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我才不是练习生 第四章：回家

这一幕幕景象，有笑容，也有泪光，这些珍贵的时刻也许是他刻骨铭心的记忆，可是对于现在的他，也就是我而言，再多的回忆，也只不过是一幅幅彩色的图画，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我意识到车子停下的时候，胖师傅都已经叫了我三声了。我捂着脑袋，愧疚地把头沉沉低下。

刚把车门打开，一股热浪就朝我的全身奔涌而来。空气中浸透着红油的香气，我两侧的脸颊一下子就烧着了，我捧着脸颊，滚烫滚烫的。

看着我满脸通红样子，胖师傅也有点担心。主动提出要带着我这个“病人”再往小区里面走走。我连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毕竟，我总不能跟他说，我连自己家住哪都不知道吧！

我和胖师傅走过好几栋楼，实际情况是，我跟在他的身后，总比他慢两步走。我像个刚刚开始计事的幼儿，好奇地，怯生生地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事物。

眼皮子底下，灰黑色的砖石并拢成弯弯曲曲的石块路，小路两旁扎满高大的树木，奇形怪状的绿叶遮蔽着小路，我就这样走着，一步又一步，踏在铺满阴影的砖石上，奔往家的方向。石子隔着鞋底敲打着我的脚趾，我的脑袋闪过一阵电波，小腿上酥酥麻麻的，我好想停留在这里。可惜的是，偏偏在苜蓿簇拥得出了界的时候，离家的孩子要忙着赶路。赶路的时候，舍不得观赏一点儿绿的时光，只能踩着一路的黑，去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路上也没多少人，但凡是可以看见的楼房高度都很相近，颜色都是一样深灰，墙皮上一条条粉红，是时间来不及上妆的褶皱。

我们的脚步停在一栋楼下，那栋楼是一样的深灰色，里面方方正正的“灰格子”，“灰格子”毫无例外都套上了生了锈的铁质防盗窗，有一家防盗窗的缝里还夹着一件粉色短袖，好像一阵风就能滑下来。我刚想伸手去接它，可是转眼间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视线转到墙角下，则是贴着墙角出家的“石头僧”，驻扎在独树一帜的小花，当然不能忘了，各种花色的涂鸦。

整个小区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也没有多少人出来闲逛，大体上给我的感觉是比较空荡。

恍惚间，我看见，地面轻轻地摇，楼房悠悠地晃，车子浮在空中，人们悬在楼层中，飘飘荡荡，这一切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只不过，梦总有醒的时候。当我们走到单元楼下的时候，我抬着头看，猜想，其中的一个格子，大概就是我的家。明明马上就要回家了，可是我脑海里刚刚建造的那个奇异世界却在顷刻间轰然倒塌。我就这样任其倒下，我又能做什么呢，就算我伸出手，也抓不着一粒残渣。我只知道，只能知道——我的世界结束了。

胖师傅开始在我的耳边喋喋不休，像一只撒了气儿的气球。

我听了，他有意无意地想从我里这打探点什么，关于我家在那个楼层，哪个门牌号码……

话里话外说到底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他想送我上去，但是又不知道我家住几楼。可是，我实在不知道到底怎么去回答他，没心思在管理那些表面上的礼仪，只得编造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暂时搪塞过去。

看着我这般“固执己见”，胖师傅没有再继续缠着我。胖师傅离开后，我的脑袋突然开了窍，我赶紧打开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绿色图标，按照字母顺序划下。

我的视线停留在两个熟悉的字眼。

想回家，这还不容易嘛！

只不过，还没等我点击那两个字，手机就来了电话。

一听到电话铃，我就浑身哆嗦。直到看清了来电者的姓名，才缓过神来，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把手机接通，生怕让手机那头的人等急了。

“到哪啦？”

电话那头是一位女性的声音，干净脆练。

“到楼下了！”我急迫地回答，语气中暴露出被“解救”的喜悦。

“上楼啊！”

“我……我钥匙丢了……”

“钥匙丢了？”我有点心虚。

“钥匙丢了？你……”电话那头明显有点出乎意料。

“不是……指纹也坏了吗？”

“呃……是……吗？我……忘了……”

“忘了？你楞个没记得吃饭？”

“呃……”

还没等我编好理由，电话就挂断了。

之后，我独自在电梯间里等着，双手垂于身体两侧边，时不时搓搓手或揪揪衣角，远远望去像是一个等着家长来接放学的小娃娃。

不一会儿，电梯门打开，站在电梯里面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她扎着低马尾，长发自然垂落在米白色的短衫上，楼道里贯穿的风拂动她深黑色长裙。

细细看来，这位漂亮的女士眉眼温柔，鼻梁娇俏，嘴唇红润，没有上妆，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很亲切的长相。她在我的对面站立，我在她面前着了迷。只不过，苦于这位“漂亮女士”疑惑的眼神，我不得不把抽离的情绪拽回来。乖乖地走进电梯里面，躲在这位女士的斜对角，不敢和她对视。

记不得把自己塞进电梯里，到底过了几秒，只是知道当时的我，估计看起来和一只偷了果子的松鼠差不多，跟在松子主人的背后，一直垂着脑袋，那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实在是很煎熬。

当我还搅和在莫名其妙的情绪里爬不出来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电梯门早已打开，这位“漂亮女士”半个身子都进家门了，我呢，还像个柱子一样，丢了魂儿似的，杵在电梯角落。

“走啊？愣着干吗？”

“啊……哦。”

我不知道怎么去应答，支支吾吾应付着，拽着充满疑惑的脑袋，逃离这个封闭的空间。

“把门儿带上”

“嗯！”我像一个机器一样爽快照做。

手机屏幕还在亮着，我盯着手机屏幕看，来电显示上显示着两个字：“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