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君子聂小七 第十四章 迷雾失足 死里逃生

我们的主人翁聂小七那夜从麻袋里穿出来，脑袋生疼，怎么都记不清自己是谁？要不是后半夜又冷又饿，还有吵，我估摸着他会随迎春楼那些桌椅板凳羽化而去。

被裹挟到茶花岗后，接应的人马串了出来，原想借着有利的地势，好好收拾堡上这帮人。奈何这帮人太不争气，硬是跑丢了。这去的二十来人，只回来了四五个，也一并鼓吹起他们的遭遇，吓得众人只得躲在山石后面，远远的看着堡上的人一遍搜寻后，这才起身出来。

黄衣服大汉骂到：“妈的，差点栽在这了，是谁？是谁不让带马过来的，害的老子跑都跑不赢？”

大眼汉字笑道：“老大，不是您说人马太多怕引起他们怀疑的吗？还说凭......”

黄衣服大汉骂到：“笑，笑你个铲铲，都把马放那去了？老子哪里知道那帮泥腿子那么彪悍。”

接引人柴老头，指了指山岗那边：“放到参家坝的，您不是说回去带点党参吗？胡哥正在那边收呢！”

“妈的，堂堂湘军不当，要当匪，匪不好好当，又要做生意，兵不兵，贼不贼的，这他娘的何时是个头啊？”

青面人说的：“老胡也没有办法，这百十号人也要穿衣吃饭，这荒山野岭的，不像黄石、沙市，连个打劫的地方都没有，好在这下半山都有些好东西，要是能运出去，别说这几个人了，就是再来了拉几百人都不成问题。”

黄衣服汉子笑道：“你倒是想得开，谈何容易，连个小小的堡都收拾不了，还想把东西运出去。我怕是早晚都得憋死在这里。”

柴老头笑道：“憋不死，我看着大山里挺好的，东有桃花煤矿，西有茶叶、烟草、北有井盐、南有高山峻岭，易来往，易躲藏。”

黄衣服大汉笑道：“咋地，还想在这里盘踞不成，哎，怎么还把这小子抗肩上，我说熊瞎子，你不累啊？”

大眼汉笑道：“您也没有叫我扔掉啊，我还以为您有用呢？”说着，一把丢在黄稀泥里，溅得柴老头满脸泥巴。

柴老头生气道：“这他妈的谁啊？”

青面汉笑道：“这他妈的，是熊瞎子的亲儿子，今天不是他，我们怕是跑都跑不出来！”

你一言我一语，众人穿过森林，翻过高岗，眼见快到参家坝了。

“这么说，这小子可能是刘家商号的公子了，哎，那是多好的宝贝啊，怎么能丢呢？赶紧去找？”柴老头这才明白过来。

被仍在泥地里的聂小七不知所措，还沉浸在刚才的混乱之中，晕晕乎乎的，一脚踏进黄泥地里，一连好几脚，直到把鞋子陷进去了，这才光脚挣脱出来。靠着石头，坐了半响。

是下山，又不明白方向，好似下山的路，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又变成了上山路，转而又下山，怎么走着走着竟然没有路了，于是，他就在这松树林中，转来转去，转累了，捡起几团松子，坐在厚厚的松针上，嗑起来。

“妈的，这是鬼打了墙啊，这四处都是树林子，又有罩子，哪里是哪里嘛，不管了先坐会儿！”

聂小七就这般天真，以为只要等会儿雾气就会散去，到时就知道去向了。

可等了半天，仍旧不见雾气散去，反而是越聚越多，松鸡从他头顶飞过，几匹羽毛落到他的头上。到底是风一样的年级，哪里经得起这边戏弄。于是从这边树上，又追到那边树上。全然忘记自己先前的不快，也不顾周遭情况，一不小心，脚底一滑，好几个翻滚，落入了天坑。待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厚厚的积雪上，喷吐了好大一摊鲜血。远看着一处人家，炊烟缭绕，他试图站起来，双脚怎么也不听使唤，只得爬过去。那石屋近在咫尺，却好比万里，他使尽最后一丝力气，便哎的一声，眼前一黑，一脸栽在雪地里，再也抬不起头来。

虽是如此，但是耳聪脑明。听见，有个小女孩的声音，“大大、大大快些来啊，菜地里有个人！”

他被抬到床上许久，无论他怎么努力，那眼帘重重的怎么都睁不开。

一双温暖的小手，不停给他搓揉双脚、双手。又进了些汤水，聂小七这才勉强缓和了些。

小姑娘笑道：“妈妈，你快看啊，她脸色好多了，是不是不会死啊，是不是啊大大？”

那大人把烟胆往地上敲了敲，说道：“这都四月天了，还是这么大的雪，这猫子山上就是这么偏，无医无药的，能不能好全凭他自己了。等会儿，我去外场里，找找马队，看能不能让崔兽医给他瞧瞧。”

小女孩的妈妈笑道：“您逗人的很，这兽医，还能给人看不成？我看，还不如去找宋老先生看看呢，听说他接骨斗榫是好的，还不收钱。”

那男人骂到：“这他妈的天寒地冻，上哪去找啊，听说外面胡子们四处活动，好几家参农都给抢了，我们躲在这还好，他们找不到，我怎么还敢往刀口上撞啊，你怕是我命长嗦！”

那女人说道：“那也不能让这娃娃就这样躺着啊，都一天多了，眼都不睁一下，都是爹妈生的，这要是他妈知道了，还不......哎！”

那男人笑道：“你还知道心疼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娃子，说不一定就是那伙强盗的种。”

那女人说道：“你看他满手的老茧，头发这么长了也不盘一下，哪里像什么土匪，就是一个没爹妈管的小叫花子！”

小姑娘说道：“他是神仙哥哥，从天上来的，我昨天听见嘭的一声，就掉下来了。”

“傻孩子，那来的什么神仙哥哥!还不多拿些柴火，你要你神仙哥哥，真当神仙去啊！”

又过来这时候，男人从外面回来了，没有请到医生，只是忙着找来些木棍，又把聂小七滚到门板上，固定了起来，多丢了些杂草盖上去。又煎了几户药，硬灌了进去。

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道，马帮要出去外地了，崔兽医也要一起去，只留给了一些草药，还教了男人怎么绑马腿，治疗腿伤。想来人也是一样的，他就自己救吧，死活真的要看造化了。

好在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半夜，聂小七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又是一脚踏空，惊醒起来。他啊的一声，竟然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柴屋里很是暖和，房梁上挂着一圈烤烟，几捆玉米棒子。想来这是一户富有家里，自己还盖着兽皮，闻上去好些腥味。只是自己想起来上个茅房，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口也渴的厉害。他喊道：“我要喝水！我要喝水！”那声音很是微弱，叫人听来，不大清楚。楼上主家听见说道：“要睡就睡嘛，都睡了好几天了，还想睡！真是个睡神，迷迷糊糊的，净说梦话！改明儿给你请宋老先生看看啊！”

这叫聂小七苦笑不得，知道是玉门关，怕是守不住了。噗呲一声，屎尿俱下。可怜的聂小七，却再也动弹不得，想挪开些，终是没了力气。半清醒半迷糊中，竟然睡了过去。

“哎呀，妈呀，他拉屎了！”小女孩用手一摸，竟然摸了满手大黄，哇哇的苦了起来。跑出门去，就往雪上抄，是边抄边哭。

男人早就外出了去，留下娘俩不知所措。这大男孩的屎尿不像小孩，又臭又骚。一大早，都还没有烧饭，而且这聂小七就放在火炉旁边的，大概是怕他冻着了的缘故。这叫他们如何做饭呢？这画面想想都是尴尬不比。聂小七哪里敢睁开眼来，净凭这母女操办。

“看你的神仙哥哥，给你送大礼了不成？”那女人笑道:“还不快那些雪回来，烧些水来给他洗洗！”

手忙脚乱的搞了半天，这母女又吵了起来。“我是你妈，你让我给他洗啊，叫外人知道那还得了！”“那我也不行啊，我还要嫁人的呢？”“你洗”，“你洗，你们都是小孩子，没事，妈不说，没人知道。再说了，他都昏迷了好几天了，醒不来，没事！”

好一针争辩后，她母女二人，这才把他从木板上解放下来，抬进木通。瞬间，聂小七全身温暖起来，额头也缓缓的冒出汉珠子来。只是这羞羞的感觉，舒舒麻麻的从未有过。

换上衣服、盖上新草，聂小七又被安置了回去。她二人还在埋怨，“这下可好了，以后天天窝屎拉尿的，怎么得了。”“难道把他和牛关在一起，自生自灭吗？不是有大大吗？他出去也就几天就回来了，真是的？”

“我看你们年级差不多，等他好了，让他入赘我们家，给我当上门女婿，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嘛！”

这母女二人真把聂小七当聋子、瞎子了，让聂小七听了去，心里痒痒的，肉里酥麻酥麻的，好生奇怪。这一连三天，都是女儿区连帮他擦拭身体，聂小七也想道声谢谢，只怪自己动弹不得，终是不敢话语，任凭二人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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