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宴明白,那一晚,自然指的是上一次太后寿宴。
那一夜,她瞅准时机,用身子作为挡箭牌,替皇帝放掉致命一箭,这才重获些许恩宠。
只是不曾想,那箭上有毒,令她修养身子将近三个月,仍余毒未清。
“臣妾是皇上的贵人,皇上有难,臣妾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凌清羽将头抵在她颈间,轻轻叹道:
“有你在朕的身边,真好啊。”
姜时宴唇角上挑,懒懒道:“臣妾会一直陪在皇上身边。”
凌清羽抚摸着她的头发,微微一笑道:
“你越是这么说,朕越觉得亏欠你许多……”
姜时宴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面无表情。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变成笑脸,“皇上,莫要说这些话,您是九五之尊,臣妾此生能伺候您,已觉得十分幸运……”
“幸运?”凌清羽无奈一笑,目光中流露出几丝惭愧,回想一年前,姜时宴侍寝怀上了龙裔,是他不想要这个孩子,这才会流产。
从那儿以后,他几乎不来长信宫,可是没想到,上次太后寿宴,危难时刻,竟然是这个昔日被自己一直冷落的姜贵人挺身而出……
现如今,她病情还没好,暂时不能做伤她心之事了。
所以,关于姜家想送另一个女儿进宫的之事,以后再说吧。
如此一想,凌清羽伸手拍了拍姜时宴后背,“这几日好好休息,朕会叮嘱太医院为你用上最好的药材,过些时日,朕再来看你。”
“皇上,臣妾有一个小小的愿望,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
“臣妾自小和舍妹关系要好,明天想接舍妹进宫,与妹妹见一面,不知道皇上……”
“朕准了。”
凌清羽走后,桑枝急匆匆跑进来,愤愤不平道:
“贵人,您明知道主君一心想把二小姐送进宫来,您怎么还给他们创造机会呀?”
“桑枝,你知道什么叫‘请君入瓮’吗?”
“请君入瓮……?”桑枝恍然大悟,“贵人您是想……”
姜时宴点了点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她要让姜家这位受宠的二小姐,有来无回。
……
姜府。
月黑风高夜,姜时宜打晕看守柴房的几个守卫,蹑手蹑脚逃走,出府前,她偶然听到了母亲和父亲的对话——
“老爷,伴君如伴虎,咱们家时宜打小缺心眼,心思单纯,若将她送进宫去,岂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妇人之见,如今朝堂上是什么情况,姜家什么情况!她不进宫,咱们姜家干脆卷铺盖走人得了,免得到时候被整个金陵城的百姓当街吐唾沫星子!”
“圣上后宫妃子众多,我是怕我的宜儿入宫后被人欺负…”
“有时宴在,谁敢欺负她?”
“哼,你不提那下贱坯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入宫三年,竟然连个皇子都没本事生下来,真是给咱们姜府丢脸!”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将时宜送进宫啊,想靠时宴锁住圣上的心…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圣上向来喜新厌旧,
宜儿年轻,唯有她入宫,咱们姜家兴许还有得救。”
“你个没良心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拿来利用,你当初要是不跟着那庄有德贪污受贿,现在也不至于让咱们姜府陷入这个地步!”
“夫人,我的好夫人,为夫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吗?”
……
思绪回笼,姜时宜回望身后的姜府,挥了挥小手,“不再见。”
然后,头也不回朝醉仙楼跑去。
第二日,醉仙楼刚刚开门迎客,姜无极就带着一堆姜府家丁把整个醉仙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爹,您这是做什么呢?”
“做什么?”姜无极怒目圆睁,“我要你立刻把这店关闭,乖乖跟为父回府!”
“不行啊爹,我这还欠着大伙工钱呢,就这样一走了之,这不合适。”
“你还敢顶嘴?”
“我这不叫顶嘴,我这叫分析事实,客观描述。”
“油嘴滑舌!”姜无极一甩袖子,“要么你主动关门,要么我就让姜府家丁把这醉仙楼给砸咯。”
“你敢?!”姜时宜双手叉腰,
“你说什么?”姜无极不可置信。
“我说……”姜时宜语气软下来,“我的亲爹,尊敬的姜大人,这么多人看着呢,难道你真打算不给你女儿留点面子吗?”
“你给我留面子了吗?”
“行,咱们不讨论这个面子问题,咱们说说进宫之事。”姜时宜拉住姜无极,小声道:
“您还想不想让女儿乖乖陪您进宫?我知道,您肯定是想呀,您现在一把老骨头了,何必跟年轻人动粗呢。”
姜无极:“……”
“这样,咱们谈笔合作,我乖乖跟您走,乖乖进宫;你呢,大发慈悲,别砸我这小店。您看如何?
咱们姜家在金陵城,怎么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您不会真的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女儿撕破脸皮吧?
您要是不答应,我就……我就只能与您鱼死网破了。
到时候,谁也别想讨着便宜。”
姜无极听完她一顿分析,轻咳两声,“行,只要你今日跟我乖乖进宫,我暂且留你这破店。”
说完,一挥手,所有准备抄家伙的下人统统站回姜无极身后,然后跟随老爷退出了门外。
见醉仙楼解除了被砸店的危机,姜时宜拍拍自己胸前的小心脏,转身对店里的几个伙计吩咐生意照常营业。
随即跑出醉仙头,跟上姜无极的脚步。
回到姜府,姜家仍然是按从前的操作,把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然后再顾来一顶上好的轿子,由姜府里最稳重老成的老婆子,护送她进宫。
轿子在皇宫城门前停下,她在姜府丫鬟的搀扶下,走进皇宫。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姜府的二小姐!”
姜时宜回头,便瞧见嘉仪公主朝自己走来,脸上满是轻蔑。
“小姐…”丫鬟白桃轻扯姜时宜的衣袖,小声道:“嘉仪公主,是嘉仪公主,行礼,快行礼……”
姜时宜闻言,只能硬着头皮挂起笑脸,装模作样地朝嘉仪公主俯身刚要叩拜,对方却指着她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嫌弃道:
“堂堂姜家的嫡女,竟然连我大周朝的礼仪都不会!不是说姜家嫡女,窈窕淑女,秀外慧中吗?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哪里是行礼,这是在表演跳梁小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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