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责是今天的主角,他在钱棣的陪同下来到人群中,与其他人握手攀谈。
“这位是土地规划局的局长董林。”
“你好,我与你们主席罗蒙是好朋友,上个月一起去打高尔夫球队,你喜欢打高尔夫吗?”
……
张卿走近他,笑嘻嘻地夸赞:“王责是我们公司里最努力的管理者,每天晚上加班到凌晨,白天安排大小会议,搞产品创新,一年给公司盈利几千万,才华品行俱佳的人哪里还能找得到?他当执行总监也绰绰有余……”
听到她这样说话,王责感觉浑身不舒服。
钱棣说:“时间不早了,马上开饭,让我们的新伙伴王责上台给大家讲话,饿坏了大家,我可担当不起,大家找位置坐……”
王责正要走上台,张卿看着手机,一路小跑凑近他的身体,在他耳边低声急促地说出几句话,之后含泪离开,他站在台子上,注视着正在抹去泪水的女人的背影,张卿说话不清楚,他用半分钟时间大概理解了,心里五味杂陈,产生同情心,不是对张卿,而是对另外一个人。
上台讲话无非是说一些谦恭之词,然后吃饭喝酒,王责回家后,晕晕乎乎躺在床上醒酒,空调的冷风扫过额头,脑袋巨痛,喉咙更是苦涩,妻子给他端水涑口,擦手洗脸。
耳边隐约听到张卿告诉他:“举报黄鹤的人正是陈叔,他也参与了这件事,他被减刑关进监狱里,不让我告诉你,刚刚收到他的信息,三天前,他在监狱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做完手术状态不好,估计是这两天的事……他想见你,你要趁早去。”
“在哪里?”
“中医院,人民路地铁站。”
正是他现在工作地点旁边的医院。
不知何时,王责的泪水已经浸湿枕头一大片,他握紧双拳,大口地喘气,肚里的酒化作一团热浪涌到头顶,催生出两行热泪,他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身体又困又累,反反复复念叨一句话:“明天去,明天……”
整夜,王责几乎没怎么睡觉,他无比清醒地回忆过去的点滴,时而落泪,是而在心里默默叹息。
在早晨六点钟起床,喝一杯豆浆,吃一块面包,赶第一班地铁去市中心,在人民路地铁站下车,在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门口买水果、鲜花,火红的太阳正在从东方升起,光芒万丈,这个世界有了新的颜色、声音、变化,他走进医院,去见亲人最后一面。
陈叔名字叫陈平,在新书网公司做副经理,今年六十一岁。
据说,他没上过高中,辍学后打过几份工,没赚到钱,一生结婚两次,第一次结婚时他十九岁,由家里介绍,见过两次面,女孩十八岁,两人恩爱,结婚一年后生下一对双胞胎,他父亲查出患癌症,他借不到手术的钱,无奈之下,他偷偷卖掉双胞胎,一年后,他的父亲因为疾病去世,他欠下几十万的债,她的妻子因为失去襁褓中的孩子发疯,几年后走丢了,他的母亲也相继去世。
接连失去亲人让他陷入绝望,他卖掉家里房子和几亩地,第一次来到新都市生活,进工厂打工,摆摊儿卖袜子,卖烧烤,还是没能挣到钱,平时他喜欢阅读报纸和杂志,有时给报社寄一些自己写的文章,后来有些名气,转行做专栏作家,三十岁时跳槽进入新书网公司。
后来,陈叔成为百万富翁的另一种传闻,他早些年买过一些行星开发期货股票,后来涨了几万倍,轻松翻身;还有人说,他在机场捡到一个被落下的包,里面装有一批价值五千万的走私古董,打折卖掉之后仍有几百万。陈叔否定这两种说法,关于他二婚是否有孩子同样未知。
走进医院,苦涩的药味钻进鼻孔,刺激味觉,让人加快脚步,这是一个长期储藏苦味的地方。到前台询问陈叔的病房,王责来到后面一栋住院楼,310病房房门关着,他没敢敲门,怕打扰到正在休息的其他病人,于是,他找到隔壁的护士值班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护士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她把针管、药瓶等物品摆放到白色的小推车上,“请问,陈平住在310病房吗?”
“你是他什么人?”
“他的朋友,他现在怎么样?”
“大前天做完手术,这两天有时清醒有时昏迷,不太乐观。”
“我可以去看一下吗?”
“可以,我正要去给他打针,跟我来吧,下次别拿水果了,桌子上的水果堆成山了,一箱一箱送没人吃,你们真是的,平时不记得多看望一下老人,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昨晚凌晨三点,有人来探望……真是的……”
“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值班小利说,那人像是刚下飞机赶过来的,没叫醒病人,只是在病房里坐了半个小时,留下钱和水果走了,你认识?”
“可能吧。”王责不认为是黄鹤回来了,他不敢冒险回国,更不会为陈叔来一趟,王责同情黄鹤,辛辛苦苦养活一个天生痴呆的儿子几十年,老婆跑了,四处借钱给儿子看病,如果当初狠心地舍弃孩子,他的生活会过得相当舒服,不至于最后走上犯罪道路。
“你跟我来吧。”年轻护士推着车走在前面,病房里只有陈叔一个病人,他的嘴上戴着呼吸机,护士打过针,换下输液瓶,王责放下手里的水果、鲜花,坐在床边凳子上。
“如果他醒了叫我,我在隔壁。”
“住院费是谁出的?”
“之前是一个女士付的,昨天来的人给住院部的账户里存款三十万火星币。”
“谢谢你。”
“你是名人王责吧,我看过你的访谈记录片,大家都喜欢你,能跟我合影吗?”
“好的,我很出名吗?”
“当然了……咱们再换一下位置,这样拍光线好,签名可以吗?”
“我还从没给过别人签名,签哪里?”
“我衣服背后这里。”
“可以了。”王责在她白大褂的背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有事可以随时找我,好开心啊。”女孩满意离开。
王责再次坐下。
陈叔的头发花白又凌乱,呼吸均匀,粗糙苍白的手露在被子外面,一副是可怜的样子,王责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这时,陈叔的头慢慢转动,看到王责后,瞪大眼睛,嘴里说着什么。
王责想要落泪,站起来准备去叫护士,可是陈叔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一时松不开,王责帮忙去掉他戴着的呼吸机。
“王责?是你?”
“是,感觉好点吗?”
“好多了,总算在临死前见到你……我有几件事没有交代,所以还不能死……今天,我感觉舒服多了,也许是上天的安排。”
“你想吃东西吗?”
“把我扶起来,我终生没有子女。十年前,我签下器官捐赠合同,在我死后,医院会把我身上的有用的器官取走,然后给我留下一少部分骨灰,请把我的骨灰撒到郊区的旷野中,随风飘散,我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愿化作它的一部分,这是第一件事……”
陈叔指了指桌子上的香蕉,王责立刻剥了一根香蕉递给他。
“是有一些饿了,我说到哪里?”
“第一件事。”
“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还有几件事要告诉你。”
“您先吃香蕉,不用着急说话。”
“之前,你在公司是否听到我的传闻?”
“说您结过两次婚,发财……”
“相信了?我自己都不信,是我编出来的,那年我十七岁,在镇上玩到夜里十点多,回家路上碰上三个流氓混混要劫我的钱,我不给,之后他们对我动手,慌乱之中,我掏出口袋里的弹簧刀,捅向其中一人,等我停手时,那个人已经倒在地上,手捂着肚子痛苦挣扎,到处是鲜血,另外两个混混吓跑了。我不敢相信杀人了,可这是事实,在逃跑路上,我擦净手上的血迹,脱去外衣丢掉,不敢回家,在火车站买票来到新都市,身上仅有一百多火星币零钱,一个火机,几根香烟。没有回头路可走,再也回不去了……给我倒一杯水吧。”陈叔摆手微笑。
陈叔头脑思路清晰,说话流利,胃口也好,怎么看也不像病危之人,这几天全是他的演技?
王责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纸杯,接一杯温水递给他,他一饮而尽,王责又接一杯放在桌子上。
“我成为乞丐流落街头,身上没有一分钱,为了活下去,我到黑市里去卖血,并买到一个假身份证,开始走上犯罪道路,国际走私贩卖婴儿,后来成为千万富翁,五年后金盆洗手开始做慈善。于我而言,死不是可怕的事情,终究到了该解脱的时候,我时常这样想,如果有一个你这样的儿子该有多好,各方面都很出色,比如你。”
“我是把您当成亲人,谢谢您的关照。”
“你知道吗,黄鹤谎称挪用一笔100万公款是得到我的默许。”
“我猜是如此。”
“起初他用金钱、房子诱惑我,都被我拒绝,后来他狗急跳墙,提出八月份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你,还答应帮你疏通关系,我同意了。可惜,我们都被他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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