手！”瞬间反应过来的张永乐当场大呼，不过还是有点晚了，等大家伙都听到并停手时，起码已经打出去两三轮子弹了。

等现场弥漫的硝烟慢慢散去，只见地面上横七竖八躺倒了起码有十几个巡城兵丁，有的明显是打中要害当场身亡，有的则是受伤躺在地上哀嚎，至于其他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天地良心啊！我真没想开火，只是手滑走火而已！张永乐心中悲号欲哭无泪，两世为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第一次亲手杀了个人，更莫名其妙的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杀了这么多说起来有点无辜的五城兵马司巡丁。

造孽啊！

张永乐木讷呆滞地站在原地，有好半晌都没什么反应。

金不换和其他一众近卫军战士倒是没什么不适，反而还有点兴高采烈，大概是亲身体验到新式武器的犀利，和第一次参加实战的兴奋吧。

只有扁鹊在走过张永乐身边时，有些埋怨口吻的说道：

“我说雷小子，你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真是……动辄取人性命，下手太狠了！”

张永乐一伸手把扁鹊拽去了一边，小声说道：

“七叔，之前我真的没想杀人，只想吓唬吓唬他，结果手一滑枪走火了，哎，现在说啥都晚了，七叔，算我求你了，你看看地上那些，要有没死的，尽量救治，还有，走火这件事，你暂时不要跟其他人说，好不好？”

今天晚上，大家伙表现得都不错，张永乐不想扫兴影响军心，就不能说这是意外走火导致的，至少现在不能说。

平常还喜欢和张永乐说怪话乱开玩笑的扁鹊，这次却罕见的啥也没说，点了点头就带着助手去救人了。

为了这次夏蝉行动，基地一早就做好了医疗保障准备，制备了少量的酒精，脱脂棉，绷带，止血带，张永乐还把后世云南白药的传奇故事改头换面跟扁鹊说了一遍，结果扁鹊还真弄出了两方用田七为主的伤药来，一个用于轻症，另一个药效十分霸道的则用于重伤救治。

另外张永乐也跟扁鹊说起了外科手术这一理念，中医自古就有类似的手段，只是没有西医那样成系统罢了，所以扁鹊倒是很容易接受。

这些原本是为参加行动的近卫军战士准备的医疗手段，倒是在此处派上用场，看着现场众人忙碌的情景，也让张永乐愧疚自责之心略微平复了些。

没过多一会儿，金不换过来禀告，说是抓到了那个巡城御史，问张永乐该如何处置？

张永乐现在处于大脑乱码宕机阶段，想了半天都没想好该怎么办，一旁的金不换凑过来道：

“小叔，要不……给他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说着还做了个灭口的手势，

张永乐今晚实在不想再造杀孽，何况杀这样一个清流文官无疑会引起轩然大波，再说跑了这么多人，灭口也没用，于是随口道：

“先绑了，等下带回客栈去。”

张永乐这是才想起燕三来，走过去发现之前还昏迷不醒的燕三此时已经斜靠在马车上，除了身上有包扎痕迹外，看起来竟然跟好人没两样，不由得诧异地问了句，

“燕三，你不是受伤了吗？”

“回大人，轻伤，轻伤，扁鹊大人说小的只是晕血，是自己把自己吓晕的，伤势不重，”燕三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见他没事，张永乐转身就要去别人那里转转，结果燕三却噗通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语带梗咽道：

“我燕三向来烂命一条，想不到大人为了救我竟然经尽全力，还杀了这么多人，燕三无以为报，请大人受燕三一拜，以后燕三这条命就是大人的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张永乐连忙将他扶起，嘴里说道，大家既然有缘走到一起，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家兄弟焉有不救的道理。

正好扁鹊这时候走过来，把张永乐拉到一边，道：

“我们这边除了燕三，都没受伤，五城兵马司的一共死了九个，受伤的十个，而且多是贯穿伤，看起来应该都能救过来，不过有两个子弹还在身体里，不马上做那劳什子手术，怕是不成，可在这里也没办法处理，要不都拉回客栈去，老夫今晚受点累，能救活一个算一个。”

“好，那就辛苦七叔了。”张永乐应承道，今晚近卫军战士们用的都是长枪，这么近的距离自然打的都是贯穿伤，所以伤亡比率反而没有耿发制造的江边惨案来的高。

“还有，今日之事纯属意外，你小子也别太往心里去，要想开点啊，不就是死几个人吗，还都不是咱们的人，有那工夫你还是多想想后面该如何处理吧，今晚的事可闹得太大了，弄不好会直达天听，你最好提前跟你义父说下，让他那边帮你兜着点。”

张永乐知道扁鹊这是怕自己因愧疚而乱了方寸，在那开导自己，就感激的点了点头。之后就安排众人将所有伤员都转移到马车上，其余人全部步行，浩浩荡荡一起回了客栈。

在路上，燕三把自己遇险的过程，还有在大报恩寺发现的新情况一一向张永乐做了汇报。然后说道：

“大报恩寺的水恐怕比我们之前想的还要深，在下怀疑过了今晚，他们可能会转移那笔银子，那样我们的计划就要落空。”

“嗯，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明天起我给你派十二名近卫军战士，外加两名骑马的传讯兵，分成两班，昼夜监视，一定不要让他们把银子弄走了。”张永乐道，燕三的说法的确值得重视，

“那样，会不会太过明目张胆了？”燕三有些担忧的问道，

“你觉得过了今晚，我们还有办法低调吗？与其遮遮掩掩还被人看在眼里，莫不如干脆明目张胆，实在不行就执行备用计划，”张永乐又道，

“备用计划？大人以前没说过有备用计划，不知是个啥章程？”燕三诧异的问道，

“以前没说过是因为以前根本没有备用计划，这也是我刚刚想到的，我们今晚杀了这么多人，已经把事情闹得太大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得离开南京，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废掉原来计划，直接上门去抢，谁拦着就灭谁，那大报恩寺又能有啥法子？报官？你觉得过了今晚，应天府还敢管吗？”

燕三想了想，觉得那画面太美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答对完燕三，张永乐又叫来了金不换，安排他今晚连夜提审那个巡城御史，最好用水刑，别弄出明显伤痕来。

只需要弄清楚两个问题，第一是他们为何要针对燕三，他们跟大报恩寺又是什么关系，第二，是要拷问出来，这御史家里究竟能拿出多少现银财产，问出来后直接派人上门去取。

审讯清流御史并拷问家产这么富有挑战性和刺激性的活计，金不换当然愿意干了，

回到客栈已接近子夜时分，本来说好的让人去郑如英的妆楼接望月，但这么晚了也只能让她在郑如英那里对付一宿，相信以她们两人的关系，望月也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