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5凤凰涅槃 第七十一章 北行纪（17）坏消息

常亮果然动了！

不过出乎陈玉成预料的是，他并没有看上跟随骑兵行动的步军，而是他这支刚刚组建的马队！

陈玉成也醒悟了。

“我军规制像极了袁甲三的淮军，能够让拥有优势火器的步军对抗骑兵，常亮、刘铭传岂会上当？”

“但我这支马队却是新组建的，在他们看来应该是最弱的一环了，而且之前在颍州府的骑战中他们还是占了便宜的”

“问题是只有常亮出动了，还是表面上看起来是去往鹿邑县的舒伦堡部也隐藏在暗处？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军就危险了”

便问探查到敌情的马融和：“你确实查清楚了，四周三十里范围除了常亮的马队便没有其它的敌人了？”

马融和点点头，“我也只能根据夜色中的人影、火光、动静来判断，但若是还有一支敌军暗藏在某处大型坞堡里我也是不得而知，时下乡下几乎空无一人，想要打听清楚也不可得”

“常亮距离我部还有多远？”

“约莫十里，他们也没有打火把，速度也没有放的很快，悄悄赶过来的，但无论如何他们无法让马匹也彻底安静下来，一千骑兵弄出的动静也不是放慢速度可以做得到的”

陈玉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么说涡河已经冻结实了？”

“是的，否则常亮不会隔着河岸与我们对峙”

“涡河有多宽？”

“约莫两三百米吧”

“到底是两百米还是三百米？”

自从陈玉成使用“米”这个单位后，他的部下也纷纷用上了。

马融和一愣，随即便想了想，“两百米到三百米之间”

陈玉成又问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距离这里三十里是涡阳县城，涡阳县城到蒙城之间有三个大型坞堡，高炉堡、西阳堡、卜河堡”

陈玉成眼神一凛，随即便在这户废弃的大户人家杂草处处的院子里走了起来。

时下已经是年底了，天寒地冻，不时卷来的寒风透彻心骨，天色也是灰蒙蒙的，见不到半点星辰。

这次离开大营时陈玉成让骑兵们都在冬衣外面套了一件八旗骑兵的布面甲，他自己倒是一件真正在冬季穿戴的棉甲，头上戴着避雷针铁盔，盔内垫着狐皮，两条白色狐尾一左一右吊着。

来回踱了两步后，他猛地转过身来。

“这是一个陷阱”

此话一出，众人届时迷惑不解。

陈玉成解释道：“首先，在袁甲三大败于我军之后，常亮哪里来的胆子敢在晚上准备攻击我们？”

“如果左近没有另外暗藏的敌军的话，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而我等想要前往鹿邑县救援蓝成春等，多半是以骑兵先行，很显然，他们瞅准的就是我们这支骑兵！”

“那又怎样？”，李四福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等带来了四个师，又有优势火器，他们就算有几千骑......”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向陈玉成，“丞相，您的意思是消失的西凌阿部、看起来是去往鹿邑县的舒伦堡部都在左近”

陈玉成点点头，“鹿邑县所谓的练总杀了县令，然后迎接蓝成春等人入城也是假的，马融和”

马融和顿感不妙，顿时战战兢兢地回道：“职部在”

“我问你，你当时不时抓了一个清妖的探子嘛，最后将其如何处置了？”

马融和答道：“我见之前丞相也没有滥杀俘虏，逼问出情报后便将其放了”

陈玉成说道：“这就是了，我再问你，当时你出动了多少人？”

“十骑”

“对方有几人？”

“只有一人”

“方圆几十里范围内就只有这一人？”

“是......的”

“嗯，这就对了，此人显然是死士，打定了有去无回的，就算你将他杀了也无关大局，此人就是主动前来被你抓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吸引我军主力连夜赶往鹿邑县”

“好了，我估计西凌阿、舒伦堡两部骑兵不是藏在涡阳县城就是藏在你刚才所说的三座大坞堡里，我军急于前往救援蓝成春等，必定会让骑兵先行，加上时下的河流都冻结实了”

“南面处在明面的常亮部亦可随时过河，既然如此，我们就将计就计”

“刘昌林、李四福”

“职部在”

“你两部辛苦一下，就在蒙城通往亳州的大道上摆成两个大阵，两阵之间的距离在一里以内，但也要在新式火枪射程之外，此地距离涡阳既然还有三十里，那么如果我部在这里攻击常亮部，那么西凌阿、舒伦堡两部是不会过来的”

“真的过来了，就由你们两部挡住，按照骑兵的惯例，他们甫一见到你们突然在大道上摆开两个大阵，肯定会有所奇怪，然后会策马围绕大阵转圈的”

“此时，你们便用火枪射击，如果他们恼怒之下想要强攻，自然用长枪阵对付他们”

“其余两部同样以大阵的方式慢慢返回大营，此地一马平川，田地里也冻得结实了，只要不离开大道太远就没有问题”

陈聚成问道：“丞相，难道就你们三部去救援蓝成春他们？”

陈玉成点点头，“此时我估计大营已经开战了，多半是袁甲三的苗沛霖部，估计还要同样秘密南下的河南按察使林扬祖部，不过放心，大营了还有一千多人，还有亚当斯的一百英国兵，他们都是操炮的好手”

“就算苗沛霖、林扬祖都来了也不怕”

突然又想到一事。

“记得多年后英法联军攻打北京时为了对付曾格林沁的骑兵使用了大量的火箭弹，那可是吓唬战马的利器啊，可惜在寿州城并没有见到”

“若是我猜的没错，当时的英法联军使用的多半也是前装米尼枪，再加上大炮、火箭弹就击败了曾格林沁，他们能做到，难道我不能做到？”

便道：“若是遇到林扬祖、苗沛霖两部，立即对其展开迅猛的攻击，最好大败之，让其不敢再存着尾随我军的心思”

“如果那里还有骑兵，则继续用大方阵对付”

最后说道：“好了，各自行动吧，至于常亮的骑兵，我有办法将其吸引过来”

“任柱”

“小弟在”

“你带五百骑，不要打火把，先跑向北边，然后转向东边，最后在距离这里大约五到十里的地方秘密渡过涡河”

“我部率先攻击常亮？”

“等我将话说完，若是那样，我在早就下命令了”

“我亲自带着张七以及六百骑就从这里奔赴涡河北岸，所有的骑兵都打着火把，找一处最狭窄的河岸，做出要渡过涡河去攻击常亮部的架势”

“常亮一见，肯定会带着大队人马赶过来”

“你们想啊，虽然涡河已经冻结实了，但战马甫一踏上冰面必定湿滑无比，肯定是小心翼翼缓慢行走的，不可能跑起来”

“此时岸上的常亮就能张弓搭箭好整以暇地地对我军进行射击”

“涡河河面最窄处恐怕也有一百米，已经不在骑弓的射程范围里的，就算射过来了也是绵软无力”

“我们五百骑全部靠近涡河，若是敌军簇拥成一大团观望我等，那我们就下到河岸，依着其斜坡梯次布置，大致分成三排，第一排做出跃跃欲试的模样”

“等三排排列整齐后便依次放枪，第一排放完后第二排接着放，然后是第三排”

“紧接着在原地装填弹药，此时，对面的敌人骤然遇袭，又簇成一团，肯定不能短时间里散开，米尼弹的装填极快，然后三排一起发出一轮射击”

“若是敌人不是促成一团，而是与我等一样在对岸排成一排或者几排，那么我等五百骑也依法炮制，在这边排成一字长蛇阵，每人都向对岸放出一枪”

“记住了，一开始万不能将火枪暴露出来，之前都是一手火把，一手马刀，等摆好阵势后就将火把扔掉”

“对了，扔火把也有讲究，如果是一字长蛇阵还好说，直接扔到河里去就是了”

“如果是排成三排的，最后面一排先往后扔，倒数第二排则将火把递给最后面一排，我看涡河两岸枯草甚多，如果点燃了河堤，燃起大火惊吓了战马那就是闹笑话了”

“放心吧，我等一旦向前，常亮必定也大亮点起火把来到对岸的”

...

一刻钟后，当陈玉成带着五百骑抵达某一段涡河河岸时，果然见到了大队的清军骑兵蜂拥而来！

半晌，只见他们都簇拥在对岸，有的人在指指点点，有的则在大骂，显然是为了激怒太平军过河去交战。

陈玉成立即让人赶紧按照之前所说的排成三排，在黑夜里，又是在湿滑的河岸处，平时有没有训练过，想要完成这个动作并不容易，不过这个动作看起来是想摆出一个冲锋阵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对岸去的。

故此，对岸的常亮骑兵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骂的更起劲了。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三排阵型终于排好了，陈玉成带着第一排的骑兵策马向前走了一步！

可以想象，对岸的清军骑兵此时有多么兴奋。

不过，陈玉成也就走了一步而已，然后就勒停了战马！

陈玉成吹响了胸前的木哨，最后一排骑兵赶紧将手中的火把往后一扔，第二排的则将火把递给后面的人，然后又是一扔。

此时陈玉成这最前面的一排才将火把向前扔到了河面上！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背后的火枪取了下来！

此时，对面的火把凑在一起，将这一段河面照的如同白昼，但是火把的光亮再亮，也不能清晰地照到对岸，敌人了显然感觉到了对岸的火把有所减弱，但一来火把落地后彻底熄灭要一段时间。

再者第一排的火把还打着呢。

“砰......”

陈玉成率先打出了第一枪，然后第一排一百多骑跟着就是一阵噼噼啪啪。

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

三轮射击过后，对岸果然大乱，不过由于其簇拥成一团，想要在短时间扭转马头跑掉也不可能，趁着这个当口，陈玉成等又在马上完成了第二轮装填！

他抵达河岸时就观察过，这里的河面只有百米宽，此时就算敌人扭转了马头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由于都簇拥在一起，肯定不可能再短时间内远离河岸太多。

米尼枪，可是有至少三百米的射程啊。

“砰......”

此时，三排来了一个齐射！

这阵过后，对岸的骑兵已经看不见几个了，他们不是被击中倒地了，便是奔向远处了。

“过河！”

陈玉成率先策马踏上了冰面。

当他抵达对岸时，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厮杀声——任柱到了！

陈玉成大喜，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战马缰绳一提，战马顿时在原地高高跃起！

“驾！”

五百骑朝着黑暗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